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麽!”嶽錦繡握住輪椅柄的手都在發抖,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蕭覆,生怕對方說出如嶽檸歌所願的話來。
她都這樣了,離開了襄王府還能夠去哪兒?
蕭覆看着嶽錦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然後眸光一轉,卻對嶽錦繡身後的丫鬟道:“聽到了?王妃說,不想再看到她,丢出去。”
“王爺!王爺你不能這樣對我呀!我哥哥用性命交托你,讓你容我一席之地,王爺!王爺你不能夠這樣對我!我,我還有藏寶圖,我還有藏寶圖……王爺……嶽檸歌!嶽檸歌!我不鬥了!我錯了!王爺,不要丢我出去!不要……”
她的哭喊聲讓整個襄王府都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
嶽檸歌淡淡地看着蕭覆,忍不住冷笑:“這個人,還真的是無情無義。”
“我和她,本來就是各取所需。”蕭覆冷冷地回應:“你覺得在旁人眼中,是我無情多一些,還是你冷血多一點?”
頓了頓,蕭覆見嶽檸歌沒有吭聲,又繼續說道:“你作爲本王未過門的王妃,還沒有正是嫁娶,就趕走了本王的小妾,你覺得這府上你還能夠有什麽形象?善妒?無情?”
嶽檸歌不以爲意,呵呵一笑:“我當是什麽,不妨事的,我也不打算過門。”
她轉身就走,蕭覆伸手要抓,可惜隻能夠拽到嶽檸歌的一片衣角。
這妮子,就是刁鑽!
王府之外的嶽錦繡在眼睜睜地看着嶽檸歌被蕭覆送上馬車去往驿站之後,還是忍不住想要回到王府,隻可惜門外的侍衛一個個都冷面而對,哪有之前的熱情,就連和她有過一夜雲雨之輩,也對她棄如敝履,連一句關心的話語都不曾有,她坐在輪椅之上,感受着比寒風還要讓人心寒的人心,瑟瑟發抖。
忽然,一隻溫暖的手覆在她的肩頭,她身形一震,恍惚間擡頭,那張俊朗的臉便出現在了她的眼前:“是你?”
……
嶽檸歌回到驿館之後沒多久,宮中便派了人來傳旨,不外乎是什麽欽天監已經選好了日子,擇日成婚的事。
在旁人眼中這等大事,在嶽檸歌的眼裏卻隻是一個小事,反正她要做的事已經辦完了,餘下的時間,就是等。
二月二龍擡頭,這一日的确是大好的日子,早上祭祖拜天,下午便迎娶新嫁娘,整個青城都挂上了紅綢,一片喜慶。
接新娘的隊伍很長,十裏紅妝,羨煞旁人。
嶽檸歌被換上了赤紅色的嫁衣後,又在介珩的注目之下被喜娘背上了花轎,她負氣地将紅蓋頭給掀下來,托着腮,魏越澤的速度越來越慢了!
再這麽下去,她得先動手了。
花轎停了下來,蕭覆滿臉春風地踢了踢轎門,喜娘樂呵呵地将轎簾給掀開,卻見嶽檸歌手裏把玩着紅色的蓋頭,吓得臉都青了:“哎喲!姑娘!快将紅蓋頭給蓋上,不吉利的!”
她擔心地看着蕭覆,生怕蕭覆當場發飙。
嶽檸歌卻不以爲意:“不妨事,反正這場婚禮也是鬧劇。”
喜娘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了,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收藏,這王妃,可是個狠角色呀!
蕭覆擰着眉,沒有多說什麽,從嶽檸歌的手裏搶過紅蓋頭,一把将蓋頭丢到嶽檸歌的腦袋上。
都說女人成婚的時候最美,可嶽檸歌就沒有給過他好臉色。
蕭覆将嶽檸歌迎進門的時候,外面可熱鬧了,熱鬧之中藏着不少羨慕、嫉妒以及怨毒的眼神,好似恨不得将這一對新人,千刀萬剮那般。
紅彤彤的喜堂布置的很好,一展皇家氣派,帝後并沒有到場,不過卻送來了大禮。
嶽檸歌站在喜堂之上,喜娘的話語從她左耳穿到了右耳,不外乎是什麽一拜天地的,可她就像個雕塑似得,紋絲不動,氣的蕭覆就要來強的。
“魏越澤!你死哪兒去了!”嶽檸歌心道,“再不來,老子要動手了。”
她還真的沒這個閑工夫和蕭覆過家家,這親是絕對不能夠成的。
蕭覆見她還是沒有動靜,微微彎腰在她耳邊道:“我說了,魏越澤已經死了,你現在乖乖地和我成親,你還是襄王妃。”
嶽檸歌氣不打一處來,一伸手就将蓋頭給揭下來,吓得喜娘驚呼一聲,也驚得在場的滿堂賓客嗚呼一聲。
這新娘子在大庭廣衆之下自己揭下了紅蓋頭,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蕭覆的臉色已經鐵青了,嶽檸歌此舉分明就是不給他面子。
他氣的咬牙,可又真的拿這妮子沒有法子,等到了晚上看他怎麽好好收拾她!
“這個親,老娘不成了!”嶽檸歌将紅蓋頭一丢,擡腳就要往外走。
蕭覆眼疾手快,借着兩人手裏都拴着的紅綢一把将嶽檸歌給拉回來:“這親,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嶽檸歌氣的面紅耳赤,反手從腰間摸出匕首來,狠狠地将紅綢給斬斷:“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嫁給你了!”
“啧啧,聽說這位襄王妃是巴蜀某位公主的女兒呢!”
“哎喲喂,又是巴蜀皇朝嗎?十幾年前,不也是他們的出了個公主去和親,結果把大夏皇城都給和沒了麽!”
“巴蜀民風彪悍,咱們得遠離一些。”
人群之中七七八八的聲音傳了過來,氣的嶽檸歌直跺腳,這些人,口無遮攔。
不過現在,嶽檸歌哪裏有功夫來管這些,得離開!
她沖出喜堂,介珩卻已經有所準備,在門外候着了,她一沖過去,人牆便将運用武力的壓迫感将她逼得往回退了好幾步,差點就又退回了喜堂。
蕭覆走出來:“嶽檸歌,過來!”
這場親一定是要成的,他不想成爲大周皇朝的笑話!
“憑什麽!”嶽檸歌冷冷道,“你不就是想要用我巴蜀皇朝的勢力來鞏固你奪嫡争儲路上的實力嗎?你找其他的皇親國戚呗,找上我做什麽!我隻不過是個鄉野丫頭吧!連玉碟之上都沒有我的名字!”
她的話引得滿堂賓客都面面相觑,蕭覆的臉色已經比鍋底還黑了。
“哎呀呀呀,沒想到襄王居然是想要争儲?”
“人不可貌相呀,不過這位王妃可真的敢說,這樣的事,夫妻之間閨房說說就好,咱們外人聽到,若傳到了聖上耳中,可不好。”
“就是,那是殺頭的大罪!”
“你說這王妃有沒有腦子呀!幸好襄王平時閑雲野鶴慣了,否則我都還要當真了。”
“不過你覺得襄王真的沒有半分奪嫡的心思嗎?”
“如果有,爲何隻是娶個公主的女兒,如果沒有,那又爲何要和巴蜀皇朝扯上關系?”
一時之間,嶽檸歌的話就像一顆小石子,驚起了千層浪。
介珩看着蕭覆,隻等主子一聲令下,這個女人,怕是留不得了。
可蕭覆盡管臉色被氣的發黑,但還是伸出手:“檸歌,過來。”
嶽檸歌将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得:“我不要!我不要嫁給你!我已經嫁過人了,你再這麽逼迫我,我甯可死!”
很顯然她隻是随口說說的,不過這話也足夠在場的賓客再對蕭覆繼續品頭論足一番。
沒想到今日來參加襄王的婚宴,竟然還能夠有這麽多的爆料,真是太有看頭了!
“我嫁了人了!我嫁給了……”嶽檸歌仰起頭來,十分得意:“齊國魏閥魏越澤将軍!”
她從來對他都有自信,而當她的話說出來的時候,人群之中除了有嘩然,更有一縷不經意的輕笑——這妮子!
嶽檸歌的耳朵很靈,一聽到那聲輕笑,忍不住擰起眉來,她飛身往那輕笑的源頭撲了過去,一把拎住對方的衣領:“你什麽時候來的!”
那話語,幾乎是從牙齒縫裏面憋出來的。
與此同時,蕭覆也說了同樣的話:“你什麽時候來的!”
霎那之間,滿院弓箭手都準備妥當,如臨大敵地看着這個能夠隐藏到現在才現身的魏閥将軍!
魏越澤笑的很輕松,卻一手将嶽檸歌摟在懷中:“本将軍這不是來瞧瞧,襄王到底是要娶何方神聖,沒想到襄王的審美竟然和本将軍一樣,原以爲襄王殿下隻是娶了個和本将軍夫人相似的美人兒,不料這廂卻證實了本将軍眼拙,襄王殿下竟然是要強搶民婦呀!”
嶽檸歌藏在寬袍大袖裏的手狠狠地捏了一把魏越澤的臀部,你丫才是民婦!老娘還沒有嫁!
“看吧,我就說你騙我吧!”嶽檸歌看着蕭覆,就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此前你還信誓旦旦地告訴我,說魏越澤死了,這不是活的好好的?襄王,小女子多謝你的擡愛了,不過一女不能伺二夫,咱們之間的事,還是算了吧!”
她說的大義凜然,可間接地就将蕭覆給推向了輿論高潮,順帶将他的人品也給踩踏的不見底。
所有人都以爲襄王是得到了巴蜀皇朝的認可,所以才派了公主之女來和親,哪裏知道裏面還暗藏着這麽一茬子事。
如果今日的所有事都屬實,在大周皇帝、大周百姓的眼中,蕭覆隻會是一個表裏不一,且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滿口謊言的小人,這樣的人,試問如何能夠穩坐江山?這一點,大周皇帝會有所考慮。
蕭覆自然也知道,他中計了。
這樣最簡單的計謀,他卻最沒有防備,他想,他還有涼涼在手裏,嶽檸歌大抵是不敢如何的,可沒有想到,嶽檸歌居然敢!
難道她就不怕他惱羞成怒,遷怒于涼涼,剁了它吃蜃肉補身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