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握刀柄,眸中卻是閃爍着無數淚光,隻哽咽着道:“那姑娘是不是覺得,葉兒現在就需要錢,姑娘是不是打算給葉兒一筆錢便讓葉兒離開了?”
柳千千的背影微微一頓,卻是轉眸望着她道:“你爲何會這麽想?我方才也說過了,從現在起,你葉兒便是我柳千千的家人了,你知道家人二字的含義嗎?”
葉兒目光空洞,隻呆呆的望着她的雙眸,腦袋微斜,似乎是在等她繼續說下去。
見此她淺淺一笑,“所謂家人,便是日後我去哪,你便能跟着去哪,我吃什麽,你便也同樣能吃什麽,而我住哪,你也一樣住哪,你也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或者跟我回我的将軍府,待你日後喜歡上了什麽男子,我将軍府,便就是你的娘家。”
說着,她緩緩上前,隻一臉淡然的向她伸出了手,“自今日起,你便是我柳千千的妹妹了,如何?”
葉兒心下一暖,含了許久的淚水終究還是落了下去,爾後,她快速藏起短刀,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快速地便撲到了她的身上。
“姑娘,嗚嗚嗚,你爲什麽要對葉兒這麽好?不值得的,嗚嗚嗚……”
柳千千微微垂眸,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那來不及整理好的床單,爾後溫婉一笑,隻緩緩拍了拍她的後背,“傻瓜,别叫什麽姑娘了,日後便叫我姐姐吧?”
葉兒委屈的吸了吸鼻子,這才緩緩松開了她,“姐,姐姐……”
她輕輕點頭,“恩,明日同我一起回家可好?”
葉兒心中苦澀,卻是伸手快速擦了擦自己的臉蛋,這才重重的點了點,“好!葉兒明日便同千千姐姐一塊兒回家!”
見此,柳千千這才稍稍松了口氣,爾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别哭了,小臉蛋都水腫了,還是讓人進來給你好好打扮打扮,爾後好好清洗一下自已,明日便又是新的一天了,知道嗎?”
葉兒輕輕點了點頭,這才慢慢止住了些許淚水,心中的不平衡與這些日子以來的擔心紛紛減少,她當真是想多了。
千千姑娘才不和那幾個人兒說的那般不堪呢,她方才究竟在做什麽呀!
當真是夠了,是柒水族的壞人殺了她的家人,她卻聽着他們的話反過來懷疑千千姑娘,當真有些狼心狗肺了。
于是心中忽兒内疚萬分,一邊擦着眼淚,一邊緩緩低下了頭。
瞧着她面色萬千的模樣,柳千千便也不多說什麽,隻簡單的叫來丫鬟交代了幾句之後,便緩緩的退了出去,任由丫鬟們爲她收拾洗漱了起來。
時光荏苒,天色漸暗,瞧着一天又要過去了,她輕輕歎了口氣後,便緩緩地走出了縣衙。
卻見曲縣的大街小巷皆是冷冷清清的,好似所有人都去了什麽地方一般,她心中惆怅,便又略微無奈的回到了縣衙。
不知怎麽了,心裏空落落的,好像什麽東西不見了一樣。
可任由她怎麽想,就是想不出來哪裏不對勁。
大概雨天的時候,天都黑的比較快吧?
不一會,天空忽兒又是烏雲密布,爾後天色暗下之時,忽然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她心下微慌,又快速的跑到了縣衙門口,如此大雨,不知道法場那邊的情況怎的樣了,皇甫月澤又帶傘了嗎?
他那般粗心,應該沒有吧?
可她擔心的當真是他嗎?
好像是,好像不是。
怎麽了,她到底是怎麽了?
爲什麽會突然這麽想哭,就好像什麽東西鑽進了她的胸口,之後又快速溜走了一般。
仰天長嘯,她是不是,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瞧着路邊忽然跑回來的人群,來來往往的,如是那淅淅瀝瀝的大雨,那般之多,那般讓人眼花缭亂。
她愣愣的站在那兒,不知爲何,突然落下了一滴淚兒。
今日這是怎麽了?
爲何明明已經快将該做的事做完了,心裏卻一丁點也開心不起來?
是葉兒的事嗎?還是因爲自己身上傷還沒好?
或許吧,想來她似乎好久沒有這般莫名其妙的難受了。
今日這般,當真有些不是滋味。
正欲轉身回去,卻是忽然瞧見皇甫月澤已經帶着侍衛們快速跑了進來。
“千千,你站這兒做什麽?”
柳千千微微一怔,慌忙不動聲色的擦了擦眼角的淚珠,“沒呢,就看看你回來了沒有。”
話落之時,皇甫月澤忽兒心中一暧,擡步便走到了她的身旁,爾後寵溺一笑,“你這溫柔起來的樣子,當真不是一般的讨喜,走吧,回去慶祝慶祝。”
溫柔?
她不過是有些惆怅罷了。
每每惆怅的時候,她都這副得性。
偏偏她又時常惆怅,想來再過不久,他便也會了解了,于是便也不太搭理他話中的内容,隻平淡着道:“事情已經解決了?”
他輕輕點頭,“恩,該殺的已殺,該罰的已罰,剩下的柒水族人,便等明日再随我們一塊兒回青城再處理,約莫半月,在我仙夢肆意橫行的所有柒水族人便會全數押回青城了,到時大概爾夕國也會派人過來,便又會是一樁難事要處理了。”
聽及此,柳千千卻是一臉的雲淡風輕,隻緩緩走進了縣衙裏頭,同時若無其事着道:“派人過來又如何?還能上天了不成?便是我們請他,也不過是讓他爾夕來瞧瞧我們是如何懲罰他國在我國壞事做盡的惡人,便是再不甘心,他們又能如何?”
皇甫月澤擡步跟上,“話是這般說沒錯,可若是那沐淩不認罪呢?怕就怕到時僅有一份名單,他會找借口不承認了。”
說着,他又長長一歎,“本想着抓來沐絕他便會有所顧及的不敢撒謊,現兒沐絕死了,怕是更不會輕易服罪了。”
話落之時,走在前邊的柳千千卻是突然停下了腳步,爾後轉眸便是一記白眼,“虧你還是太子呢,這有何難?莫不是弄副人皮面具都不會?”
皇甫月澤霎時一怔,眸裏閃出絲絲光芒,“你是說……”
“不然你有法子?”
聽及此,他不由連連搖了搖頭道:“就用此法了。”
柳千千不語,隻轉身便回了院裏,想來這古代最讨喜的地方,便是亂七八糟的玩意甚多了。
什麽内力輕功又或者七七八八的各種毒,還有人皮面具雲雲,當真是十分方便的緊。
于是略微虛弱的打了個哈欠,又随意吃了點飯之後,她便找了個房間睡覺去了。
而皇甫月澤見她那般疲憊,便也沒有再叫她去慶祝什麽的,想來好似并沒有什麽好慶祝的,雖說柒水族的事快完了,但那個讨喜的初韻也回去了。
于是長長歎了口氣之後,便也回去休息了。
大雨傾盆而下,曲縣之内卻是歡歌載舞的,所有百姓都興高采烈的圍在一起聊的津津有味,無不在說着感謝太子殿下雲雲。
因爲對縣衙不太熟悉,所以柳千千找的房間便也是葉兒那個院子裏的,心玫與心文歡歡喜喜在房間裏聊着什麽開心的事情,而她們的隔壁,葉兒清洗好了自已之後,便将丫鬟們都喚了出去。
大概是哭了這麽多天的緣故,她倒也不再哭鬧了,隻靜靜的收拾着禮行,準備明日便回青城了。
忽然,兩瓶藥水随着她的衣裳輕輕掉落,她的身子一僵,忽兒思緒萬千。
“藍色那瓶,是能讓你的臉永遠與人皮面具相連的藥水,紅色那瓶,是能讓别人的臉皮破裂的藥水……”
她垂眸,卻又瞧見了那張已經不會再粘的人皮面具,心中再次湧出一股醉楚,一邊快速搖了搖腦袋,一邊撿起藥水與人皮便随手塞進了包裹。
她隻是一時鬼迷心竅罷了。
再怎樣,她的膽子都還是極其小的啊。
于是随意收拾了一會之後,她便快速躺回了床上,爾後沉沉睡去。
次日,天微微亮柳千千便已弄好了一切,而皇甫月澤也同樣是早早便将那些柒水族人押上了路,除了仍舊封鎖着曲縣,他們似是沒有任何留戀。
來時,便是他們三個呆在馬車裏,現兒回去了,也仍舊是他們三個。
明明什麽都沒少,卻還是覺得心裏失落極了。
柳千千轉眸看了看車窗之外,細雨綿綿,大概是因爲天太陰沉了吧?
思及此,她緩緩收回了視線,忽兒想到什麽,她又望着對面的皇甫月澤道:“尤電可有回來?”
皇甫月澤微微心虛,“想來初韻那般粘人,他得費好大勁才能脫身吧?”
柳千千的眸裏閃過絲絲失落,“這般也好。”
瞧着她那般神傷的模樣,一旁的葉兒卻是将手輕輕放到了她的手上,爾後略帶安慰着道:“千千姑……姐姐,你怎的了?爲何瞧着不太開心呀?”
柳千千垂眸,卻是輕輕搖了搖頭,“沒事,大概是天氣太過暗沉了吧。”
“千千,你莫不是在擔心那個安暖姑娘?”皇甫月澤淺聲而道,話語裏頭充滿了寵溺。
便見柳千千緩緩閉上雙眸,忽兒自我安慰着道:“該來的終究都會來,已經發生的事誰也改不了,即是如此,何必呢?”
“你能這般想挺好,待傍晚回到了青城,讓你府上的三月給你弄點兒好吃的,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她不語,隻仍舊閉目養神。
卻是皇甫月澤又突然再次道:“對了千千,待這次事情完了,我想同你說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