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屠夫鎮鬼神
生若行端立得正
何懼淪爲刀下魂
上一次我爲大家講述了二皮匠的故事,這四小外門内除了這二皮匠以外,還有一個是跟着二皮匠配套的,就是這劊子手。
爲什麽說是配套的呢,您看啊,這一個把頭砍掉,一個在後面給縫起來,分工明确是吧。
關于這劊子手也是有許多門道的,這次我就給大家夥講一下。
在大清朝後期,有這麽一位名叫洪大寬的劊子手,乃是開封府一帶一個縣城的人,熟悉他的都叫他洪爺。
他家幾代人都是幹劊子手一行的,這把鬼頭刀,乃是他祖上從康熙時期便開始用,傳到他這一代已經是差不多第五輩兒了。
話說這一天下午,衙門派人傳來口信兒,說明兒午時三刻在城外刑場斬首一名犯人,讓他早做準備。
洪爺幹這一行可早了,砍過的犯人也不少了,對于這種事早已是經驗十足,頭天黑之前把家裏那把鬼頭刀拿出來在院子裏磨。
這裏咱得說一個劊子手一行不成文的規矩啊,就是一般來說,劊子手絕對不會磨刀,并不像電視劇裏邊演的那樣,行刑前劊子手在犯人旁邊刺啦刺啦的磨刀。
爲何呢?
因爲啊,劊子手畢竟是做殺人這一行的,殺多了也怕遭到報應,在劊子手的邏輯裏邊兒,他們認爲啊,自己當劊子手不過是替衙門斬殺一些十惡不赦的人犯。
他們信奉,行刑的不是劊子手,而是他們手裏的鬼頭刀,反正誰拿刀行刑都一樣,這一行張三不幹李四幹對吧?
可一旦自個兒磨刀,那就是讓犯人盡快的死,成了推波助瀾的一個人,便會沾了因果。
當然了,刀不磨不行,時間長了不磨砍不動啊,隻能是花錢雇磨刀匠磨。
但洪爺可不一樣,他可不信這一套,在洪爺的觀念裏邊覺得,自個行刑斬殺十惡不赦的罪犯,乃是替天行道,大丈夫堂堂正正頂天立地,豈會懼怕所謂的因果?
就這麽着,磨好了刀吃了飯,洪爺一早便躺床上睡下了,就等着明兒一行刑,賞錢一拿得嘞。
可誰曾想,到了晚上,發生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
大概後半夜吧,洪爺迷迷糊糊聽到耳邊有人喊自個兒名字。
睜開眼一瞧,隻見屋裏邊兒站着一人,說來也怪,屋裏本來沒點燈,但那人渾身上下除了臉哪兒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張臉,更蒙着一層迷霧似的看不清。
看到洪爺睜開了眼,那人噗通一下竟然跪在了地上,求洪爺饒他一命。這一幕可把洪爺給吓了一跳,您想啊,大晚上睡得正香,屋裏悄無聲息的出現這麽一人,擱誰誰不迷糊啊,再說這還不知道是人是鬼呢。這不,洪爺趕緊起身,從床邊刀架上拿起那把行刑用的鬼頭刀以防不測,正要準備上前去,讓他起來說話詢問一番。
可誰知那人竟然看着洪爺手裏的鬼頭刀,尖叫一聲吓得仰在地上,還沒等洪爺反應過來,那人便突然消失了。
這一幕可讓洪爺有點不敢相信自個兒的眼睛了,揉了揉眼掐了掐自個胳膊,發現不是做夢啊?
這事要是換做一般人,怎麽也得吓個半死,可洪爺管他是人是鬼,也沒當回事,隻覺得自個兒肯定是睡迷糊癔症了,把鬼頭刀放好,倒頭繼續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洪爺早早起來,吃了點早飯,便背着那把鬼頭刀出了門,朝着衙門趕去。
可剛上街沒走多久,卻莫名其妙被街邊兒蹲着的一個身着道袍、擺攤算卦的江湖道人給攔住。
那道人圍着洪爺上下打量了一圈,皺着眉捋着那一小撮山羊胡子,說話了:“這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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劊子手一行,殺人不可過百,貧道算你已經斬殺九十九人,爲何還不收手?”
什麽意思呢?傳言啊,劊子手一行,一生之中行刑不可斬殺過一百人,殺到第九十九個便得收手改做他行,否則便會因爲殺人過多遭到惡報。
洪爺一聽,脾氣上來了啊,可轉念一想算了算,還真是。
他打二十來歲幹這一行開始到現在三十歲,算上今兒要行刑斬殺的犯人還真是不多不少剛好一百人。
不過,他哪信這一套,還是那句話給道士嗆了回去:“哼!什麽殺人不可過百?大丈夫頂天立地,豈會信什麽惡報?倘若那些凡人安分守己,怎會成爲我鬼頭刀下的亡魂?”
說着,洪爺伸手便去摸背上的鬼頭刀,看那架勢好像早說,你丫不會是跟犯人一夥的吧,再墨迹信不信老子砍你丫的?道士聽完,對洪爺心生敬畏,但也是搖頭歎息:“哎……先生且聽我一言,你行刑十年,斬殺九十九人皆是替天行道這不假,可今日之人不同往日,倘若是殺了他,你必然沾染因果遭到惡報!”洪爺一聽,明白了,這道人必然是那犯人家人或者受人之托,找官府求情求不下來,便懷着僥幸心思前來吓唬他這個劊子手。那洪爺哪兒還能聽他墨迹,再耽擱下去恐怕衙門怪罪,于是便不再理會這道士,趕緊趕路。很快,到了衙門,按照流程,将犯人從大牢中押出來裝進囚車上街遊行,并且洪爺作爲劊子手也得扛着鬼頭刀在後邊兒跟着,反正遊街示衆嘛,場面得吓人,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好告誡百姓安分守己切不可違法亂法。這麽一圈下來,午時三刻将近,押赴城外刑場,後邊也是跟着一群圍觀的老百姓。
到了地方,衙門官差宣讀罪行,而這麽一套流程下來,洪爺也算是大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啊,這犯人乃是縣内一村鎮的,人長得不高挺瘦,看着老實巴交的,如今四十來歲打着光棍兒。
甭看這樣兒,人倒是一點都不安分,前陣子,他傍晚外出,看到同鎮一少女,看她美貌便心生歹意動了心思,将其制伏之後拖到林中行不軌之事,事後怕事情敗露竟将那少女殺人滅口。
好在天理昭昭,此事被人撞見舉報了他,衙門這才派人将其抓獲。
此時,這犯人想必也是嘴硬,早已遭受了嚴刑拷打,這麽一圈下來,甭說是大喊大叫,整個人想必早已被酷刑折磨的動彈不得了。
對于這種人,洪爺可向來不會手軟,隻等着午時三刻一到,鬼頭刀起人頭落。
爲何等到午時三刻,據說這個時辰有些講究。
午時三刻乃是一天之中陽氣最盛之時,這個時候行刑,可保犯人死後不會化作惡鬼作祟禍害世人。
當然,這套說辭洪爺向來不信,可說來也怪,今兒不知道怎麽回事,眼看午時三刻将至,洪爺莫名其妙有點心慌,總覺得渾身提不起勁兒來。
尤其是握着鬼頭刀的手,竟然有點哆嗦拿不穩,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
反正正納悶兒怎麽回事呢,監斬的縣太爺早已一聲令下,洪爺得到命令,将手裏的鬼頭刀攥緊揚起來,鉚足了勁便要砍斷犯人頭顱。
可誰知就在這麽一瞬間,隻聽得手中鬼頭刀傳來“嗡~”的一聲脆響聲,緊接着還沒等這一刀斬下去,這把他洪家傳了好幾輩兒的鬼頭刀竟然莫名其妙的斷了。
這一幕可把四周圍觀的百姓看傻了,立馬開始議論紛紛。
監斬台坐着的縣太爺也愣了啊,眼看百姓左顧右盼,說什麽的都有。
但鬼頭刀雖說莫名其妙的斷了,但行刑可不能耽誤啊?他趕緊下令,讓旁邊的衙役将佩戴的官刀給劊子手洪爺,用官刀行刑。
就這麽着,雖說是耽誤了一些時辰,但行刑也得繼續,洪爺雖說心疼這把祖傳的鬼頭刀莫名折斷,但也不敢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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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接過衙役遞來的官刀正要行刑。
可正在這時,刑場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着一道大喊聲随之傳來:“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洪爺一聽,揚起來的官刀趕緊收住,轉頭看去,隻見一名捕快手持一紙文書闖入場中,下馬便喊:“傳知府大人口令,此案另有蹊跷,需重新審理!”
說完又告訴縣太爺,說知府大人正在趕來的路上,即刻便到。
縣太爺聽完一愣,一屁股癱軟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扭頭看向場中的犯人。
洪爺也愣了啊,此時此刻想起了早上那名道人所說的話,再看旁邊那把莫名折斷的鬼頭刀,回過味來了。
緊接着,洪爺又想起了昨夜來到他屋中求他饒命之人,那人消瘦的身形,倒是和眼前的犯人,十分的相似。
想到這兒,饒是洪爺向來不相信那一套迷信說法,此時也不由得他不信了,也知道這案子正如知府大人所說,另有蹊跷了。
接下來,待知府大人趕到,将犯人帶回去審理,僅僅是當天便真相大白。
原來啊,這個犯人真有冤屈,所謂的前陣子奸殺同鎮少女更是被人栽贓陷害。
這犯人名叫王三,本來啊,那日傍晚他剛從地裏幹完活回來,路過鎮外林中,親眼看到鎮上一個大戶人家的幾個下人在埋屍。
見他們人多,王三躲在暗處觀看沒敢聲張,待此事過後,當晚便趕到衙門報案。
可誰知王三剛回到家中,便被衙門的衙役追上門來抓了去,說他奸殺少女,還有證人。
王三大喊冤枉,然而被衙役抓入大牢之後,遭到一頓嚴刑拷打讓他招供畫押。
王三拼死不從,最終被衙役紮啞了嗓子說不出話來,并強行在狀紙上畫押。
到了這會兒,他哪裏還不知道,這必然是縣太爺與鎮上那個大戶人家勾結,讓他當了替罪羊。
而如今,他嗓子被毀說不出話來,隻能等着時候到了被斬首。
也是老天爺顯靈,他王三命不該絕,更不該這麽含冤而死,在行刑前一天晚上,王三做了個夢,夢到地府的七爺八爺帶着他,前去找知府大人告狀喊冤,向知府大人說明原委。
從開封府回來之後,七爺八爺又帶着他去了洪爺家中,本來想求洪爺刀下留人等知府大人前來。
可誰知洪爺那把祖傳的鬼頭刀殺氣實在是太重,甭說是他王三,連七爺八爺身爲地府的無常鬼差,都不敢近前,此事也隻好作罷,七爺八爺最終将他送回了大牢。
這不,今兒大早起來,知府大人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但路途遙遠有些來不及,即便是派捕快騎快馬先行趕來也晚了一步。
好在關鍵時刻,鬼頭刀莫名斷開耽擱了時辰,才等到了那捕快趕到制止行刑。
反正最終,知府大人重審此案真相大白,将此案的罪魁禍首連同與其勾結的縣令一同下了大牢,待上報刑部之後,一同問斬。
至于王三,知府大人則是找來大夫診治,并從衙門批了一筆撫恤金。
而這件事一傳開,當地的百姓可炸了鍋了,都隻覺得天理昭昭大快人心,此事在當時也被傳爲佳話。
至于洪爺,正好鬼頭刀也斷了,打那天起便也不再當劊子手,而是聽那個道人當日所言,改行幹起了其他營生。
當然了,這可不是洪爺慫了,信了邪,隻是曆經此事之後,心有餘悸。
他自認爲,大丈夫行的端立得正不怕什麽惡報,更認爲凡是觸犯法律者皆爲該死之人,倘若是堂堂正正做人,豈會成爲鬼頭刀下亡魂。
但,大清朝後期,很多官員極爲腐敗,倘若他再當劊子手,下一次再有冤案可未必能等到知府大人趕來查明了。
真若如此,那他豈不是成了助纣爲虐殺害無辜之人的幫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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