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柳千千是真的無助極了,還是第一次這麽的無助,從來就沒有想過,那麽多的生命,會在某一瞬間,因爲她一個人,而離開人世。
是她的錯,她得罪的人太多,她沒有護好屬于自己的家,明明是她的錯,卻要讓那些人來爲她承擔。
該死的是她才對,爲什麽要對那些無辜的人下手,爲什麽……
絕望之時,周邊的一切,似乎都引不起她的注意了。
手上的鮮血一點一點的凝固着,她卻是極其無力的靠在囚車之上。
而囚車所過之處,均是引來了一大堆人的圍觀。
兩旁的百姓議論紛紛,無一不是好奇不已。
而其中,也有一些嗤之以鼻的。
便見一個年輕女子極其不屑的冷笑道:“哎呦,這不是近日風頭甚大的千千小姐嗎?聽聞把挽歌公子都給拒了,不是很厲害的嗎?爲何坐到囚車裏頭去了?”
話落,另一個花枝招展的女子便不屑着道:“誰知道呢,沒準是因爲抗旨吧?不過她竟然敢給挽歌公子難堪,便是抓起來也是應該的。”
聽着她們的話語,卻是一旁的大媽忍不住的插嘴道:“兩位姑娘還是積點德吧,要不是千千小姐,像你們這種妖裏妖氣的女孩,此時估計還給人家抓在青樓裏賣呢!”
另一大媽不屑的冷哼了哼,“就是,若不是人家千千小姐趕走了柒水族,你們敢這麽穿上街嗎?紅紅火火的,就跟窯子裏的似的。”
聽及此,那倆女子霎時便閉上了嘴,而她們不說話,旁邊的大媽們卻是一個個的交頭接耳了起來。
“依我看啊,這其中定然是有什麽誤會,柳将軍那麽愛國,常年護着邊境,而千千小姐又在國内做了那麽多的好事,一點也不像是壞人啊。”
“可不是嘛,聽說今日将軍府給抄了,死了好多人呢,還是丞相動的手,說是皇上下的命令,突如其來的,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呢!”
“确實是好突然啊,昨日不是還好好的嗎?”
“噓,小聲點說,小心給丞相聽見了……”
“……”
就在百姓們均是疑惑不已的議論之時,不遠處的一輛馬車之上,文紅卻是十分滿意的鼓起了掌。
“柳千千啊柳千千,沒想到你竟然也會有這麽一天,昔日不僅逼我撿米,還在品生館内砸我雞蛋,給我難堪,正愁沒地方撒氣呢!”
說着,她便緩緩地下了馬車,爾後高傲不己着道:“來人,去買一堆雞蛋過來,告訴街邊的百姓,隻要今日拿雞蛋砸了她柳千千的,都可以來我這領走一兩銀子,砸的多的,領的便更多!”
話落之時,一旁的侍女便低首退了下去,片刻之後,果真恭恭敬敬地拿了一大袋的雞蛋過來。
她眸裏高傲,隻冷冷地跟上了那漸漸駛遠的囚車,爾後得意洋洋着道:“以前顧及你的身份,我便不同你計較,現在你落難了,呵,我便一定要踩到你爬不起來爲止!”
說着,她拿起一個雞蛋便砸了過去,同時大大聲聲喊道:“姑娘們,爲挽歌公子出氣了!今日隻要砸了她柳千千,便都可來我這兒領一兩銀子,我文紅說到做到,快拿雞蛋砸啊!有銀子,還能給挽歌公子出氣呢!”
“一兩銀子啊?”
一位大媽驚愕極了,幾乎是想也不想便将剛買來的雞蛋狠狠砸出了一個。
“啪”的一聲正好砸進囚車,砸到了柳千千的後背之上。
下一秒,文紅哈哈大笑,“對,就是這樣砸,來人,給那位大娘一兩銀子!”
“是……”
待收到了銀子,那些百姓霎時鬧開了鍋,原本還在幫柳千千說話的那些人,一瞧見有銀子,霎時便忘了方才說過的拿些話,拿起蛋便狠狠地砸了起來。
一時間,街邊沸沸揚揚,所有百姓都爲了銀子瘋狂的砸起了雞蛋,文紅面色驕傲,卻是冷漠不已地望着囚車道:“這些雞蛋是還給你的!”
囚車上的柳千千眉頭緊皺,隻平淡的靠在車旁,眸裏寫滿了淡然,頭一次,對别人的挑釁毫不搭理,心中寫滿了苦澀。
想她府上幾千個人呢,不知道那些幫她打理花草的丫鬟們都怎麽樣了。
每日清晨在院裏劈柴的大伯還好嗎?
洗衣洗菜的丫鬟們還會不會再圍在院裏輕聲淺談。
買完菜的葉兒和容娘瞧見府上那般,會不會很難受,又會不會被抓。
安逸能保護好她的三月嗎,三月那麽膽小,現在一定哭傻了吧?
柳将軍呢?
他真的被抓了嗎?
難道軍符,真的要落到七皇子手裏了嗎?
“啪”的一聲,一個雞蛋狠狠地落到了她的額頭上,她蹙了蹙眉,不由擡眸望了眼街邊的百姓。
卻見他們歡歡喜喜,無不在比着誰扔的更準,誰拿到的銀子更多。
那個扔到她的百姓哈哈大笑,霎時便沖到了文紅的身旁,“我扔到了,我扔到她了,快給我銀子!”
銀子入懷,他們笑的沒心沒肺。
那一瞬間,柳千千隻覺得從身到心都拔涼拔涼的。
瞎當什麽好人呢,這些百姓,從來就沒有将她當成一回事。
她得罪柒水,救出再多的人又怎麽樣?
待那些人救出之後,便是再感激她,爲了銀子,也會偷偷踩她一腳。
想着,她不由冷冷地笑了一笑。
直到現在她才真正的感覺到。
她完了。
什麽都沒有了。
真的什麽都沒有了,來這世界這麽久,所得到的一切,都沒了。
好像回到了最初,好像一切都沒了意義。
就在街邊鬧哄哄之時,太子府内卻是一片的安詳。
皇甫月澤面色平淡,隻如往常一般,用完早膳便坐在書房之内提筆描繪着什麽。
突然,尤火快速現身跪到了他的跟前,“啓禀殿下,大事不好了,皇上與衆大臣們瞞着您,突然派兵包圍了将軍府,抄了将府滿門,已然殺了無數人了!”
皇甫月澤面色一僵,霎時便站起了身,“你說什麽?将軍府被抄了?這怎可能,昨日不是還好好的?”
尤火面色焦急,隻激動不已着道:“屬下不知,今日一點兒風聲都沒有聽到,似乎是皇上故意瞞着您的,他們在天還沒亮時便發兵了,而且是小心翼翼地包圍了将軍府,方才尤風去查了一番才知道,邊境傳來消息,柳将軍,叛變了!”
“不可能!便是全天下都敗變,柳将軍也不可能敗變,這一定是誤會,快,我要進宮!”
皇甫月澤急切不已的說着,便已快速的沖出了房門。
下一秒,卻是尤風快速攔到了他的跟前:“殿下三思,皇上是鐵了心要收拾将軍府了,他瞞着您,一定就是怕您前去阻止,若是您此時去了,定然會惹他心煩的!”
“滾!千千遇到危險了,我卻現在才知道,你還讓我不要去?”
尤風低首,隻恭恭敬敬着道:“屬下也是爲了您好,今日動手的是花丞相,而且……”
皇甫月澤微微蹙眉,“而且什麽?”
他張了張口,終是有些不忍心着道:“而且挽歌公子親自作證,說他曾親眼看見千千小姐與爾夕國人有所來往,今日花丞相前去之時,更是當場抓到千千小姐在看通敵的信件……”
說着,他又十分無奈着道:“人證物證皆有不說,邊境的柳将軍更是打開了城門放爾夕軍隊進城,此時此刻,因爲柳将軍的背叛,玄林城已經被爾夕占領了!”
“我仙夢的百姓被殘殺無數,而我仙夢的軍隊則是被逼到了玄林城裏邊的無虛城,無虛城離青城僅僅隻隔了三個城池,便是快馬加鞭,也隻需要兩日的路程,若是一一被占,便直逼青城了!”
說到這裏,他面色焦急,不由低首更下地接着道:“他們完全不打另外三面的邊境,隻從南面的玄林城開始,我青城雖在仙夢的正中間處,但若有人與爾夕裏應外合,要攻破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聽着他的話語,皇甫月澤不由氣憤的握緊了雙拳,正欲開口,又聽尤風一臉嚴肅地接着道:
“殿下,您還不明白嗎?此時此刻,皇上已是勃然大怒,他不能冒險的将柳将軍放了!即是知道他一定不會放,您便是去了又有何用?隻會徒增厭惡罷了!”
皇甫月澤眸光一冷,“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着千千受苦嗎?我已經說了,他們定然是被污蔑的!”
話落之時,卻是尤電快速的從遠處閃了過來,爾後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啓禀殿下,将軍府内一片狼藉,屬下認爲,花丞相在公報私仇,千千小姐有危險,殿下應當去救!”
爾後,尤雷也快速的閃身跪到了他的跟前,“殿下,街邊百姓被煽動着沖千千小姐扔了好些雞蛋,花丞相利用皇上的命令,故意殺了一大半的将軍府人,将軍府内屍橫遍野,千千小姐爲了保護他們也被打成了重傷,您快去救她吧!”
聽着他們的話語,卻是尤風最先激動着道:“尤電,尤雷,你們此時應該爲殿下的安全着想啊!”
話落,一旁的尤火便将他給拉到了一旁,爾後面色凝重的看着皇甫月澤道:“殿下,您該盡你所能的保護她,因爲這是您自己說的話。”
瞧着他們一人一句的模樣,皇甫月澤隻是冷冷的蹙起了眉頭便走了出去,“傳令下去,那個煽動百姓欺負千千的人,将她抓起,查出她所犯的所有罪責,無罪則扣上罪責,押入天牢,即是那麽喜歡雞蛋,那麽剩下的半輩子,隻許給她吃雞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