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的反應，也讓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村子裏的老人，都是當過那個兵的？”猶豫了下，我問道。
到現在爲止，在當過兵的人當中，那個稱呼，仍然是個禁忌，他們最開始的時候是以青年學生組織成的，可後來，卻都是地痞流氓，打着社會主義的名号，批林批孔，抄家，燒殺搶掠幾乎無惡不作，幹的事兒甚至比那些倭人都讓人可恨。
老爺子見我看了出來，就沒再繼續隐瞞，當下就點了點頭道：“沒錯，當初解散以後，我們一群人就來到了這裏，按照各自的姓氏，建了四個村子。”
聽老爺子這麽一說，我才反應過來，張家村，王，江姚家村，不就是那四個人的名字麽？
“那些供奉紅袖章的人，其實是在供奉那四個人，對吧。”我接着道。
老爺子嗯了一聲：“有些人，腦子已經徹底被洗了，到現在還奉那四個人爲神明，不過也有像我這樣想通了的老家夥，當初，我們幹的事兒簡直是畜生不如。”
說這話的時候，老爺子的眼中滿是懊悔。
我沒有同情他，因爲我很清楚，當初他們幹的事根本就無法讓人原諒，即便現在忏悔了，也無法抵消他們曾經犯下的罪孽。
隻是我還是有些不明白，餓死鬼明明是在那個兵出現之前，死于三年大災的人，可是那群餓死鬼，幹嘛要找這些人的麻煩？
老爺子說，這是上天對他們的懲罰，誰讓他們都做了那麽多的孽呢。
我不置可否，因爲我想到了背後幫助餓死鬼的那個神秘高人，這一切，他才是關鍵。
“天師小先生，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我們村吧，你也不用可憐我們，一切都是我們罪有應得，而且，到現在爲止，有些老家夥依舊還是那麽壞，老都老了，還淨想着禍害年輕人。”
頓了下，老爺子又說道。
這事兒我也知道，有很多爲老不尊的新聞，流氓惡棍老了，也是個老流氓，老惡棍，他們确實該死。
可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壞的，起碼眼前的老爺子能說出這番話，我就相信他，跟其他人不一樣。
何況，我就不相信，那些餓死鬼生前都是好人。
這事兒還得管下去。
随後，告别了老爺子，打算再去見見胖和尚去。
再次回到張老漢家的時候，胖和尚已經來了，村民們已經幫着把屍體放進了棺材裏。
胖和尚這會兒就坐在棺材旁邊，等着天黑繼續做法事。
我悄悄走到小澤身邊，告訴他，我已經弄清楚破布的來曆了，順便也告訴了他我的猜測。
小澤聽了之後也是感覺有些驚訝，旋即就将目光投在了胖和尚的身上。
“今天晚上，胖和尚做法事的時候，咱們直接打斷他，看看他招了鬼魂是不是昨天晚上害人那兩個鬼，如果能确定，說明胖和尚跟這事兒一定有關系。”緊接着，小澤便悄悄跟我說道。
我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隻是，萬一胖和尚是那個神秘的高人怎麽辦？我們好像不是他的對手。
小澤說，先不管那個，把事情确定了再說，到時候再想辦法對付他，再說了，姬無衣這會兒跟着我們呢，真要動手，胖和尚也不一定是姬無衣的對手。
我眼前一亮，差點兒忘了姬無衣這次跟着我們了。
就這樣，我們整個白天都沒有去找胖和尚，等到天黑的時候，胖和尚果然又開始念招魂咒了。
我提前跟村長打好了招呼，讓村民們今天都不要圍觀，所以，這會兒這裏就隻有我們三個和胖和尚。
當胖和尚念完一遍招魂咒的時候，兩個鬼影便緩緩的出現了。
我瞪大了眼睛，仔細一看，果然，這兩個鬼魂，壓根兒就不是張老漢父子，而是動手害死他們的那兩個惡鬼！
眼看着胖和尚準備繼續念往生咒的時候，我和小澤立即現身出來，打斷了胖和尚，厲聲喝道：“等等！”
胖和尚怔了下，睜開眼睛看到我們三人後：“施主何事？爲何要打斷我超度亡靈？”
我淡淡的道：“你就别裝了，我已經知道你超度的不是亡靈了，而是那兩個害人的餓死鬼！”
胖和尚不慌不忙的道：“哦？這麽說，施主已經知道了？”
我點頭道：“不錯，你爲什麽要幫那些餓死鬼？”
胖和尚淡淡的道：“施主既然已經知道了，那就應該清楚，那些餓死鬼生前都是什麽人。”
我搖搖頭：“我怎麽知道他們生前都是什麽人？”
胖和尚歎了口氣道：“他們都是窮苦的人，表面上雖然是死于天災，真相确實死于人禍。”
我聽出了胖和尚話裏的意思：“這麽說，你是覺得餓死鬼都是好人了？”
胖和尚點點頭道：“不錯，若非人禍，他們又怎麽會餓死呢。”
我搖頭不同意，那段曆史我專門研究過，三年天災，雖然死了幾千萬人，也有人禍的原因，但真相卻是，并非所有餓死的人都是可憐人。
當時，即便沒有天災，自然死亡的人每年也有七八百萬，三年下來，光是那些自然死亡的人，就将近兩千萬人。
當然，餓死的人也不少，差不多也有一兩千萬人。
不過，我曾經問過許多的老人，他們都說那三年雖然苦，什麽都吃，可是很少有餓死的人，隻要想辦法，人總能活下來。
我一度很疑惑，怎麽會餓死那麽多的人。
聽我這麽一說，胖和尚眉頭擰了起來，帶着怒氣道：“施主，你真是太天真了，古往今來，天災不僅僅是那三年才有的，以前也有過天災，可是，唯獨那一次，死的人最多，到處都是餓殍滿地，那是人禍，根本就不是天災！”
我無言以對，因爲胖和尚說的是事實，鬧饑荒古時也有，但死那麽多的人，還是頭一次。
想了想，我又說道：“即便是人禍，那也跟這四個村子裏的人沒關系啊，他們雖然都當過那種紅袖章的兵，可也是在天災之後的事兒。”
胖和尚道：“施主以爲我幫助那些餓死鬼，是因爲他們當那個兵的緣故？”
“呵呵。”胖和尚淡笑了笑，旋即又搖頭道：“施主說的不錯，可你根本就不知道真相。”
我一愣，真相？
胖和尚沒跟我解釋，而是轉身對他招來了兩個鬼魂道：“你們現出真身，讓施主看看你們死時的樣子。”
話音落下，兩個鬼魂便輕輕點了下頭，緊接着，我就看到，兩個餓死鬼就發生了變化。
其中一個鬼是男的，他一下子變成了一個渾身血淋淋，四肢和胸口上沒了血肉的半骷髅樣子，隻有頭顱還是完整的。
而另一個鬼，樣子雖然也是半骷髅，但我能看的出來，她生前應該是個孕婦，但她的肚子，已經被刨開了，裏面竟然隻有一個骷髅狀的嬰兒。
倆人的樣子，都很凄慘，一看就是生前遭受了令人難以想象的折磨。
“告訴施主，你們都是怎麽死的。”胖和尚又說道。
男的鬼魂緩緩開口，嘶啞着聲音道：“我是被人活活吃掉了身上的肉死的。”
孕婦鬼也開口道：“我和我的孩子，也都是被人吃掉了身上的肉，我可憐的孩子，還沒出世......”
說到這個，孕婦鬼已經說不下去了。
聽到他們說的話，我震驚了，“誰幹的！”
胖和尚道：“你應該知道，冤有頭債有主，惡鬼隻會找他們的仇人報仇！”
我一愣，張老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