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月澤猛然一愣,皇宮門口?
摔倒的小女孩……
忽兒記憶回轉,那時的他約莫十來歲大,似乎還真瞧見過那麽一個摔倒的小女孩,不過摔了一跤而已,卻愣是哭了大半天。
他瞧不下去了,便緩緩走之上前,“你快起來吧,再哭可得被笑話了。”
小女孩淚流滿面,一擡眸,入眼的少年一襲白衣便裝,似是要出宮辦什麽事。
她吸了吸鼻子,隻道:“蝶兒手都流血了,爲什麽不能哭啊?”
他便瞧見了那隻血肉模糊的小手,眸裏閃過絲絲心疼,低首爲她吹了一吹,稚嫩着道:“這樣總不疼了吧?”
那時的她,名喚白蝶。
他猛然擡頭,望着那抹被抓下去的身影驚訝道:“你是……那個蝶兒?”
白衣含淚而笑,“所謂白衣,不過你那時穿着一身白衣罷了。”
他與她不過一面之緣,他從未上心,她卻從未放心。
還記得,她鬧着改名的時候,白太師語重心長的同她說過:“白蝶此名甚是好聽,你怎的忽兒要換成白衣了?”
“不管嘛不管嘛,蝶兒喜歡白衣之名,自今日起,便要改名白衣可好?”
“由你,由你……”
人之所以有情,大抵是因爲對心系之人情之所鍾。
人之所以無情,大抵是因爲,對背後之人,無以相知,無以相理,無以相望。
便如此時的白衣心之所碎,是因爲所愛之人那般傷她。
而皇甫月澤的心思,卻依舊殘留在那抹消失的白色身影。
她,當真死了?
不知怎麽了,每每思及此,他就有種心痛到無法呼吸的感覺,就好像心底某樣重要的東西消失了一般。
空落落的,好不失望,好不難受……
六神無主的揮了揮手,示意衆人散開之後,自個便毫無氣質的走了出去,瞧之背影,似是傷心不已,失魂落魄。
衆人均是小心翼翼的,誰也不敢多說什麽,倒是那花亦之快速追之上前,“殿下,亦……妾身同你回去歇歇吧。”
時隔一日,切已物是人非,她對他的稱呼,卻是一時緩不過來了。
皇甫月澤輕輕擺了擺手,“下去吧。”
“可是今日……”
“我說,讓你下去!”
冰涼的話語落下,那一瞬間,周邊的衆人均是爲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雙原本要搭上去的嫩手,收回也不是,伸過去也不是,一時間,尴尬無比的停留在半空,望着那漸漸走遠的身影,忽地熱淚滴下。
今日,他們還未進宮請安啊……
她是新娘子嗎?
她還算是新娘子嗎?
不過是死了個他都不認識的陌生女子而已,他這般難受做甚?
好在她死了,若是沒死,她定然将她碎屍萬段!
人群散去,柳千千卻依舊停在原地,心中實是帶着絲絲不忍,她似乎,做錯什麽了呢。
可是她能說嗎?
此時說出來,還會有人信嗎?
恐怕,連她自己都不會信吧……
“小姐,咱們也快回府吧?午膳的時辰都過了。”
一旁的三月淺聲說着,語氣裏帶着絲絲心疼,還好将這罪名給洗清了,不然殿下成婚已是一大打擊,若是再被污蔑,她家小姐不得傷心欲絕啊?
柳千千“恩”了一聲,也未多說,擡步便也緩緩走了出去,忽兒想到什麽,她轉眸便望向了身後的屋頂,果然瞧見了一個熟悉不已的身影!
瞧着柳千千已經發現他了,屋頂上的上官泡泡揚了揚唇角,卻是沖她招了招手,“小夥伴,此情此景,喝一杯不?”
聽及此,她卻隻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隻道:“你所認爲有趣的事,還真真讓人難耐呢。”
“人生短短幾十年,他人的哀愁與我何幹?與你又何幹?不如自在的當個旁觀者,如是看戲一般看人,豈不潇潇灑灑?”
上官泡泡依舊淺笑盈盈,一手拿着白扇,一手卻是拿起了酒壺,暗運内力,直直的便往柳千千的方向扔了過去。
柳千千眉頭一蹙,伸手快速接過,“你倒是潇灑的緊,謝了。”
話落,她拿着酒壺便走了出去,三月慌忙跟上,心下驚訝不已,這個江湖浪子怎的會在太子府上?
且還如此絕色之姿,放蕩不羁……
他與小姐,又是如何認識的?
正疑惑着,卻見前方的柳千千忽然停下腳步,語氣平淡着道:“三月,你先回去吧,我想獨自走走。”
三月微微一愣,“小姐,這是太子府呀,您……”
“别問那麽多了,先回去吧。”
柳千千略微煩躁的說着,說完便往一旁的小道走了過去,印象之中,那條路好像可以通往昨日那個池子。
于是便也不再搭理一臉無奈的三月,拿着酒壺便往那邊走了過去,心中略微不安,且還帶着絲絲内疚。
說起來,她不過是覺得他昨日救過自己,所以瞧見他那樣,心裏才會覺得不是滋味罷了。
畢竟讓他這般難受的,還是因爲她……
略微無奈的歎了口氣,遠離人群之後,終究還是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大門。
說起來,昨日中了藥,眼前一片黑不溜秋的,都不知道自己竟能闖進去呢。
瞧着門口那般大的兩個字,心中一時更加無奈,難怪裏頭一個人影都瞧不見,原來這是皇甫月澤整出來的禁地啊!
那麽大個人了,還弄出一個禁地,然後裏頭就一個池子和花花草草,這也太奇異了。
雖然那池子确實很美……
思緒萬千的上前幾步,那院門依舊是大大的開着,好似并不害怕有人會闖入一般。
待她走進之時,入眼卻是一副極美的畫面,隻見那向來不可一世的皇甫月澤此時竟是呆呆的坐在池子旁邊的草地之上,目不轉睛的望着池子,幾乎是動也不動一下。
許是聽到了腳步的聲音,他忽地長長呼了口氣,略微不耐煩着道:“本太子不是說過,誰也不要跟過來嗎?”
卻見那腳步之聲不僅沒停下來,反而離他越來越近了,正欲轉過頭去,下一秒,一個酒壺映入眼簾。
“聽說失戀的時候,喝酒最好了。”
柳千千雲淡風輕的說着,話落之後,更是若無其事的拿着酒壺在他眼前晃了晃。
卻是皇甫月澤面色微紅的别過了頭,“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這裏是太子府的禁地,本太子的私院,你還來上瘾了是吧?出去!”
柳千千不理,爾後更是直接坐到了他的身旁,隻道:“堂堂太子,竟還弄出這麽個私院,真真搞不懂你,整個府不都是你的嗎?何必還分出什麽私院……”
皇甫月澤似是不耐煩了,“你懂什麽?本太子讓你出去你沒聽見嗎?”
一旁的柳千千依舊不理,自顧自的将酒壺放到了二者之間,草地之上,“我是不懂你們這些古人的腦袋,亂七八糟的。”
皇甫月澤微微一怔,而後轉眸看了她一眼,道了句“莫名其妙”便伸手拿起了酒壺,仰頭倒了一口入喉。
爾後放下酒壺之時,卻見身旁的女人伸手就放到了他手上的酒壺之上,似乎要拿過去一般,一時心下愣神,“你幹嘛?”
柳千千郁悶了,白了他一眼才道:“你看不見本小姐在拿酒壺嗎?抓那麽緊幹嘛?快點松開!”
聽及此,皇甫月澤懵圈了,慌忙便抓的更緊了,瞧着那沒大沒小的女人,他一時氣憤不已。
“喂!你這女人怎麽這樣啊?本太子喝過的酒你也敢動?先不說男女授受不親,就是本太子的身份,喂……”
還未說完,某女便已經用盡全力的搶過了酒壺,對着自己的嘴巴就倒了下去,看的一旁的皇甫月澤目瞪口呆!
爾後,柳千千放下酒壺之時,更是若無其事的擦了一下唇邊,得意洋洋的望着他道:“這是我帶來的酒,爲什麽我還不能喝了?”
說着,她還挑釁的眨了眨眼,如是做了一個鬼臉一般,氣的皇甫月澤無言以對!
而柳千千的心裏同樣氣憤不已,這死太子,她好心來安慰他,他竟還一口一個本太子的,什麽意思嘛!
不給她喝是吧?她還偏偏就喝了,看他又能怎麽樣!
便見皇甫月澤陰沉沉的搶過了酒壺,“你不會以爲本太子昨日救了你,你就有機會了吧?就你這樣的,即便不傻了,也是個潑婦,不要妄想太多了!”
說着,他還特挑釁的将壺裏的酒全數喝光,幾乎是一飲而盡,似是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卻是一旁的柳千千郁悶不已,什麽情況?這倒黴太子,竟是喝了她喝過的……
他不是厭惡她的嗎?
怎麽今日竟是連她喝過的酒都敢喝了?
待壺裏的最後一滴酒下肚之後,皇甫月澤似乎終于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看了眼一旁目不轉睛盯着自己的人兒,一時間,慌忙将酒壺扔到了一旁。
“什麽破酒,這麽難喝!”
說話的同時,俊臉竟是又紅了一紅……
便見柳千千郁悶的翻了個白眼,“自大狂!”
皇甫月澤面色一變,“柳千千,你再這般對本太子說話,信不信本太子現在便将你趕出府去!”
冷冷的話語落下,卻是一點都不冰涼。
例如他說是這般說着,卻是好一會也一點兒行動都沒有,隻依舊坐在草坪之上。
柳千千雖心中明了,倒也不道破,而是若無其事的躺到了草坪之上,“哪能不信,你是太子你最大。”
聽及步,一旁的皇甫月澤忽兒面色神傷,隻道:“何以最大?終究還是活動在無數雙眼睛之下罷了,連所在意之人都護不了,太子?又有何用。”
聽着這怪異的話,剛剛躺下的柳千千不由便有些尴尬,臉色微紅的望向了天空,他說的,應該不是她吧?
正想着,一旁的皇甫月澤卻是突然坐遠了些,然後一臉嚴肅的望着她道:“喂,你不會是以爲本太子救了你,你就能重新賴上本太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