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的寂靜間，籃球還在地上滾動着、彈跳着，宛如一顆強而有力的心髒。
很多事，都會被遺忘，很多人，都會被淡漠，在這些少年少女的青蔥歲月裏，他們卻知道，眼前這人，已經如同胎記，雕刻進他們靈魂的深處。
“赢了！”
“啊啊啊，我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對楚老師的崇拜了，我決定下次月考不及格，讓楚老師能夠永遠記住我。”
他們一群人沖了過去，将楚毅托住，用力的高抛，接住，再高抛……
在這之前，沒人教他們團體榮耀，沒人教會他們責任，也沒人能夠讓他們動容和震撼，雖然這幫學生本質上不壞，可他們的家境，就已經決定了大部分的事情，他們完全可以不用努力，就過得比一般人好十倍、百倍。
然而這段時間，楚毅卻是用自己的行動，來教導他們，讓他們銘記……
“诶，小心，一定要接住啊！”楚毅大喊道。
他笑着，年輕，真好，能重活一世，真好，遇見你們，真好！
他有太多的遺憾需要彌補，他有太多的人，需要報恩……如若不入仙道，換取這般太平，他甯爲凡人。
風在搖曳，草在結籽，我們微笑着，一切都很美好。
“這就是青春啊，讓我想起了還在讀書的時候。”秦然似乎被感染，無限感慨。
“校長現在也很年輕啊。”洛落站在原地，就這樣看着一群人打打鬧鬧，明眸閃動，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你這話說的比我還老一樣。”秦然古怪的打量了洛落，和其他的女生完全不同，哪怕是郭菲菲，站在自己的身邊，也會因爲身份上的關系，說話有所拘束，可洛落卻完全沒有。
這到底是什麽人？
“洛落同學，有時候，人太完美了，也會很累，偶爾要有自己的小脾氣，你現在活得完全就不像人間煙火。”
洛落笑了兩聲，眼睛彎彎，可就像楚毅所說的，她就是連笑容，連嘴角彎起的弧度，仿佛都是按照标準定好的一樣。
“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她雖然愛慕楚毅，那天說了一番話，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其他任何的舉動。
身不由己？
面對着秦然詢問的目光，洛落笑笑，擺擺手，踮着腳離開了。
有些話，她不能說，有些話，也隻有她自己懂。
“時間不多了啊……”穿過喧嚣，她站在體育館門口，背後是充斥着呐喊的青春。
她停留，再度聽了片刻，便獨自一人離開。
“秦校長，這一次我們輸的心服口服。”金太鍾歎道，他恨啊，爲什麽自己非要将這個家夥拉下水，不然早就赢了。
一想起這事，他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
“貴校和我校常年交流，有輸有赢都是正常的，希望這次沒有影響到我們之間的友誼。”
“等等……”楚毅看人群就要散了，連忙高聲喊道，這讓韓正和金太鍾的背影一僵。
“鋼管舞呢，兩位老師！”楚毅指了指籃球架。
“這……”金太鍾、韓正欲哭無淚，臉色驟變，求助秦然。
秦然自然不可能讓他們跳舞，直接對着楚毅搖搖頭。
學生們發出一聲失望的歎氣聲。
不過楚毅也沒有過多糾纏，他提醒對方，隻是稍微羞辱一下。
……
楚毅來到秦然辦公室的時候，秦然正在用毛筆寫書法，隻不過那字迹歪歪扭扭，抖動得太厲害。
見楚毅出現，連忙拿東西壓住，可還是被看見了。
“喲，在練畫畫呢，還是貪吃蛇。”
有些人一說話，就讓别人有揍他的沖動，很顯然楚毅就是其中一人。
秦然撫平了額頭上的青筋，尴尬的咳嗽了兩聲。
她上次見楚毅的書法之後，便不自覺的被吸引，因此想試試，哪裏想到被嘲諷了。
“你來找我什麽事情？”秦然端坐下來，她今天穿着黑色小西裝，配着一條素雅的項鏈，項鏈裏面散發出淡淡的靈氣的味道，讓楚毅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引得對方微微皺眉。
楚毅調整了下目光，道：“是這樣的，我想你反正如何都不會讓我提前轉正，那這一次的任務圓滿完成，是不是要給我們班級來點獎勵。”
“比如？”秦然知道，這家夥一定已經想好了。
“秋遊。”這是楚毅和學生們商量的結果。
“可以，批準了，地點不能出九江市，時間上在月考之後。”秦然直接說道。
真狠！
楚毅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
不過能夠批下來，已經很不錯了。
而這時，秦然突然變換了姿勢，她的身體前傾，漂亮的雙手撐住下巴，雙眸帶着一絲審視的味道看向楚毅。
“我們開誠布公吧，楚毅。”秦然認真的說道。
楚毅的鼻子一皺。
“你姐楚雲雲和我是閨蜜，她并不想讓你留在這裏，希望你能夠回到楚家。”秦然直視楚毅的眼睛。
“……”楚毅遲疑了一下，然後拍案而起，“啊，我好驚訝啊，原來你是我姐的朋友……”
“算了，不要裝了，看表情你早就知道了。”秦然扶額，她很無語，自己的閨蜜楚雲雲，如此的美麗秀氣，知書達理，怎麽會有這樣一個弟弟。
“嘿嘿。”楚毅撓了撓頭，重新坐下，他向來沒有表演的天賦。
“對，我就是秦華市大名鼎鼎的楚家大少爺。”楚毅笑道，他父親在楚家排行老二，可楚毅的上面隻有一個堂姐，這一代其餘的人都比他年齡要小些。
可以說，他才是楚家真正的嫡長孫，這要是放在古代，是能夠繼承皇位的。
楚毅突然凝重，盯着秦然：“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卻又處處和我作對，處處爲難我，難道就是希望通過這個方法引起我的注意，好讓我喜歡上你？”
秦然的臉皮抽搐，太陽穴突起，跟着家夥說話果然容易頭疼。
“你想太多了，我才看不上你楚家大少爺的身份。”
“我隻是幫我閨蜜的忙而已。”
“可是你現在爲什麽跟我說了？”楚毅斜靠着，一副看穿對方的樣子。
“雖然你看上去很不靠譜……”秦然斟酌了一下語言，“可老實說，學校想要突破，需要你這樣的老師，至少十八班需要，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那你還不給我轉正？”
“那是學校的規矩，而且和校領導定下來了，我現在想改也晚了。”秦然聳聳肩，這副樣子看上去誘惑極大，不過旋即話音一轉，“但是，我想知道，你和樊洪是怎麽回事？”
“诶，我忽然發現，我還沒看過你不戴眼鏡的樣子。”楚毅的腦回路永遠都是跳躍的，又或者說，當他不想回答别人問題的時候，就會繞開話題，比如說今晚的月亮真圓啊。
秦然一愣，下一刻，她的黑框眼鏡就被摘了下來。
仿佛自己的一層面具被拿下，她心裏無比慌張。
“恰似天上明月，你果然還是不戴眼鏡好看。”楚毅贊歎道。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一道略有磁性的男人的聲音。
楚毅一轉頭，便發現一位精英模樣的男人，嘴角含笑，正戲谑的看着他們。
隻是那笑容和聲音，怎麽看怎麽有些陰沉和咬牙切齒。
第一時間，楚毅就對着男人産生了敵意。
“既然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那還不趕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