楚毅操控着龍舟，朝着更深的地方而去。
仙屍很大，如果是其餘的人，哪怕是至尊，都無法在仙屍裏随意行走，但龍舟，畢竟是真龍所創，而且還帶有龍珠。
隻不過，以楚毅的能力，也不可能直接操控着龍舟就離開仙屍體内。
他們來到了一處稍微安全的地方，距離剛才所在的小世界，不知道隔了多少遠，但至少，已經沒有任何能量波動。
“死了，全死了？”
如空道人面色極其難看，他們在離開前的一瞬間，看到無數生命，湮滅在炮火之下，那等強烈的沖擊，足以讓第一次看到的強者，道心都爲之動搖。
“這就是戰争嗎，兩大世界的戰争，連仙尊都是炮灰。”
“阿彌陀佛……”
楚毅将胖子的屍體放在地上，他的屍體冰冷無比，仿佛是一塊寒冰一般。
他的瞳孔裏閃爍着火焰。
戰火紛飛，生命消散，他看到了族人在呐喊，在揮舞雙臂，在臨死之前和親人擁抱。
他無法拯救。
如果大長老在的話，定然會再度問他。
他還敢逆天嗎？
“哎……”
一道深深的歎息，從他腦海裏傳來，不過瞬息，楚毅和豬八戒，又來到了棺材之中的龍人世界。
這裏一片焦黑，大片大片的石林被打散，風一吹，全是燒焦的味道。
随處可見碎裂的龍舟，随處可見屍體，有龍人的，也有睚眦的。
火焰還在大地上燃燒，周圍響起了竊竊的哭泣之聲，還活着的龍人，在抱着自己親人的屍體離别。
“哭什麽哭，我們爲了榮耀而戰，我們爲了使命而戰，他們都是英雄。”
耳邊傳來老龍人的暴喝聲，他雙眼悲痛，一滴一滴龍血順着白色長須，滴落在地。
楚毅駭然發現，老龍人瞎了一隻眼睛，那裏鮮血淋淋，極其恐怖。
“前輩，這裏的情況如何？”楚毅心中動容。
“暫且退去了，你用龍舟帶着棺材，離開了那一方地方，那些怪物似乎也知道無法沖破出去，便退去了，隻不過這一次，我們雙方都傷亡慘重。”
龍人們抱起同伴的屍體，一些龍人則是拖着龍舟殘骸，進行拼接。
他們連一口氣都沒來得及喘，就要面臨對方下一次的攻擊。
情況好點的話，也許因爲睚眦損失太大，會隔了幾天。
情況差點，也許依舊是明天同一時刻。
永無休止！
“那小胖子，犧牲了……果然啊……”老龍人拄着拐杖，他的龍珠上全是濃稠的血液。
“前輩，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楚毅連忙問道。
胖子的死，對他打擊太大。
他一生行事嚣張，仇家無數，朋友卻不算太多，而胖子，是僅有的幾個。
他面色不變，但心卻在撕痛，就像有人在用刀，在他心髒處刮着。
“他因何而死？”老龍人問道。
楚毅回憶了一下：“因爲玄機那方，不想要我們日月聖體都進入至尊，出現恐怖的星輪巨人。”
“玄機？”老龍人剩下的一顆眼珠，露出一絲嘲弄的笑意，又有無盡悲涼。
“真是玄機嗎？”
“你可知道，我爲何覺得遺憾，日月聖體沒能誕生？”
楚毅的心頭一跳。
“因爲，日月聖體，蘊含諸多奧秘，乃是宇宙第一聖體，如果說，執劍人是天命所懼怕的，那麽日月聖體，則是天命所忌憚的。”
“也許隐界玄機是想要毀去日月聖體，但他們僅僅隻是不讓星輪巨人出現，但真正可怕的，并非星輪巨人。”老龍人的目光蒼涼。
楚毅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滿臉漲紅，然而背後，像是被冷風一陣陣刮過。
天命！
又是天命！
他看不到天命，但天命卻無處不在。
如同一隻巨大的手掌，在擺弄棋子一樣的衆生。
天命甚至不用自己出手，就能引導玄機，完成了想要做的事情。
楚毅有種無處遁形，被人看穿的感覺。
他露出恐懼之色，身體微微顫抖，難道真如大長老所說一樣，自己太天真了，一腔熱血，在天命之前，什麽都不是。
自己到頭來的結果，也會和曆代違抗天命之人一般無二。
“孩子……”老龍人似乎感受到了楚毅的恐懼，他寬大的手掌，撫摸楚毅的腦袋。
一股股溫熱的暖流，在楚毅身體裏流淌。
“如今，天命消滅了月影聖體，日月聖體想要重新出世，難度太大了。”
“你的身份，甚至孤皇的身份，絕對不能随意暴露。”
“當然，你想要做，你就往前走，你不想要做，你就回到你的故鄉，安度餘生。”
“你雖然是執劍人，但你也是人，我們體内都有人類的血脈，都會脆弱，都會感傷，都會害怕……”
“所以，不要有太大的負擔。”
老龍人拐杖上的龍珠發亮，飄出一道銀色的光點。
“這是那小胖子的神念，我剛召喚你們的時候，無意間捕捉到一點還未消散的神念。”
楚毅一怔。
老龍人緩緩朝着石山一側走去，在一處峽谷裏，豎立着密密麻麻，數不清的墓碑。
都是戰死的龍人。
龍人一族，沒有老死，全部都是戰死。
“我們将族人的屍體焚燒，如果有神念殘留，就會葬在這龍谷之中。”
“龍谷，是先祖元嬰所葬之地。”
“一般人死燈滅，但仙不同，他們有無上手段，能夠讓部分生靈起死回生。”
“當然，這種手段的代價太大，難度也很高，我龍人戰士，從古至今，隻有一人從龍谷之中，僅憑着神念，重新活了過來。”
“我會将他的一縷神念，葬在這裏，也許千百年後，他會重新出現，也許再也不見。”
“謝前輩。”楚毅鄭重道謝，他知道，這等地方，外人根本沒有資格進來，可老龍人還是給了楚毅一絲希望。
楚毅和豬八戒徒手在龍谷裏刨出一個小坑，用混沌原液包裹住胖子的神念，而後才放入其中。
他又取來一塊石碑，在上面用鮮血刻上胖子的名字。
做完一切後，他呆呆站在原地。
忽然，他想起了當年所見的一幕幕場景，看到了傷心的小魔仙，看到了恐怖的戰火席卷九天十地，也同樣看到自己，面對着一塊墓碑。
而現在想來，那塊墓碑，便是胖子的墳墓。
豬八戒取出一壺酒，放在胖子墓碑前方，擡頭眼巴巴的看着楚毅。
“我們……在春天裏種下一個胖子，秋天……就會長出很多很多胖子……對吧……”
楚毅抱起豬八戒，笑道：“對，一定會長出很多胖子，煩死我們。”
“接下來你要如何？我們無法出去，不能給你太多的幫助。”老龍人問道，他瞎掉的眼睛終于不再流血，隻不過裏面的眼珠子都沒了，漆黑一片。
楚毅平靜道：“我的族人，不能就這麽死去，胖子，也不能白白犧牲，還有那些不知道情況的修士們。”
“總有人，要爲之付出代價。”
“前輩，我要去隐界，殺了那個叛徒，我不甘心讓他逍遙。”
“很難。”老龍人搖搖頭，“你所說的那個叛徒，以他的情況和地位，根本沒必要叛變，可還是叛變了，這對他而言，到了玄機處，根本和在仙界沒太大的區别。”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直接聽命于天命，唯有天命，才有讓他叛變的底氣。”
“天命會讓他無與倫比的強大，你這樣做太冒險了，而且還是在隐界。”
楚毅似乎早有預料：“我想去，不殺叛徒，我會寝食難安，而且我也答應過，帶豬八戒去它的族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