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檸歌想到蕭覆手裏的畫,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她的娘親,當年在巴蜀皇朝又是什麽地位,爲何會嫁給這十餘年來都碌碌無爲的嶽峰,當年娘親的死,算得上也是由嶽峰間接造成的,眼下,來到娘親的故土,去天府轉轉,也未嘗不可。
反正,藏寶點也在天府附近。
嶽檸歌笑了笑,臉上堆着谄媚的笑:“那老人家,勞煩帶路吧。”
老人家滿意地點了點頭,還以爲要大費周章一番,沒想到竟然這樣順利,不過又多想想,誰不想入宮牆,飛黃騰達呢?
老人家姓胡,帶路的時候便開始和嶽檸歌家常閑話,順帶探聽一番她家中的情況。
嶽檸歌估摸到了老胡的身份,又不确定她的娘親和巴蜀皇朝的諸葛珑月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所以不敢将身份告知對方,随随便便地捏造了一個,總之是尋常百姓家的女子便夠了。
老胡沒有多疑,領着嶽檸歌上了河邊的一艘畫舫。
“姑娘在這兒稍且等等,我去禀告主子。”
“有勞。”
站在畫舫之上,伴随着波浪,船身也在左右搖擺,加上河上的波光粼粼,倒是一幅好景色。
嶽檸歌臉上挂着淡淡的笑,隻有在這個時候,她才安靜的下來,享受這片刻的閑暇時光。
争鬥太多、戰鬥太多,鐵人都會累,更何況是她一介女流。
嶽檸歌幽幽地歎了口氣,活的真的很累,不過很刺激,她不甘于平淡,這樣的生活才是她的。
“姑娘,我家主子請你進去。”
“好的。”
收回自己的思緒,嶽檸歌深深地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讓自己的大腦足夠冷靜。
這畫舫裏面的人來頭并不會小,而她一旦走進去,勢必淪爲對方的棋子,這是權謀之鬥。
隻是不知道,裏面的人要鬥什麽。
嶽檸歌彎腰走下船艙,老胡将嶽檸歌引着進了房間後,便退了出去。
房間很大,中間隔着一道屏風,嶽檸歌并不能夠看清楚對方的容貌到底長什麽樣子,隻是看那輪廓,應該是個男人。
“姑娘家居何處?”
“秦國無憂城。”
“姑娘家中還有什麽人?”
“家父、家母,還有個舅舅。”
“姑娘沒有兄弟姊妹嗎?”
“有個妹妹,不過死了。”
屏風之後的人淡淡地“哦”了一聲,然後道:“姑娘可知道,我請姑娘來是要做什麽嗎?”
“是選秀嗎?”
“姑娘是個聰明人。”男人道,“如果姑娘想,我可以送姑娘進入後宮,到時候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嶽檸歌走到窗戶前,看着外面的風平浪靜:“可是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要将自己一輩子的幸福都搭進去,好像不大值得。”
“女人,最擅長的就是争寵,姑娘不想給自己一個跳闆嗎?”男人的聲音露出對女人的輕蔑,以及不屑,“昨夜姑娘以一敵十,雖然讓我刮目相看了一番,可總歸朝野之上并無女官、女君,女人能夠做的最大成就便是服侍君王。”
雖然嶽檸歌很不喜歡這個男人的話語,這種歧視她可是能夠到平機會告他的。
男人道:“姑娘的武力,一定可以成爲後宮之冠。”
“怎麽?女人的手段不是争寵嗎?武力也是衡量标準?是不是還得打一場?”
“姑娘真會開玩笑,”男人道,“繁衍子嗣乃皇族大事,若是母體自含強悍武力,孩子的質素也不會差到哪兒去,若是姑娘得天子寵愛,誕下一兒半女的,他朝母憑子貴,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呀!”
“聽起來,挺劃算的。”
男人這個時候才緩緩地站起身來,可終究還是沒有走出屏風,嶽檸歌連對方的廬山真面目都看不到,不免有些氣餒。
男人道:“姑娘,可是有了打算?”
“我們什麽時候啓程?”
“今日就可以啓程。”
嶽檸歌算了算,也好,今日啓程避開了和蕭覆在短時間之内的正面沖突,等她先混在這些人裏面進入天府,再想法子。
當下,她隻能夠走一步是一步了。
嶽檸歌點頭道:“好。”
“姑娘,簽字吧。”男人輕飄飄地甩出一張紙來。
不足以承受風力的宣紙卻越過了屏風,落到了嶽檸歌手邊,不需要她多費力,隻是一抓就可以将那白紙黑字給握在手裏。
嶽檸歌看着手裏的東西:“這是……契約?”
“是。”男人道,“我替姑娘提供這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并不代表我要做虧本的買賣,這筆帳還是得好好地計算一番。”
他素來精打細算,如果不是驚鴻一瞥,看到嶽檸歌那不凡的身手,他才不會在這個地方停留多一日,他的時間,寶貴的緊。
嶽檸歌掃了一眼契約,老胡也會算時間,端着筆墨就推門而入。
她笑了笑,大筆一揮落下白紙黑字。
她嘴角微揚,看着那契約之上的名字,笑靥如花。
老胡從她手裏接過契約,然後看了一眼她落下的大名,笑道:“木姑娘,這邊請。”
她沒有落下自己的名字,隻是大筆一揮,落下個“檸”字。
老胡乍一眼看過去,就像是“木甯”一樣,這樣簡單的名字實在難登大雅之堂,不過這姑娘長的很水靈,加上主子親點,應該沒有任何大問題,畢竟主子在天府可是有名的金算盤。
“船什麽時候來?”男人還沒有從屏風之後走出來,他的聲音越發的淡泊,聽起來又隐隐地帶着一絲不快。
老胡趕緊道:“到了到了,還請主子移步。”
老胡那般顫巍巍的模樣讓嶽檸歌忍不住往屏風之後看了一眼,她倒是想要瞧瞧裏面人的廬山真面目,隻可惜這大半天的老是有個屏風在那擋着,實在憋屈。
“姑娘,還請你先出去,上船。”老胡做了個請的動作。
嶽檸歌挑眉,這是不打算讓她看對方的廬山真面目了?敢情對方是個醜八怪?
算了算了,眼不見爲淨,萬一長的醜陋,看了指不定還會做惡夢呢!
嶽檸歌走出畫舫,果真在畫舫旁邊就靠着一輛大船,她在船夫的指引下上了船,這個時候她才發現,這船上,可不止是她一個簽下契約的女子!
這艘船,竟然有整整十個和那個不知姓名的男人欠下契約的女子!
嶽檸歌是最後一個,也是因爲她,所以啓程的時間才往後稍微壓了壓。
有人安排了嶽檸歌的住宿,等她安頓好了,老胡才姗姗來遲,和他一同來的還有個老婦人:“姑娘,可滿意這裏?若是不滿意,隻管和張媽說。”
嶽檸歌微微颔首,算是和張媽打了個招呼了。
張媽趕緊對嶽檸歌行了個禮:“姑娘,這一路上,就由老身來照顧你。”
“有勞張媽了。”嶽檸歌這時又問老胡:“我瞧着這船上姑娘衆多,都是和我一樣要去天府完成任務的嗎?”
她雖然說的隐晦,但還是要确定一下。
老胡呵呵一笑:“正是。”
“看來你們還是廣撒網呢!”
“主子乃天府出名的金算盤,自然不會算漏什麽,本來咱們昨天就要上路的,不過看到了姑娘嚴懲賭徒,覺得姑娘一身正氣,說不定他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後還能夠輔佐君王,乃我巴蜀之福。”
老胡說的冠冕堂皇,嶽檸歌卻聽的差點反胃。
那個金算盤明明就一肚子壞水,敢情誰還沒有看過宮鬥劇呀!那些個到處去找秀女的人,肯定都是有私心的,他朝若是這船上的某一個人成了大器,定是要回報一番金算盤的,他這筆買賣劃算的很。
嶽檸歌沒有将心思表露出來,臉上隻是挂着安靜的笑:“過譽了。”
“張媽,你去找幾身衣裳來給姑娘換上,這衣服,太普通了。”老胡吩咐道。
張媽應了一聲:“那我現在就去找。”
嶽檸歌看着張媽離開房間,很聰明地問道:“胡管事是有什麽話要同我說嗎?”
老胡道:“姑娘是個聰明人,我家主子,不喜歡女子勾心鬥角,姑娘懂嗎?”
“我也不喜歡勾心鬥角,可胡管事要知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萬一有人來欺辱了我,我還傻傻地等着被她壓?被她打?”
嶽檸歌依舊保持着笑盈盈的模樣,可她眼底卻是緩緩地浮現出一縷陰鸷,“既然胡管事都說了,我一身正氣,自然是不能夠委曲求全的,我這個人很簡單,不爲玉碎!”
老胡臉上有些尴尬,不過很快又平複過來:“姑娘快人快語,我倒是很喜歡,希望姑娘和另外的幾位姑娘相處融洽。”
融洽……
嶽檸歌微不可見地冷笑了幾許,那些女人都是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的,還能夠融洽的起來嗎?
不過也無所謂了,她又不是真的想要進宮之輩,如果她的娘親真的是諸葛珑月,是那個珑月公主,依蕭覆所言,她身上可還留着巴蜀皇朝的血,這……這如果是進了宮,豈不是成了亂倫了!
嶽檸歌目送老胡離開,看着小小的房間,如果可以在這個房間裏面安安靜靜地度過這段路程,就最好了。
隻是,天不遂人願!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來,嶽檸歌不悅地皺起眉來,不等她問話,敲門的人便笑道:“木姑娘嗎?我是住在你隔壁的何秋,我想來給你打個招呼。”
她不去叨擾人,總是有人來打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