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太子咎由自取,他以爲武宗的力量就能夠吞噬靈火,最後自然是被靈火反噬咯。”嶽檸歌保持着負手而立的姿勢,但周身的氣場卻一點點地增強,她知道,鬥天長老已經發現了一切,所以再有什麽隐瞞都是枉然。
“那靈火呢?!”鬥天長老很費解,明明當初水晶并沒有試煉出嶽檸歌身上有靈火,可現在結合種種來看,靈火的失蹤應該就是嶽檸歌所爲!
在沒有看到、聽到那些證據和證詞之前,鬥天長老都還不敢相信!
嶽檸歌想了想:“這樣吧,長老,咱們來做個交易,可好?”
“死到臨頭還敢和老夫做交易?”鬥天長老一臉的嚴肅,以至于周圍的空氣都顯得肅殺,如果不是要得到靈火的消息,他何必和嶽檸歌廢話!
“既然我都是将死之人,你又爲何不了了我這個将死之人的遺願?”嶽檸歌說的楚楚可憐,表情也楚楚可憐,她雙眼都透着期望。
“你說。”
“我想知道,七修士除了你和戰天長老之外,還有五個的下落。”
嶽檸歌的話音剛剛一落,鬥天長老的氣息都很不順暢起來,他猛地一拂袖,整個氣息就宛如一道龍卷風般,要不是嶽檸歌有足夠的定力,隻怕現在就要被卷上天空去。
“你是什麽人!”鬥天長老冷冷地問道,“爲何想要知道七修士的事!”
“很簡單,我好奇。”嶽檸歌一瞬不瞬地盯着鬥天長老,“我身爲大齊長公主義女,大齊堂堂賢毅縣主,難道這些鬥天長老都不曾查證過?我的身份,或者說我的身世,隻怕鬥天長老比我都還要清楚我吧?”
如果不是真真正正地查證過,憑借鬥天長老這樣小心翼翼的人,又怎麽會引狼入室!
嶽檸歌很感謝當初長公主的一念之仁,讓她有了這麽一層保護傘。
“你不像你娘。”
“長老認識我娘?”
“談不上,就一面之緣。”
“長老和誰都是一面之緣。”
“可就是一面之緣,老夫都可以确定,你娘是個心慈貌美之輩,而你卻是毒如蛇蠍。”
“多謝長老謬贊。”
“臉皮真厚!”
“反正我都是要死了,長老何不大義凜然地告訴我,了卻了我這一樁心事?”
嶽檸歌笑盈盈的模樣讓鬥天長老都忍不住蹙起眉來,這家夥哪裏像是将死之人。
忽然,鬥天長老都懷疑起自己的實力來,他要對付嶽檸歌,應該不成問題!
想到這裏,鬥天長老才将懸着的心給稍稍地放下來,然後将手抱在胸前:“你爲什麽想要知道?”
“我都說了,我好奇。”
“好奇心害死貓。”
“所以我是将死之人。”嶽檸歌嘴角依舊保持着上揚的弧度,“鑒于此,難道鬥天長老不該告訴我嗎?再說了,長老和我娘既然有過一面之緣,那就當是幫幫故人之女,了卻心事。”
鬥天長老想了想,又覺得嶽檸歌雖然滿口胡言但聽起來倒是很有邏輯性:“好,老夫就告訴你!反正你都要死了!”
“此事,得從當年我們殺了娰族七皇子來說起。”鬥天長老陷入了回憶,當年是他們七修士的一塊傷疤,雖然他們赢了,可也讓他們良心分外不好過,他們當年可是天樞院的七修士!
嶽檸歌在心裏冷哼,當年,你們也殺不了娰尊。
“我們殺了七皇子之後,本是打算以身殉國的,畢竟那股勢力我們沾染不得,但後來天道院開出了十分有人的條件,所以戰天是第一個背棄天樞院的。”
鬥天長老想了想,然後确定一般:“是的,戰天先投靠了天樞院,然後我跟着其他六人離開了齊國,輾轉之際就到了秦國。”
“七修士其六都在秦國?”
若是這樣,一網打盡要來的快很多。
鬥天長老搖搖頭:“坤佑院隻留下了我一個,其餘五個,我所知道的,有兩個在巴蜀皇朝,有兩個在大周皇朝,還有一個,死了好幾年了。”
“怎麽死的?”
“你當那七皇子是吃素的,我們殺他的時候,不免耗損嚴重,修天受了重傷,不治身亡,死在了秦嶺。”
嶽檸歌淡淡地“哦”了一聲,然後嘴角更是上揚的厲害:“嘿!你聽到沒有!還有六個在世呢!要殺,一時半會兒可殺不完!”
嶽檸歌的話語讓鬥天長老猛地一驚,這丫頭還有幫手!
可是,這幫手的氣息,爲何他卻無法察覺一二呢?
霎那之間,一股強悍的風勁席卷而來,吹的鬥天長老衣袖都狂舞起來,梅林的枝條都顫巍巍地舞動起來,好似連植物都怕了這股強悍的氣息一般。
片刻之後,風停了,天地之間仿佛都安靜下來,之前的事好似從未發生過。
隻有鬥天長老知道,有個強者,站在了他的身後。
“敢問閣下何人?居然助纣爲虐!”
鬥天長老的話讓嶽檸歌忍不住嗤笑起來:“你居然說他助纣爲虐?長老,你覺得你是正義的嗎?”
“老夫行得正坐得直,仰不愧于天,府不怍于地,老夫……”
“就算你仰不愧于天,府不怍于地,但你卻愧疚與他。”嶽檸歌眉眼輕挑,“是不是,七哥。”
七哥……
鬥天長老的内心一片森寒,他完全都沒有想過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或者說,他迫切想要看到對方的真面目,所以連用正面來應對對方的武力都不怕了。
當他猛地轉身時,那一股強悍的掌風帶着劈天蓋地一般的沖擊力直撲而來,鬥天長老根本是毫無招架之力!
“你!”鬥天長老捂着快要爆裂的心髒,忍不住吐出一口污血來,那一聲“你”就像是質問,也像是不可思議。
他很不甘心,也不确定,這個人,眼前的這個人……
娰尊隻是一掌,便足以達到如此驚人的效果,這些日子的閉關修煉,果然是有成效的。
嶽檸歌抱着胳膊,身上的武力也緩緩地收斂而去:“長老,你不問問,這十餘年,他是怎麽苟延殘喘活到今時今日的嗎?”
“不可能!當年,當年我們是确定娰、娰……”
“娰尊嗎?”嶽檸歌見鬥天長老半天都說不出第二個字,好心地提醒了一番,“他不就是你們重創之後,大難不死藏在山洞裏面以馭獸術苟延殘喘的大夏七皇子娰尊咯?”
鬥天長老一雙眼眸犀利無比,他直勾勾地盯着嶽檸歌:“你這是助纣爲虐!”
嶽檸歌冷笑:“當年娰族并無荒誕朝政,朝野内外一片清明,爲何你們要這樣對娰族?”
她想要知道真相,她想要知道,她幫娰尊是否是正确的。
“你們不涉黨争,不是朝廷之輩,爲何要反抗娰族?”
“因爲娰族,犯衆怒!”
“怎麽犯衆怒了!我聽楚國之人說,大夏民風淳樸,既無外憂也無内患,你這話說的,讓我十分不解。”
鬥天長老按住快要爆裂的心髒,忽然發狂一般的笑了起來:“天意呀!天意呀!先帝!國師!你們在天有靈睜大眼睛看看呀!當年你們力挽狂瀾造就的太平盛世,今日就要被異國女子給破壞了!當年,就該讓她死在棺材裏面呀!”
嶽檸歌蹙起眉來:“你說什麽!”
鬥天長老收斂住了笑:“我說,你是禍國之輩!”
“我禍了哪個國?”
“大夏!”
“原因呢?”
“在你娘身上。”鬥天長老冷冷地看着從一開始就不發一言的娰尊,擦了擦嘴角的污血,然後啐了一口滿是血的唾沫:“七爺,大夏的七爺,天樞院的七爺,你到了今時今日都還不明白嗎?你難道沒有看清楚這個妖女的面容嗎?”
嶽檸歌摸了摸自己的臉,她這臉,不是還沒有長開嗎?
需要看清楚個什麽?
娰尊沒有說話,擡起手來,一掌斃命。
鬥天長老沒有掙紮一下,天道輪回,蒼天饒過誰?
當初他們自诩正義之師,于天樞院内倒戈相向,殺了不少人,雙手又幹淨得了多少?這一次,不過是還給娰族,他還能夠下到黃泉去見一見當年的好兄弟。
看着鬥天長老的身體轟然倒下的那一刻,嶽檸歌的内心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她走到娰尊的面前,仰起頭來:“你還想要殺姜即墨來制造混亂嗎?”
“他,非死不可。”
這是娰尊,今夜說的第一句話,而這個時候,太和殿外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不知道從哪兒湧出來的殺手和禦林軍糾葛到了一起,文官的求救聲、武将的殺戮聲、宮人的尖叫聲都此起彼伏,饒是隔了一道牆、一條巷,這邊都能夠聽到一二。
嶽檸歌正要去救人,娰尊卻道:“我有禮物,要給你。”
他定定地看着嶽檸歌,隻覺得這才短短幾日不見,嶽檸歌的模樣就有了大變化。
女大十八變,可嶽檸歌卻長成了他最厭惡的樣子!
娰尊挪開身子,有個黑色的人影子站在梅林之下,嶽檸歌定睛一看,瞳孔猛地一縮,雙眸都定住了。
她不可思議地看向娰尊:“他……”
娰尊沒有說話,嶽檸歌隻感覺自己的雙腿都不聽使喚了,每往前一步,都分外艱難,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
她朝思暮想,腦子裏面想過無數次他們再重逢的畫面,可沒有一個像這樣戲劇性。
梅林的枝桠,一點點的在她的衣裳上勾過,可她不以爲意,隻是想要快些走到那個人的面前。
她這些日子來,每每午夜夢回時候都在擔心受騙,可每回子都要強忍着内心的委屈、酸楚告訴自己,他還活着,他一定還活着!
不管連翹說什麽,不管秦國太子說什麽,不管秦無憂說什麽,她都秉承着相信他。
他是那樣的強者,怎麽可能會死呢?
終于,這不過十餘步的距離讓她倍感艱辛地熬過去了,她站在他的面前,伸出手,輕輕地覆上那張如刀削斧劈的俊臉:“魏越澤,我就知道,你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