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嶽檸歌在蕭覆的炯炯目光之下一步三回頭,很是無奈:“其實能不能緩緩,我怕涼涼……”
“我讓介珩照顧它,你還想怎麽樣?”蕭覆已經給出了自己最大的讓步,再不啓程,會耽擱太多時間,夜長夢多。
嶽檸歌站在馬車之前,很無奈地歎了口氣:“其實,我和涼涼可以自己離開的。”
蕭覆冷冷道:“讓你上車,你廢話那麽多做什麽!”
“它那麽大的龐然大物,萬一餓了,把你的介珩吃了怎麽辦?”嶽檸歌漫無邊際地找着借口,“要知道,它隻是一隻畜生呢。”
“你怕介珩打不過它嗎?你别想太多,上車!”蕭覆冷不丁地推了一把嶽檸歌,“廢話怎麽那麽多呢!”
嶽檸歌悶悶地上了車,一轉頭卻見嶽錦繡正站在另外一輛馬車上惡狠狠地瞪着她,那模樣,就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她本來心情就不好,再看到嶽錦繡這般模樣,更是心情不爽來,忽地嘴角含春,笑盈盈地看着蕭覆:“你也要坐這輛馬車嗎?”她伸出手來,笑的很有心思。
蕭覆微微一笑,冰冷的臉上露出上的宛如春風笑意,然後伸出手,一把拉住嶽檸歌的手,身子便順勢而上,也上了車。
嶽錦繡氣的更是不輕。
要知道,蕭覆從來出行都不會和其他人一起坐車的,她和他别說一起坐車了,就是用膳都從不曾在一起過!
“夫人,上車吧。”
在下人的催促下,嶽錦繡很不甘心地上了車。
而另外一輛車内,嶽檸歌的臉又恢複了平素的生人勿近。
“你這戲也演的很好。”蕭覆道,“我覺得我們很有合作的可能性。”
“你想都别想,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嶽檸歌文绉绉地說出這樣的話,“我說過,我隻嫁魏越澤。”
“可他,忘了你。”
“他會記得我的。”嶽檸歌很堅信。
“這麽笃定?”蕭覆抓住機會,“不如我們來打個賭?”
他相信娰尊的手段,一定不會留後路。
嶽檸歌自信滿滿地仰起頭來,就像一隻善鬥的小公雞:“你要賭什麽?”
“我赢了,你嫁給我。”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我才不會和你賭這個。”嶽檸歌冷哼一聲,她是相信魏越澤的,但卻不相信蕭覆:“若是你和我打賭之後,派殺手殺了他,我上哪兒喊冤?那可不是徹徹底底地和我斷了聯系麽!”
蕭覆眯起眼睛來,似笑非笑,這小腦瓜子轉的還挺快的。
也不爲難她,蕭覆轉念道:“這樣,咱們賭注小一些,不用你真正意義上的嫁給我,隻要你跟我走一趟大周,按照我交代的事給一一辦了就好。”
“你這胃口也太大了。”
“你賭不賭?”蕭覆意味深長地看着她,“難道銷金窟的老闆,就這點膽色?你那賭坊還是不要開了。”
“你怎麽知道?”
“天下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蕭覆十分得意,“也别婆婆媽媽了,就直截了當一些,咱們好給自己心裏一個定數不是。”
嶽檸歌想了想:“唔,那我赢了有什麽好事?”
蕭覆道:“若你赢了,我再加一個條件,随便你說。”
“要你的命也成?”
“要我的命也成!”
“好!”嶽檸歌賊兮兮地一笑,眼睛彎起來就像一隻狡猾的狐狸。
蕭覆随後道:“不過我相信你不會那樣沒良心,要我的性命。”
“說不準。”
蕭覆沒有答話,隻是淡然一笑。
嶽檸歌也覺得無趣,不将這賭約放在心上,便靠着車壁睡了過去。
她沒有深入睡眠,老是覺得周圍的氣場怪怪的,好似收到了壓迫一樣,十分不舒服。
來來回回地睜眼閉眼了十幾次,終于是到了飯點,嶽檸歌活蹦亂跳地下了車,完全不給蕭覆任何面子。
這段時間,一行人都對嶽檸歌起了不少敬畏,至少目前她是唯一一個能夠不斷挑戰蕭覆底線而依然活着的人。
馬車一路往西南方向而去,随着再次穿越秦嶺後,周圍的山峰都變得低矮,空氣中的濕度也多了不少。沿路的山峰之上染上了白霜,看起來就像白頭老翁似得。
離開了秦國的地盤後,河流漸多,要入巴蜀皇朝,并不是那麽容易的。
從秦嶺的劍門而起,到處都是毒花毒草毒蟲,稍有不慎被咬上一口,就得殒命,這些都在蕭覆的考慮之内,所以進入巍峨的劍門之後,他們便改用了水路。
船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在蕭覆決定改道巴蜀之後,介珩就将一切都給打點的妥當了。
去巴蜀都城天府不僅僅水路比陸路要近,而且還安全,不用擔心周圍的蛇蟲鼠蟻,甚至還會讓行程都變得簡單,最起碼不會每到一個地方就要歇腳停個一晚半天的。
一行人在碼頭上了船,這裏的風景很好,不過……
濕冷的感覺撲面而來,嶽檸歌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蕭覆不鹹不淡地說道:“房間裏面有衣物,都備好了,舟車勞頓的,去沐浴一番換身衣裳,好好地睡一覺,一會兒用膳的時候,我再叫你。”
當蕭覆說出這些話來的時候,嶽錦繡的臉更是能夠擰得出水來了,她看着嶽檸歌紅腫未完全消下去的臉頰,就忍不住想要在對方的臉上多扇兩個巴掌,怎麽好事都給她占盡了!
嶽錦繡氣呼呼地在丫鬟的陪同之下回到房間,真是眼不見爲淨!
嶽檸歌陰陽怪氣地看着蕭覆:“喏,你的夫人生氣了,你還不去哄哄?”
蕭覆不快地擰起眉來,這個女人,心裏可真的是沒有他!
下人從馬車裏面将那實木盒子給搬了上來,裏面裝的是什麽,嶽檸歌知道,她忍不住打趣:“怎麽,随時随刻都将畫像給帶在身邊,你是有什麽癖好嗎?”
“我是怕你跑了,然後索性就用這畫像滿世界找人,反正你和她那麽像,是不是?”蕭覆揶揄道。
“世界那麽大,人有相似,很正常。”嶽檸歌背過身去,心情有些沉重,不過語氣倒是平緩:“我勸你,别抱那麽大的希望,免得到時候失望透頂了,還想着找我算賬。”
她說完便大步往船艙裏面走,這船很大,吃水也很深,船艙裏面大大小小的房間加起來足足有二十個,完全可以容納這一行人。
來到房間的時候,下人正在爲她準備沐浴水,見她進來,趕緊告退。
嶽檸歌走到浴桶前,用手試了試水溫,不由得挑眉:蕭覆這家夥雖然不是個好人,但有時候也挺細心的。
等嶽檸歌沐浴完,換好了衣裳,外面的丫鬟便又敲門道:“姑娘,藥膏送來了。”
嶽檸歌臉上的傷還沒有好的全,她理了理衣裳,然後打開門,丫鬟笑的很幹淨,就像當年的燕舞一樣,讓嶽檸歌不免感慨了一番。
将藥膏遞給嶽檸歌之後,丫鬟道:“王爺說了,姑娘不喜歡人伺候着,讓奴婢不要過多打擾姑娘,奴婢就在隔壁,姑娘有什麽就叫奴婢。”
“好。”嶽檸歌清冷的關上門,她不想再和任何人有任何的交集,免得連累無辜。
如果燕舞沒有爲她出頭,如果長公主沒有将燕舞賜給她,如果燕舞不曾跟着姜即墨來找她,燕舞現在應該還在嶽府安安樂樂地生活,她的路,還長。
想到這些,嶽檸歌内心對蕭覆的怨恨又多了一層。
她站在窗邊,感受着濕冷的河風,試圖讓自己的頭腦稍微清醒一點。
總有一天,她會親手殺了蕭覆爲燕舞不報仇!
嶽檸歌甩了甩腦袋,将裏面無關痛癢的情緒和想法都給甩出去,然後果斷地鑽入帶着濕潤感的被褥,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邊的天氣,很難以捉摸。
雖然氣溫較之秦國和齊國都要暖和一些,這河面上基本上是不會結冰的,但這空氣裏面老是夾雜着濕度,就會讓人感覺要冷一些。
在船上約莫過了三天,嶽錦繡那是吐的暈頭轉向的,實在是挨不住了,她提議要靠岸休息一番。
嶽錦繡常年都居住在營淄城,位居北方,哪裏坐過這麽久的船,自然是承受不住的。
當船靠岸之後,蕭覆見到依舊生龍活虎的嶽檸歌,不由得笑道:“你和嶽錦繡是姐妹,怎麽她受不住,這三天完全就像換了個人一樣,怎麽你就不一樣了?還挺有精神的。”
“我那是在鄉野間粗放養的棺材子,哪裏像人家,嬌生慣養的,你還是好好地陪着她,我下船去溜達溜達。”
嶽檸歌冷冷地說道,轉身就要下船,哪知蕭覆卻跟了上來,嶽檸歌不快地看着他:“你跟着我做什麽?”
“我怕你跑了。”蕭覆倒是耿直。
嶽檸歌想起燕舞的事,心裏如鲠在喉:“你怕什麽呀,你身上還背着血債,我遲早是要收回來的,你跟着我,不怕死嗎?”
“哈哈……”
蕭覆仰頭狂笑,露出最爲脆弱的脖子,那顆喉結在細皮嫩肉之下肆無忌憚地滾動着,引得嶽檸歌眼底泛起一陣寒意。
許是察覺到了嶽檸歌的殺氣騰騰,蕭覆斂去了笑意,也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竟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結,他凝視着嶽檸歌,嘴角微微上揚,眼底全是輕蔑:“你要殺我,還不夠格。”
“切!”嶽檸歌冷哼了一聲趕緊下了船。
蕭覆在她身後跟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其實你有法子殺我的,比如你可以給我毒酒喝,說不定有用。”
“你明知道有毒還喝,你糊弄誰呢!”
“誰說的呀,有一種酒,就算明知有毒,我也會喝。”蕭覆一本正經地走到嶽檸歌身邊,兩人比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