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千輕輕挑眉,不由略帶深意着道:“你昨日不是還說,要我盡快還回來嗎?”
她煩躁的“哎呀”了一聲,這才不知所措着道:“反正我現在不管了嘛,你就幫我好不好嘛?”
柳千千心下無奈,想着自己确實需要血玉辦别的事情,便也終是無奈的點了點頭,“行吧,盡力而爲……”
話音剛落,靈巧霎時便歡笑了起來,“哈哈哈,太好了,隻要你肯幫我,那便一定沒問題的!”
柳千千微微淺笑,正欲說些什麽,便見一個郎中打扮的男子急急忙忙的往這邊小跑了過來,似是要進去爲誰看病。
靈巧心下疑惑,不由伸手攔到了他的跟前,“喂,我們這沒人生病吧?你這急急忙忙的,進去幹嘛?”
郎中的眸裏閃過一絲慌亂,“小姐,您快别攔着我了,要出人命啦,就您這的丫鬟剛給我說,那日我看過的那位美麗的姑娘,快不行啦!”
聽及此,靈巧不由尴尬的蹙了蹙眉,這才恍然大悟着道:“喔,我想起來了,你就是先前給那個安暖看過病的郎中吧?你說安暖快不行了?不可能,她方才還能站着同我們說話呢!”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喔,人命關天,豈能這般兒戲,快快讓開。”
說着,他一手拿着藥箱,一手将她輕輕推到一旁,爾後拿着藥箱便急急忙忙的沖了進去。
瞧着他那般急切的模樣,柳千千蹙了蹙眉,幾乎是二話不說便跟了上去,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這一瞬間,心中是又慌又亂。
而她一跟上,皇甫月澤與靈巧便也随後跟了上去,一路上靈巧都十分不悅的模樣,時不時還說句“她能有什麽事”之類的話語。
隻是情況緊急,所以也沒人怎的搭理她。
終于,他們跟着郎中小跑到了安暖所住的房間,果不其然,剛一進去便瞧見了流雲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
床上的安暖呼吸微弱,隻是緊緊地抓着他的手,時兒輕輕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一看到郎中,流雲便激動不已地站了起來,“大夫,您終于來了,快給她看看,從方才起,她的氣息越來越弱,連站都站不穩了,大夫,您快幫忙看看,快!”
郎中的眸裏閃過一絲焦急,幾乎是二話不說便坐到了床邊,爾後輕輕把脈,許久之後,他又探了探她的脖頸,一時面色大變。
一旁的流雲心下焦急,瞧着他這樣,不由急切着道:“大夫,怎麽樣?原本每次她這樣的時候,我都會用内力幫她撐下去,可是今日,無論我怎樣傳内力都傳不進去,還一次次的被反噬,這究竟是怎麽了?”
郎中的眸裏閃過一絲無奈,“人的生命,最終還是要靠她自己,以及她身體裏的每一個完好無損,早在先前我便同你說過,用外來的内力來支撐她身體,是維持不了多久的。”
流雲面色微僵,不由又道:“麻煩大夫說的明白一點,要怎樣,才能救她?”
郎中輕輕搖頭,“她的身子已經撐不下去了,五髒六腑也快停下它們原本的循環,受損的心髒,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承受住你的内力,原本當初她便快不行了,你已然幫她争取了好些時間,不必太難過了。”
話落之時,流雲忽地便後退了一步,“大夫,我是問你還有什麽辦法,不是讓你來否認一切的!”
郎中低首,隻将那個根本沒派上用場的藥箱重新拿了起來,爾後長長一歎,“準備後事吧。”
說着,他繞開衆人便走了出去。
卻是留在原地的衆人如夢初醒,均是一臉的不敢相信,特别是柳千千等人,更是個個都驚愕極了一般。
不可能吧?明明瞧着并沒有什麽不對啊?
明明方才她還在同他們聊天啊?
怎可能說死就死?
不可能吧……
卻是流雲最先激動的狠狠踹了一下旁邊的桌子,“庸醫!”
說着,他又快速拉起了安暖的雙手,“暖暖,你不要怕,我這就去找别的大夫過來,相信我,你一定會沒事的!”
安暖輕輕搖頭,卻是虛弱不已着道:“不用找了,我的身子,我甚是清楚明白,即是時間已至,不如,順從天意。”
流雲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順從什麽天意啊?天意便是,你安暖,一定會長命百歲,你那麽善良,怎的可能說走就走?”
安暖溫婉而笑,隻極其小聲地說道:“其實在之前的時候,我就該離開了,是你讓我堅持到了現在,我,很滿足了……”
瞧着她這般,流雲卻是十分激動的望着她道:“暖暖,你相信我,一定是那個庸醫診斷錯了,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安暖閉眸,終是無力的落下了一滴淚,“你不要這樣,我們說好的,我離開的時候,你不會哭的。”
流雲低首,這一瞬間,他是難得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靜靜的抓着她的雙手。
是啊,他又何嘗不知呢。
這些日子以來,每時每刻,她都在強忍着身上的痛楚,同他強顔歡笑。
每晚,她都痛的滾來滾去,卻是仍舊咬緊牙關!
身子越來越無力,他還是自私的強迫她繼續痛苦的活下去。
明明就生不如死,她卻日日和顔悅色,以溫柔同衆人相見,總是一副毫無所謂的模樣,也不管她自己其實有多痛苦。
每每思及此,心中均是一片抽痛。
站在一旁的靈巧見此,一時便也沒了話語,回想自己方才說過的那些話,不由便覺得尴尬極了。
于是小站了一會兒後,她便也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卻是安暖越來越安靜,許久之後,才緩緩着道:“流雲,我想同千千說幾句話,你們去外面,等會進來,好嗎?”
流雲低首,隻略帶哽咽的“恩”了一聲,這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爾後一臉溫柔地望着她道:“那我在外邊等你,你少說些話,我會盡快想到别的法子來救你的。”
說着,他轉眸看了眼柳千千後,終究還是緩緩地松開了安暖的手,而後繞開她便走了出去。
一旁的皇甫月澤微微一歎,也随之退了下去,同時将門緩緩關上。
待所有人都退下之後,屋内霎時便剩下了柳千千與安暖兩人。
從方才起,柳千千便一直緊握着雙手,現兒聽到她有話同自己說,不由又更加苦澀了些。
此時此刻,她該說些什麽,才能彌補自己的罪孽深重?
許是察覺到了她内疚的目光,安暖微扯唇角,終于緩緩地張開了口,“千千,其實某一瞬間,我還挺感謝你的,若不是你那日的那一劍,怕是到現在,我也沒有勇氣呆在他的身邊。”
柳千千垂眸,“我知道你很痛苦,你不必這般安慰我。”
她輕輕搖頭,“我沒有安慰你,我也是真的想陪他走,浪迹天涯,四海爲家,可我終究配不上他,而且像我這樣的,本就不該擁有愛情。”
說着,她又溫婉地笑了一笑,“這些日子我很開心,于是離死越近,我便也越發覺得輕松。”
柳千千微微一歎,不由緩緩走到了她的床邊,卻見她唇角微揚,“你知道我爲什麽突然叫你留下來嗎?”
柳千千輕輕搖頭,心中甚是疑惑。
見此,她這才緩緩地接着道:“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想來想去,我也隻有你這麽一個能幫忙的朋友了。”
聽及此,柳千千隻是緩緩地蹲了下去,爾後靜靜的凝視着她道:“你說。”
她蹙了蹙眉,忽兒十分痛苦的握着肚子,許久之後,才微微緩解了些許,這才對着她的耳朵,輕聲說道:“我希望,你能幫幫流雲,這些年來,他喜歡靈巧,喜歡的辛苦極了。”
話落之時,柳千千霎時驚訝極了,隻不敢相信地望着她道:“你确定?”
她無力一歎,隻虛弱的喘着粗氣,“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定然是确定的啦,原以爲自己到了死也做不了什麽呢,沒想到還能在死前見到你,挺好的。”
“不要這麽說,你不會死的。”
聽及此,安暖隻是苦澀地笑了一笑,“千千,你理解那種什麽都要别人幫忙的感覺嗎?吃飯,換衣,甚至連方便都要有人扶着,很可笑吧?”
說着,她又緩緩着道:“早在你們來這裏之前,我便已經知道自己什麽結局了,也早就寫好了遺書,對于你,我從來就沒有怪過,相反的,我還很感謝你,畢竟先前的那些年,我看似活着,卻早已是死人一個了。”
“這些日子人人都道我快死了,我卻覺得自己終于真真正正的活了一次。”
柳千千緩緩閉眸,終究是苦澀地道了句,“抱歉……”
此時此刻,除了說這個,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卻是她溫婉地笑了一笑,“若你真覺得抱歉,便幫我做好那件事吧,那是我唯一的心願了。”
“可那件事無關于你!”柳千千不滿地說着,便也快速地站起了身。
卻見她莞爾一笑,“你不懂,有些事情若是變的美好了,那便就是,關于我的……”
聽着她越來越虛弱的語氣,柳千千心下無奈,終究還是不太忍心着道:“行了安暖,你身子虛弱,還是多多休息吧。”
她略微無力,輕閉雙眸,“可是,我不想睡,我怕睡了就醒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