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及此,柳千千的心中不由又更加苦澀了些,隻緩緩地坐到了她的床邊,“傻瓜,你不會死的,不然我今晚便坐這床邊守着你吧?你會睜開眼,然後陽光明媚,我讓他帶你去看日出。”
她蹙了蹙眉,卻是仍舊微微地閉着雙眸,“我不想陪他看日出,我想,唱歌給他聽。”
“别鬧了,你這樣……”
“噓,你聽我說完。”她微微睜眸,一邊緩緩伸手,從枕頭下拿出一封書信,輕輕放到她的手上。
這才平淡地接着道:“最後一次了。”
見此,柳千千這才略微無奈的歎了口氣,爾後将書信輕輕收起,“好吧……”
說着她便退了出去。
守在門外的流雲一瞧見她,霎時便迎了上來,“怎麽說這麽久?你不知道暖暖要少說些話嗎?”
她垂眸,隻是平淡的呼了口氣,“進去吧,她在等你。”
話落之時,流雲二話不說便沖了進去,這讓柳千千十分疑惑,爲何安暖會以爲,流雲喜歡的是靈巧呢?
明明在靈巧的眼裏,流雲喜歡的一直是她才對啊……
想着,她不由緩緩地拿出了那封書信,心中思緒萬千。
一旁的皇甫月澤緩緩走到了她的身旁,将她輕輕摟入懷中,“沒事的,你也是無心,她不會怪你的。”
柳千千心中酸楚,隻是靜靜的打開了手中的信封,與此同時,屋内卻是忽然傳來了一陣優美動聽的歌聲,無力之中,又帶着絲絲地堅決,虛弱之中,又充滿了苦澀。
笑似銀鈴,直令人陶醉不已。
宛轉悠揚,就如是弦外之音。
這清脆的歌聲,是安暖?
她微微擡眸,望着那扇緊閉的門,雖是隔着房門,卻仍舊被她的歌聲所驚豔到了。
細細一聽,隻覺肝腸寸斷。
她緩緩打開信封,果不其然,全是留給流雲的一字一句。
“其實我早就該走了,抱歉,拖了這麽久,反倒讓你傷心了。偶爾想想,若是一開始我就離開的話,你會不會傷心幾日便好受些了?可我還是太自私了些,爲了自己的快樂,讓你難受了這麽多天。”
“或許你身邊曾來往過很多人,也或許,曾有很多人離開過你,大概你會難過,想着爲什麽又有一個人離開了?但我還是希望你能不要難過,因爲我隻是你生命中的一位過客。”
“你還會認識很多的人,經曆很多的故事。”
“或許你對我确實有過留戀,也動過心,但我知道,你内心的最深處,裝着的姑娘叫靈巧。”
“我隻是你孤獨的旅途上一點小小的溫暖,不比她是偶爾吵鬧卻又溫柔無比的家。”
“你與她的故事那般可歌可泣,不要放棄,不要逃避,我會祝福你們的,隻是抱歉,再難相見。”
瞧着那寫的滿滿的信紙,柳千千心下不由更加苦澀了些,想來,她一定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說吧?
可是等她寫出來了,又覺得那麽平淡,那麽普通。
她一定也詞窮了,一定是這樣。
例如,信紙的背面還有那麽一句話。
那句,大概才是屬于她内心所向往的吧?
“其實啊,我也想認識好多的人,經曆好多的故事……”
忽然,歌聲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流雲撕心裂肺的叫喊,以及痛哭。
“暖暖!暖暖,你怎不繼續唱了?暖暖!”
“你醒醒,醒醒啊!”
“……”
柳千千閉眸,卻是不忍心的别過了頭,隻由着皇甫月澤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沒事的,她不是也說了嗎?這些,她早就想到了。”
柳千千輕輕吸了吸鼻子,終究還是有些哽咽着道:“她是真的很善良,從始至終都在爲别人做打算。”
話落之時,卻是外邊的靈巧有些忍不住的沖了進去,瞧見屋内的場景時,霎時便沖到了流雲的身旁,“流雲哥哥,你不要這樣,你以前從來也不會這樣的!”
流雲不語,隻痛苦的抱起了安暖,爾後繞開她便要離去。
她面色一僵,“流雲哥哥,你要去哪?”
流雲垂眸,“我要帶她去找郎中,天下之大,總有能将她救活的!”
聽及此,靈巧不由激動的沖到了他的跟前,爾後快速說道:“她已經死了!你接受現實吧!再怎麽找,也沒有人能幫她起死回生的!”
“起死回生?”
流雲喃喃地說着,忽兒想到什麽,他的眸裏霎時閃過了一絲欣喜,“對了,傳說不是說,血玉能起死回生嗎?靈巧,你的血玉在哪?你将血玉拿出來吧,救救暖暖好不好?”
靈巧面色焦急,隻攔着他道:“流雲哥哥,你莫不是瘋了?那就是個傳說而已啊!你就那麽喜歡她嗎?喜歡到願意陪她一起去死?”
流雲面色一僵,“你懂什麽?她同我一樣,無父無母,不受任何人的待見,卻又比我看的開多了,身上是氣質更是我一直向往而又得不到的,她那麽可憐,同我那般相像,又如此溫柔,善解人意,這樣的她,根本就不應該死啊!”
聽着他的話語,靈巧不由苦澀一笑,“所以,你是喜歡她的對吧?”
“讓開。”
“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無可救藥的喜歡她啊!”靈巧激動的大吼一聲,雙眸含滿了淚水。
見此,流雲苦澀一笑,不由望着她道:“是啊!我就是喜歡暖暖!甚至都可以爲她去死,這樣說你滿意了?可以讓開了吧?”
靈巧蹙眉,卻是突然“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流雲哥哥,我讨厭你,好讨厭你啊,你又爲了别人兇我,明明她都死了,嗚嗚嗚。”
瞧見她痛哭,流雲卻是忽兒冷冷地笑了一笑,“所以你滿意了嗎?天天盼着她死,現在她終于死了,你一定滿意極了對吧?”
靈巧微微一怔,霎時便停下了哭鬧,爾後呆呆的望着他道:“流雲哥哥,你方才,說什麽?”
“我說暖暖死了,你心裏一定高興極了吧?但是靈巧,你已經要嫁給别人了,我也永遠都不會娶你的!所以我拜托你,以後離我越遠越好!”
說着,他抱着安暖便繞開了她,爾後快步的走了出去。
那一瞬間,圍繞在靈巧身旁的,卻像是無盡的絕望。
她苦澀一笑,“原來在你心裏,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啊?”
以前他再躲她,也不會說什麽狠話。
讓她一直以爲他還是不讨厭自己的,她也還是有希望的。
可是這一瞬間,她的所有希望都破滅了。
原來在他的心裏,她那麽那麽的差勁。
想着,她不由痛苦的閉上了雙眸,原來悲傷至深處,是不會痛哭的……
卻是流雲剛一走到門口,柳千千便快速地攔了上去,爾後将手上的信狠狠甩到了他的臉上!
“别以爲沒人知道你心裏的想法,你的優柔寡斷,讓兩個女孩都看不懂自己的内心,或許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歡誰,或者愛誰,但請你消停一點吧,早日認清自己的内心,再看看安暖留下來的話!”
說着,她又冷冷着道:“安暧她喜歡安靜,喜歡住在安靜的角落,便也不喜歡周邊一直吵吵鬧鬧的,你若當真在意她,就不該現在還折騰着她的屍首,再不濟,也要讓她走的安安靜靜!”
流雲的眸裏閃過絲絲苦澀,卻是在看清了信封上的一字一句後,霎時便蹙緊了眉頭。
那一瞬間,他想了好多好多,多到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了些什麽,隻緊緊地抱着懷中的人兒,爾後緩緩地閉上了雙眸。
柳千千冷笑,“怎麽?被安暖說中了嗎?你一直逃避,一直裝着無所謂,很辛苦吧?”
他微微淺歎,隻冰涼着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多嘴!”
“我可懶得跟你多嘴,我隻是想提醒你一句,後日靈巧便會成爲别人的新娘了,你要難受的事情,還多着呢,安暖一定不喜歡你爲她哭,所以,讓她安靜一些的離開吧。”
柳千千面色平淡的說着,話裏也聽不出是什麽滋味,隻是雙眸閃爍,好像流過不少淚水一般。
卻是話落之時,靈巧緩緩地從裏邊走了出來,爾後語氣淡然着道:“别攔他了,随他走吧。”
柳千千的面色微微一僵,“讓他走?那你可知,他離開後,很有可能就不會回來了?”
先前因爲安暖身受重傷,他離不開,現在沒了安暖,他也沒了留下來的理由,便是随時消失也是有可能的。
原以爲靈巧會焦急的攔住他,或者痛哭流涕的求他留下,不想她竟隻是平淡地笑一笑,“即是都要嫁人了,又何必強留别的男子在身側呢?”
流雲微微一怔,頭一次,有些看不透她了。
又聽她若無其事着道:“這麽多年了,人總是要經曆一些不好的事,但是樹不能挖,離開了家,它會孤獨的,不愛的人也不能強留,強留于他,他也不會快樂的。”
說着,她轉身便往門的方向走了去,留在原地的柳千千心下疑惑,終究還是有些忍不住地望着她的背影道:“爲何突然看開了?”
她的背影微微一頓,轉眸之際,才發現她早已是淚兒流了滿面,“我能怎的看開?隻是終于明白,自己有多令人讨厭罷了。”
頓了頓,她又苦澀不已着道:“走吧,幫我瞧瞧我爹送來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