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月澤輕輕點頭,見此柳千千才終于将手慢慢收了回去,爾後小聲着道:“我們的動作得快些了。”
瞧着她一臉嚴肅的模樣,以及窗下的動靜,一旁的皇甫月澤不由再次點了點頭,同時一臉嚴肅着道:“先去吃些飯吧,再想個法子将這奇怪的面具拿了,一直帶着這個,反倒引人注目的緊。”
柳千千不語,卻是轉眸看了一眼一旁的書桌,這所謂的上等房就是好,不僅有全新的睡衣供客人穿,就連筆墨紙硯都是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些一次性的胭脂水粉,相比其它客棧,當真是豪華極了。
不過也是着實貴的緊。
忽兒想着什麽,她唇角微揚,拉着皇甫月澤便坐到了梳妝台旁。
皇甫月澤面色微變,“你想做什麽?我堂堂男子,可不塗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
柳千千不語,卻是伸手便取下了他的面具,然後将一旁的毛筆弄上墨汁之後,小心翼翼的在他臉頰兩旁點了無數小點。
瞧着那近在咫尺一臉嚴肅的俏臉,皇甫月澤竟是連反抗都忘了,就那麽任由她胡作非爲着。
待他的兩個臉頰都點了無數小黑點了之後,柳千千唇角微揚,又拿起一旁的棉花将多餘的墨迹吸掉一些,隻留下淡淡的黑點,好似原本就長在臉上的黑頭一般。
她淺笑了笑,最後再給兩旁打了點妝粉,于是紅潤之中又帶着無數黑頭的模樣就完成了,瞧着眼前的醜八怪,她“噗”了一聲,忽兒哈哈大笑。
坐着的皇甫月澤這才擡眸瞧了眼銅鏡裏的自己,隻一眼便吓的差點砸了銅鏡,“這,你這是做了什麽?”
柳千千唇角一揚,“一個能讓你不用再戴面具的妝容,走吧,吃飯去了。”
說着,她強忍着笑,轉身便往門外走去,卻是那皇甫月澤忽兒快速拉住了她的手腕,隻冰涼着道:“你把我化的這麽醜,自己呢?”
柳千千面色一僵,“我有面具,而且又不影響吃飯,不用那麽麻煩。”
“不行,光是面具哪能阻止你沾花惹草啊?我也要給你畫點,待畫完了,再一起去吃飯。”
“剛跟你說别墨迹了。”
“本太……我動作很快的,是你别墨迹了!”
“怕了你了,畫就畫,我自己畫!”
“畫醜一點……”
“……”
就在二人甚是歡喜的玩樂之時,窗下的大街之上。
葉兒頂着柳千千的人皮面具,一臉得意洋洋的靠坐在馬車裏頭,似是巡街,又似是裝模作樣着什麽。
她一臉歡喜的将馬車兩旁的簾子都拉了起來,略微得意的享受着兩旁百姓們羨慕的目光,心中更是欣喜若狂,興奮至極。
待會等她見到了她的母親和妹妹,一定要讓她們也來享受享受,順便再讓以前看不起她們的人瞧瞧,她們一家子,現在可是被太子殿下和将軍之女關注着呢!
雖然呆會不能用真實的身份見她們,但把她們接走還是可以的。
思及此,唇角不由再次揚了一揚,心中無比期待。
她真是想,快點見到她們了。
卻是不遠處的一棵樹上,冷暖略不耐煩的跟在她的身後,時不時還打個哈欠,看看身後,不知怎麽的,方才的時候,她竟有種自己已經被發現的錯覺,是她想多了嗎?
于是便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真不知道還要監視多久,從昨日到現在,那傻子不是叫人給自己按摩就是一臉享受的大吃大喝,壓根就沒處理過光于柒水的一絲一毫。
難不成是她的少主想多了?
這個柳千千與皇甫月澤,當真隻是來走個過場,調查那個古縣令死因的?
就在她疑惑之時,柳千千與皇甫月澤已經一人頂着一臉“麻花”一人頂着半臉“胎記”的下了樓。
周邊的路人指指點點,一瞧見他們,幾乎都是擡腿就避到了一旁。
天啊,這是怎樣一個組合?
如此醜的兩個人,究竟是哪來的顔面出門的?
便見皇甫月澤一路都在強忍着笑意,而柳千千則是滿臉的尴尬之意,二者各懷心事,僅僅隻是下了個樓,就吓的無數男男女女均是不忍直視的别過了頭。
時不時更是有人議論着些“世間竟有如此醜陋之人”雲雲的話語。
待他們二人走到初韻她們身旁時,正在喝粥的初韻忽地便将米粥全部噴了出來,而後一臉驚訝的望着他們道:“你,你們是……”
柳千千不語,頂着一個如熊貓眼一樣的“胎記”便坐到了她的身旁,隻不滿着道:“快點吃,吃了出發。”
初韻一臉懵圈,隻道:“千,千靈女俠?”
說着,她又不敢相信的吞了吞口水,同時望着一旁的皇甫月澤道:“還有阿土公子,你們二人模樣,當真是,好,好個性啊……”
皇甫月澤唇角一抽,卻是看着一旁正在擦臉的尤電道:“你方才噴出的那一口粥,也是十分個性。”
初韻面色一僵,這才想起自己對面坐着尤電,于是便慌忙站起了身,“诶?阿電,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噴你的,我就是噴他倆醜!”
忽兒想到什麽,她又覺得不對勁,慌忙望着柳千千解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千靈女俠,我沒說你醜,我說的是他。”
說着,她慌忙連連搖頭,“也不是,我剛才是嗆着了,不好意思各位,我,我不太會說話……”
瞧着桌邊的衆人均是一臉淡然的模樣,她忽覺尴尬極了,道了句“我去外邊等你們”便跑了出去。
心玫的衣服似是已經換了一件般,整個人瞧着都清秀了不少,便見她柔柔弱弱的站起了身,“我也去外邊等你們吧,方才初韻姑娘用所有銀子爲我買了件衣裳,她人那麽好,定然不是有意說你們的,我還是去陪她一下吧。”
說着,她微微低首,也随着初韻小跑了出去。
想來初韻昨日自己餓了都不舍得買吃的,卻願意把所有錢都花在别人的衣服上,當真是善良過了頭。
就是話有點多,偏偏還不會說話……
于是便略微無奈的呼了口氣,柳千千倒也沒有多說什麽,隻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一旁的皇甫月澤緩緩坐下之時,卻是意味深長着道:“沒想到才一天,那些人便迫不及待了。”
柳千千略微嚴肅的點了點頭,“瞧着他們的人一直跟着葉兒的模樣,估計尤火那兒也被盯上了,隻希望他們二人能瞞久一些,爲我們多争取些時間。”
話落,卻是一旁的尤電呆愣着道:“還有九日,再好的人皮面具,也不可能永遠有用,特别是那日趕的急,所以做出來的人皮面具,最多十日便會失去效果,慢慢脫落。”
聽及此,柳千千不由蹙了蹙眉,“那麽,也就是最多九天,咱們便得趕回曲縣了嗎?”
“或者說,最多九日,我們的行蹤便會被猜到了,到時候若是不回曲縣,隻怕兇多吉少。”皇甫月澤淺淺的說着,同時舉止文雅的夾了點菜。
一旁的柳千千略微不安的放下筷子,同時緩緩起身着道:“怕是連九天都沒有了,如果他們一直盯着葉兒和尤火,那點障眼法,怕是瞞不了他們幾天。”
話落之時,皇甫月澤随意吃了幾口便快速站起了身,“事不宜遲,還是快些出發吧。”
一旁的尤電嚴肅的點了點頭,又道:“尤風已經去買了輛馬車,現兒他應該已經裝成車夫在外邊等我們了。”
聽及此,皇甫月澤微微一笑,“你們倒是機靈的緊,出發吧。”
話音落下,三人收起戲耍之色,留下銀子便快速走了出去。
與此同時,大街之上的葉兒閑逛了一會之後,終于帶着一大群的侍衛,浩浩蕩蕩的回到了她以前所居住的地方。
大抵是個貧民窟,便見那路極其窄小,路兩旁蹲滿了大大小小如乞丐一般肮髒的貧民,瞧見他們的時候,均是紛紛疑惑的望了過去。
葉兒唇角微揚,一臉高傲的下了馬車,又特意找了位丫鬟扶着自已,周邊無數侍衛恭恭敬敬的站在她的身後,可畏好不華麗,好不壯觀。
她略得意的走進那條小巷,身旁的侍衛一一跟上,驚的兩旁的貧民紛紛避到一旁,好似怕極了他們。
葉兒心中歡喜極了,從未有過的自豪感慢慢湧上心頭,從未享受過如此待遇的她,現兒簡直樂開了花。
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她的小妹妹以及母親了,現在的她,有權利幫助她們了,有能力讓她們過上好日子了,也不會讓她們再被别人欺淩了。
她從沒想過,這麽一個身份,不僅沒給她帶來麻煩,還給了她這麽大的享受。
才過一日,她便覺得自己已經深陷其中了一般。
難怪人人都想要金錢,想要權力,她從沒想過,原來這兩樣東西,竟是這般美好,這般誘人……
她喜滋滋的想着,一步一步,終于走到了一個極其破燦的草屋門口,那個草屋的門兒已經又破又爛,好似一不小心就會掉下一般,而屋子也是到處都是露洞,與一旁那些蹲地上的貧民們比起來,似乎并沒有好上多少。
她心中欣慰,瞧見那扇門的時候,才終于有些回過了神,也終于慢慢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她,終究隻是這萬千貧民中的一員罷了。
也終究隻是草屋裏頭,起早貪黑的小丫頭葉兒,什麽時候開始的?
她怎的會,這般飄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