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胡敏說出這話的時候,胡管事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此前在見到嶽檸歌的第一眼時,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記得,在她的身邊有個男人,那個男人在當夜還受了傷。
可他卻是不确定到底主子和這位木姑娘商談了些什麽,其中可否有提及過那個男人。
如果事實真的如他侄女兒說的一樣,木姑娘不貞不潔,送到皇宮裏面去是大禍!
胡敏趕緊往外面嚷了一聲,語氣尖銳刺耳:“何秋!你還在外面愣着做什麽!”
何秋唯唯諾諾地走進來,她不安地看了一眼嶽檸歌,又想到方才胡敏在膳廳對她說的話,她的心裏就很忐忑。
“何秋,你此前在膳廳同我說過些什麽?”胡敏幹脆站起身來,以自身的一股壓力迫使何秋說出那些她們早就計劃好的言辭。
何秋顫巍巍地不敢開口,臉都漲紅了。
這樣真的好嗎?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胡敏道,“你若是再不說,休怪我不客氣!”
胡敏這樣赤裸裸的威脅讓何秋“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在跪胡管事還是嶽檸歌,何秋的眼淚都被逼出來了,她垂着腦袋,不去看嶽檸歌幹淨的眼睛:“嗚嗚,是,是,是木姑娘親口告訴我,她在家鄉有未婚夫的。”
胡敏奸計得逞,笑的淫蕩:“聽到了嗎,叔叔,她不貞不潔,都和人有了婚約,現在還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
“我隻不過是有未婚夫,有什麽影響?婚約,解除了便是。”嶽檸歌不以爲意地說道,“不過是個婚約,你值得大費周章地将人給逼哭了?”
她垂眸睇了一眼何秋,饒是對方被人逼迫,但滿嘴胡言也不值得原諒,那雙幹淨的眼睛忍不住露出一抹兇光。
嶽檸歌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對何秋是嚴刑逼供來着。”
簡單的一句話,卻将胡敏推到了風頭浪尖上,這劇情都不按她的設計來安排。
胡敏慌了:“我什麽時候嚴刑逼供了!你别信口雌黃!你既然承認了有婚約,那還不下船!”
“我下不下船,又不是你能夠決定的,更不是胡管事能夠決定的,對嗎?”嶽檸歌歪着腦袋看着胡管事,“我是和你家主子簽的白紙黑字,并不代表,在這個船上我就需要聽你們任何一個人的話,我覺得,有什麽事,還是請胡姑娘以及胡管事直接同你們主子說。”
胡管事的臉沉了下來,這事兒若驚動了主子,不好。
可是他覺得不好,并不代表有人覺得不好。
“好!”胡敏求之不得,“就去見主子!”
她雖然常常在外面吹噓自己見過主子,可隻有她自己知道,主子的廬山真面目,她都沒有見過,隻是這樣吹牛能夠讓自己在一衆女子面前高人一等,那感覺,十分舒暢。
胡管事皺起眉來:“胡鬧!主子是你們想見就見得到的?”
她們不懂主子的脾氣,他可懂。
萬一惹怒了,從這船上丢下府河去也是有可能的。
胡敏道:“叔叔,難道你要允許這樣一個不貞不潔的女人留在船上,髒了我們一衆人嗎?”
“說我髒,你也不見得幹淨!”嶽檸歌最見不慣的就是這種背後戳人脊梁骨的,“你狗仗人勢,以爲胡管事是你的叔叔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嗎?你說我不貞不潔,你有什麽什麽好鳥?一個二十多歲的人了,還冒充十七八歲,害臊嗎?”
胡敏的臉都被起綠了,她連連跺腳:“叔叔!把她丢下河去!”
胡管事的臉沉了下來,胡敏的年紀他們可是瞞了所有人,嶽檸歌怎麽會知道?
何秋跪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流,她不知道自己在這兒的理由是什麽,但爲了生存下去,她必須說方才的那些話。
她覺得對不起木姑娘,可又不得不屈居于胡敏的淫威之下。
嶽檸歌轉過身,胡敏卻是叫嚣起來:“你怕了嗎?居然想跑!”
“跑什麽跑!不是要去見你們主子嗎?”
嶽檸歌冷冷的話語驚得胡管事出了一身冷汗,他下意識地就将胡敏給抓住,不讓後者跟上去:“你别跟着胡鬧!”
胡敏掙開胡管事的牽制:“叔叔,你放手,我就是要挫挫她的銳氣!”
她飛快地跑出去,胡管事完全拿她沒轍。
嶽檸歌來到那間房,敲了三下門,門内沒有任何回應,但門卻開了。
胡敏疾步跟了過來,見到這等情況,心裏忽然就沒底了,她定定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走呀!”嶽檸歌看着她,嘴角泛起輕蔑地笑意,“不是要栽贓嫁禍嗎?我看你這慫樣就是個膿包!” 嶽檸歌往前走了一步,身子已經進入了房間,她回頭看着胡敏,“膿包!廢物!”
“你,你說什麽!”
胡敏正要進去,胡管事卻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給拉住,緊接着那道門便緩緩地關上了。
在看到門關上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麽,胡敏的懸着的心,就落了下來,竟然生出一種輕松的感覺。
胡管事狠狠地将胡敏給拉回了房間,何秋已經被他給打發走了,他一把将胡敏給丢開:“你想要做什麽!我們胡家的臉都快要被你丢盡了!你知不知道,主子是不能夠惹的!你在船上做什麽,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唯獨你這年歲!木姑娘怎麽會知道你的年歲!”
胡敏也很委屈呀:“我,我怎麽知道?”
“不行,你明天的妝,再厚一層!”胡管事看着胡敏的那張臉,“粉都蓋不住皺紋了。”
“叔叔!”
“你别發嗲,你以爲你還是十六七歲的少女嗎?都二十五歲的人了,還要裝十八九歲,是有點吃力。”胡管事道,“明天開始,你一日三餐都吃素,别吃太油膩的,免得臉上多遊,花了粉妝。”
胡敏氣的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可她卻隻能認命。
誰讓自己十七八歲的時候挑三揀四,到了後來,都沒有人娶了,連入贅人家都嫌棄她年紀大。
她又不是閉月羞花,又不是武者,人家圖什麽?
到最後,隻有走這條路,可選秀有年紀的限制!
要不是胡管事近水樓台,她這輩子就要當老姑婆了。
胡管事卻開始擔憂起隔壁的房間,那是主子的房間,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異動,看來木姑娘兇多吉少。
他歎了一口氣,今晚上又少一個人吃飯了。
可惜了木姑娘。
隻是他不知道,這邊嶽檸歌還站在門口,都沒有挪動一個步子,隻是覺得那門關的有些詭異。
“你在門口站在,不累?”
被屏風之後的人提醒了下,嶽檸歌才想到這茬,忍不住傻笑了下,果斷地往前走,在桌前落座,然後又自顧自地倒了茶水,可口渴死她了。
“你不怕我?”
“我怕你做什麽?我們不是合作嗎?”嶽檸歌道,“你躲在屏風後面,是因爲自己長得醜嗎?”
屏風之後的男人,正坐在銅鏡之前,他看着銅鏡裏面的那張臉,不由得覺得嶽檸歌的話有些可笑,一張玉冠臉,一雙鳳眸,挺拔的鼻梁以及薄唇,那兩撇小胡子透着不羁,這樣的臉,居然有人說醜?
可長了眼睛?
屏風之後,沒有人應她,于是嶽檸歌便以爲說中了對方的難處,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哈,我嘴臭,不着邊際的話,你别聽。”
“看來,你真的不怕我。”
“我怕你做什麽,你又不吃人。”嶽檸歌道,“再說了,聽胡管事說,你是看到了我在江邊上教訓人,那你肯定知道我是武者,我一個武者還需要怕人嗎?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反正被人丢下府河去,我都能夠憑借武力遊回岸,有什麽好怕的?”
男人好看的眉毛忍不住跳了跳,這個邏輯聽起來好似牽強,到仔細一想,極其有道理。
嶽檸歌又添了茶:“而且再說了,我都沒有看到過你,又有什麽好怕的?”
男人手邊放着一副面具,銀質的觸感在大冬天的有些發寒,冰涼的感覺在他戴上的片刻便消失的無影蹤。
他從屏風之後走了出來,嶽檸歌正喝着茶,然後歪着腦袋,仔仔細細地從男人戴着面具的臉上捕捉和胡敏所說的主子面容細節,可卻發現,沒有一個能夠重合的!
“你是那個和我簽協議的人?”
“是。”
“你是胡管事的主子?”
“是。”
“那你怎麽和他侄女兒說的不一樣?”嶽檸歌将茶杯給放下,“她說你是個中年男人,很不好惹,脾氣很大,長的胡子拉碴的。”
男人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兩撇小胡子,那銀質的面具僅僅隻是遮住了眼睛,也方便于他的這個小動作:“有嗎?”
“還好,聽好看的。”
男人的手微微一滞,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好看來形容他,不應該說很英俊嗎?不過再等等,男人又覺得稍微氣餒了,這個叫木甯的女人,可沒有誇他好看,而是誇他唇上的兩撇小胡子好看。
嶽檸歌又将男人打量了一番:“你這身闆,不像是中年男人呀,你幾歲了?”
“三十有一。”
“哦,比我大了十五六歲呢!”
“十五歲就十五歲,什麽十五六歲?”
“許久沒過生日了,都忘記我是哪月生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