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尺擦了擦眼淚,矮小的他要将頭擡起才能看到柳千千的臉,于是他便擡頭一臉嚴肅的望了過去,目光炯炯着道:“若是有用處你便會留下我嗎?”
瞧着那略微堅定的眼神,竟讓柳千千愣了一愣,便聽她緩緩說道:“你先說說看。”
無尺先是打量了幾眼四周,見周圍人不多,又上前幾步走到了柳千千的身旁,踮起腳尖同她小聲着道:“包子小姐就不好奇,這般大的青城,我是怎麽找到你的嗎?”
話落,柳千千卻是怔了一怔,眸裏閃過一絲疑惑,這個問題她倒是沒去想過,隻是現在想來,着實有些讓人在意。
畢竟昨日她給那群乞丐扔包子時已是天黑之際,雖沒暗下天,卻也已經不如白天那般明亮,再則那會人又多,又雜又亂的,她在那也僅僅隻呆一會就走了。
一來,她并沒有留下名字,二來她“變美”的模樣,也是初次上街吧?别說這青城的名門望族,就說說這青城百姓,均不可能知道她是誰,這無尺看着才十一二歲的模樣,怎麽可能僅僅一天,就知道她是誰,同時還找到她将軍府門口了?
帶有目的是不可能的,畢竟昨日是她先找上的他,那麽,他真真隻是因爲無處去才找上她的嗎?
這般想着,柳千千略帶深意的打量了那無尺一眼,卻是忽地沖他點了點頭,道:“那便跟上來吧。”
話落,無尺哈哈大笑,幾乎是歡呼雀躍的般的大笑起來,一蹦一跳的好不歡喜的模樣,“謝謝,謝謝包子小姐,哈哈哈……”
柳千千不語,隻是轉身便回到了府裏,随後走向自己的小院,而無尺則是慌忙跟上,生怕她又突然反悔了似的。
日子一天一天過的真真是快,今日的天又開始緩緩黑下來了,想着接近半日她都呆在房間裏浪費時間,回了院子後,她倒也沒有馬上回房間,而是暗暗将這院子打量了一打量,來這都兩三天了,她還沒好好了解了解“自己”的将軍府呢。
她的院子位于将軍府西側,院中間種了許許多多的花花草草,兩旁還有幾棵無名樹,看着倒讓人眼前一亮。
身爲将軍之女,又是獨女,她的院子看着至少有十幾間屋子,除了她睡的那間,另外還有單獨的小廚房,書房,客廳,柴房等等,她房間隔壁便是三月的房間,小小的一間屋子,倒也整整齊齊。
另外還有一些其它丫鬟與雜工的,因爲她初來乍到,并未怎麽接觸,所知道的也僅僅隻有三月。
諾大的将軍府上似乎僅僅隻有兩個主人,一個柳将軍,一個她……
這讓柳千千疑惑不已,柳将軍如此權勢,竟是隻娶過“她”母親一人?這點真真讓人難以置信,可是事實好像真是如此,因爲她到這這麽久,不僅從未見過府裏的女主人,更是連聽都沒聽過!
正想着,一直默默跟着她的無尺卻是突然打破了這份甯靜,隻見他委屈兮兮的走到了柳千千跟前,一邊摸着肚子,一邊祈求般道:“包子小姐,咱能不能呆會再逛啊?我肚子餓……”
柳千千微微皺眉,卻是擡步走到了院子中間的石桌旁,緩緩坐到了那兒的石凳上,帶着絲絲戲谑的望着他道:“想吃東西可以呀,你不是消息靈通嗎?那你先告訴我一件我所感興趣的事吧,若是可以的話,接下來一個月你不僅能住在這,還能吃好喝好,怎麽樣?”
說話的同時,柳千千還雲淡風輕的将手放到石桌上,撐着下巴一臉戲谑的笑意,她柳千千從來就不是什麽善人,便也就不會收什麽無用之人。
她會笑,會裝瘋賣傻,會随着他人的臉色說話,這是她的習慣,亦是她的處事風格,因爲她是殺手,所有必須要學會僞裝。
隻是僞裝久了,便也成了習慣。
她的笑,是習慣,或許隻有接觸她久了,才會知道她的心,其實是那般冰涼。
一旁的無尺心中略微委屈,他是消息靈通不錯,可他更擅長的是騙吃騙喝啊!
碰見她,其實很大一部分都是意外,當時他餓的上街乞讨,無意經過将軍府,從而便正巧瞧見了她,見到她了之後想起外邊的傳言才知道她是柳千千的,這中間很大一部分都靠的猜,他哪敢這麽說啊……
想着,無尺眸子轉了一轉,她所感興趣的?
對了!
忽然想到什麽,無尺霎時茅塞頓開,便是興沖沖的上前一步,目光炯炯的望着柳千千道:“包子小姐可否好奇你的貼身丫鬟上哪去了?”
柳千千怔了怔,貼身丫鬟?對了,三月呢!
疑惑的将無尺打量了幾眼,又望了望周圍,院子裏忙碌的下人倒是不少,就是沒有瞧見三月的影子,這丫頭跑哪去了?
再回頭瞧瞧那信心十足的無尺,他竟然連她的貼身丫鬟都知道?有趣!
便道:“那你說說,她上哪去了?”
聞言,無尺得意的勾了勾唇角,得意洋洋道:“她去藥房拿藥了。”
柳千千蹙了蹙眉,“拿藥?剛才我還和她在一起,她沒生病啊!”
無尺輕咳兩聲,略微尴尬着道:“她不是給自己拿藥,而是給你拿藥去了……”
柳千千忽地更加疑惑不已了,便見她一臉嚴肅着道:“我又沒病,她好好的爲我拿什麽藥?還有,這種小事你都知道,你不會是故意觀察過我吧?”
無尺心中一慌,連忙解釋出聲,“包子小姐,我可沒有故意觀察你啊!這都是意外,是你丫鬟自己說出來的!”
柳千千懵了懵,“她說了什麽?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便見無尺忽地捏了把冷汗,其實事實上他哪會知道這種事情?
這也靠的意外啊!
想着,他便同柳千千一言一語的解釋道:“方才我路過一個藥房的時候曾見過你的貼身丫鬟,其實我一開始是不知道的,也沒太注意,隻是你那丫鬟拿藥時同藥師說的話,實在是有些,太引人注意了……”
石凳上的柳千千又是微微一懵,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目不轉睛的盯着那似笑非笑,似畏懼又非畏懼的無尺,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無尺則是略微不安的吞了吞口水,接着緩緩開口道:“她說……她說她是将軍府的丫鬟,她家小姐自腦子進水後就變的有些傻裏傻氣,時常自說自話,不是自己傻笑就是對着鏡子傻笑,老慎人了,最近更是忘了好多東西,如是瘋了一般,将從前喜歡的字畫都給毀了……”
瞧着一旁的柳千千臉色越來越黑,無尺強忍着笑意,又繼續道:“她說她家小姐大概是傻了,後來,她想了想又邊哭邊說,說她家小姐其實原本就傻,現在更傻了,然後她又問那郎中怎麽辦,同時讓裏邊的藥師給她家小姐對症下藥……”
“然後,那藥師說這病不太好治,引的好多人都在一旁偷笑,動靜那麽大,我路過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就……”
說到這的時候,無尺已經有些不敢再往下說了,因爲那柳千千的臉,此時就差沒滴出墨汁了,簡直黑的不能再黑!
見此,他又連忙道:“不過我沒笑!真的!千真萬确!”
柳千千的内心幾乎是崩潰的,似是哭笑不得,又有些無奈不已,三月啊三月,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太欺負人了!
原主不是裝傻嗎?
何必找一個真正的傻子啊!
仰天長嘯,她要是能選擇,也不想“腦子進水”的穿這來啊!
這幾個字,現在都成她三月的口頭禅了!
見柳千千一直不說話,無尺試探性的沖她揮了揮手,笑道:“包子小姐?咋樣?這消息你感興趣不?我現在能吃東西了不?”
柳千千郁悶的白了他一眼,“你這般損我?還想要吃的?”
無尺委屈了,臉上的笑容緩緩收起一些,“這又不是我說的,我隻是場景照搬而已啊……”
“既然隻是場景照搬,這隻能說是意外,再說我那丫鬟還沒回來不是?就算是真的,我也隻能算你三天夥食,不能再多了。”柳千千微啓雙唇,緩緩而道。
一邊說着,她輕輕拍了拍手,随後一旁忙活的丫鬟便明了的小跑過來一個,畢恭畢敬着道:“小姐。”
柳千千輕輕點頭,指了指一旁的無尺,“将他帶下去,打點水讓他自己洗幹淨了,再給他找身合适的衣服,弄好了再給他飯吃。”
“啊?還要那麽麻煩啊?包子小姐,你這是要餓死我啊!”無尺不甘不願的說着,無奈柳千千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起身便氣咻咻的往房間的方向走去了。
瞧着她的背影,無尺不滿的做了一個鬼臉,卻還是跟着那丫鬟離開了。
算了,如今的他不過是個街邊乞丐,能混一天是一天吧,這包子小姐雖然脾氣怪異,但看着倒像是個能供她吃一段時間的主,她感興趣的事嗎?
爲了肚子,與幾日的安穩,他便盡力而爲吧。
而後,柳千千剛剛回到房間,那“消失”了一小會的三月便不知道從哪蹦了出來,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藥湯,小心翼翼的走進了柳千千的房中。
那滿臉淚痕的小臉蛋上寫滿了認真與絲絲可憐,一進房便将藥湯放到了桌子上,随後沖着一旁坐在床邊,滿臉陰沉的柳千千道:“小姐,我琢磨着您大概是病了,就從後門出去偷偷給您買了點藥,将軍不會知道的,您記得趁熱喝,喝了便會康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