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五,小雪。
這是二十四節氣的倒數第五個,還有兩個多月就要過年了,大家都開始忙活了,而這一日秦國的都城最爲繁忙,戒備也最爲森嚴。
此刻的坤佑院,一切都如常,除了鬥天長老、嶽檸歌、鳳緣以及葉鞘四人以外,其他人都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别。
嶽檸歌、鳳緣和葉鞘三人都作侍衛打扮,而鬥天長老也改了一身長袍,換做一身勁裝,雖然其表面上看起來好似老态龍鍾,但實際上退去長袍,因爲常年習武的原因,鬥天長老身材還是保持的很好,基本上可以算是孔武有力。
“這幾日通過院士和我的努力,已經搭好了門路,到時候我們會喬裝在侍衛裏面,混入王宮。”
鬥天長老道,“我不是要讓你們逞能,我隻是想要找到太子,當面問清楚,不過如果你們誰有法子能夠讓太子當着滿朝文武所出琉璃清火的下落,那就是坤佑院的大功臣。”
嶽檸歌挑眉:“長老,讓太子當着滿朝文武以及外國使臣的面說這些,怕不妥當吧?”
“有膽子偷咱們的琉璃清火,沒膽子承認嗎?”鬥天長老顯然是鐵了心了。
嶽檸歌不再多說,這幾日他怕是想方設法地查過了,可惜不會有任何關于太子的消息流露出來。
對于此,嶽檸歌甚爲放心。
一個連渣都沒有留下的人,基本上可以說完全的灰飛煙滅,她需要擔心些什麽。
不過涼涼,好像去了很久了。
葉鞘道:“長老,萬一我們被人識破了,怎麽辦?”
“打死,都不能說自己是坤佑院的學生。”鬥天長老道,“選你們三個,其中有個最大的原因就是,你們都不是蕩城的人,在蕩城無親無故。”
三人面面相觑,倒是算的好呢!
一旦在蕩城有任何關系,隻要被抓到活口,威逼利誘之下總會有人發現他們是坤佑院的學生,到時候這個事情就會升華到學院和王族之間的争鬥,天下肯定會大亂的!
嶽檸歌笑道:“沒想到我這齊人到了秦國,卻成了死士。”
“說的不錯,你們現在就是死士。”
鬥天長老毫不掩飾地說道,“作爲回報,我和院士商量過了,你們三位都是有實力之人,所以這一次的任務不管有沒有完成,隻要能夠全身而退,明年的大試,你們肯定是會在名單之上的。”
這個條件,很誘人。
鳳緣是第一個答應的:“好!我一定保證完成任務。”
葉鞘想了想,武者,不都是該爲了大試而奮鬥嗎?随即,也點頭應允了。
鬥天長老看着最後還沒有吭聲的嶽檸歌:“你呢?”
“我這個齊人要爲了秦國賣命,長老,你說服不了我。”嶽檸歌仰起頭來,小小的腦袋卻顯露出無比的驕傲,“大試什麽的,我回到天道院,也能夠參加,不是嗎?”
對于這一點,鬥天長老也深知。
如果是用大試來作爲酬勞,鳳緣和葉鞘是肯定會赴湯蹈火的,可嶽檸歌卻……
嶽檸歌不是秦國人,這是其一,其二是她還是天道院的學生,雖然現在在坤佑院學習,但天道院那邊并沒有将她除名,所以她可以離開坤佑院,倒是回到天道院,以她的實力,還是能夠參加大試。
“如果我說,你若是将琉璃清火找回來了,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吞噬靈火呢?”
“長老!”鳳緣眼紅地看着嶽檸歌,萬萬想不到鬥天長老居然會爲了要讓嶽檸歌參加任務而開出這樣誘人的條件。
嶽檸歌笑了笑:“聽起來,好像很誘人。”
鬥天長老信心滿滿,對于吞噬靈火,那是所有武者都夢寐以求的事,他就不信嶽檸歌不答應。
嶽檸歌假裝想了想,然後才道:“好吧,吞噬靈火這個條件,我接受。”
什麽破靈火,早就被涼涼吞噬的一幹二淨了,她的目的才不是這個好不好,她今日必須将鬥天長老給引到宴席之上,否則誰來牽制娰尊!
鳳緣嫉妒的眼睛都紅了,可那有什麽法子,誰讓嶽檸歌有退路而她沒有!
鬥天長老又伸出手來,蒼老的手掌心裏面有三顆黑漆漆的丹藥,鳳緣剛要伸手去拿,鬥天長老卻道:“這是劇毒,必要的時候我要你們服毒自盡。”
鳳緣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後呆呆地看着鬥天長老,不是吧,這是要用命去搏的?
在她遲疑的時候,嶽檸歌已經将丹藥給拿到了手,然後從容不迫地塞到腰帶裏面。
她從前執行任務的時候,哪一次不是留着死路,若是真的不能夠全身而退,唯有自盡。
這是一個特工的最後宿命。
鳳緣下意識地就往嶽檸歌臉上看去,但見那張小巧的臉,越發的精緻,可眉眼處卻有一股森寒,叫人不敢逼視。
鳳緣此刻深深地覺得,嶽檸歌就像一個怪物。
這個怪物不除,她在坤佑院永無出頭之日!
她眼底閃過一抹兇光,如果……嶽檸歌在這個任務中遇難,那麽……
一個詭計冷不丁地在她心裏擴散開來。
鳳緣和葉鞘都将毒藥給藏在了腰帶裏面,這時鬥天長老才将桌子上的地圖給打開,一一給三人講訴了一下一會兒要做些什麽。
其實簡單地來說,他們三個人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侍衛裏面,潛伏在宴席之上,等待着太子的出現,最好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質問太子,讓太子當着滿朝文武将琉璃清火的下落告知。
當然這是有風險的,畢竟如果觸怒了聖顔,那是死路一條。
就算太子将琉璃清火的事情告知,但那個出頭鳥肯定是活不成的。
所以他們盡可能的就是将太子引到僻靜的地方,不管用什麽手段,都要問到琉璃清火的所在。
全城鳳緣和葉鞘都在仔細聽鬥天長老的描繪,唯有嶽檸歌在心底冷笑。
太子,根本就不會出現。
等到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四個人才上了山谷之外的馬車,神情頗爲凝重地往蕩城而去。
這個時候,不僅僅是坤佑院的人馬出發了,此刻,距離蕩城十裏處的翠和山莊也是一片熱鬧。
之前被嶽檸歌和涼涼摧毀的斷壁殘垣尚在,引得站在門外的恭候尊駕的内侍都覺得十分奇怪,是什麽人居然敢将翠和山莊給搗亂成這個樣子。
“王爺,秦王派來的内侍在外面等候多時了。”
“讓他們等着。”
蕭覆的聲音淡淡的,傳出門外十分陰寒。
嶽錦繡站在門外,身上雖然裹着輕裘,但還是抵禦不了外面的北風呼嘯。
不消片刻,她手腳冰涼。
書房的門緊閉着,誰都不知道那位性子古怪的主子在書房内做什麽,可又有誰敢上前去打擾一二呢?
爲了讓自己稍微暖和一些,嶽檸歌忍不住挪了挪步子,可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生怕惹了裏面的人不快,内心十分憋屈。
而房間裏面,蕭覆正站在書桌前,桌上放着一個實木盒子,盒子上刻着好看的花紋,不過年生已久,有些殘舊了。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實木上的花紋,深淺不一的印子通過觸感讓他心裏一陣酥癢。
他将盒子打開,裏面安安靜靜地躺着一副畫軸。
“多年不見,甚是想念。”他語氣之中有說不出的古怪。
蕭覆長的很是俊美,隻是那一身詭異的氣息讓人不敢靠近。
此時,書房裏面并無二人,他眉眼之間稍微舒展開,倒是讓人覺得平易近人了些。
不過這些都不會有第二個人看到。
蕭覆将畫軸從盒子裏面取出來,然後将畫軸緩緩地打開,畫像之中的人宛如風中傲雪,雙目幹淨的讓人不敢逼視,就像那天空之中最璀璨的星辰一般,就算是在畫中,也足以看出她的皮膚吹彈可破。
“珑月,從前我隻在畫中看到過你,巴蜀第一美人的稱号,你是擔得起的,就是你的女兒,也不見得有你漂亮。”他眼眸之中透着一股子狠戾勁兒,他微微眯起眼睛來,宛如彎刀。
時間一分分地流逝,外面的嶽錦繡都凍的快撐不住了,早知道這樣待在門外等候,她就穿一件厚實的狐裘了。
正在嶽錦繡爲自己在大冷天受凍忿忿不平的時候,書房的門卻出其不意地開了。
嶽錦繡妩媚一笑:“王爺,秦國的内侍已經在外面等了許久了。”
“本王知道。”蕭覆瞅了一眼嶽錦繡,“你穿成這樣,是要出門嗎?”
嶽錦繡一愣:“王爺難道不要妾身陪着嗎?”
她一大早起來就開始精心打扮,好不容易在書房外面受凍地将這位主兒給請出來了,最後居然去不了?
蕭覆倒是不給她面子:“你去,不大妥當。”
“妾身……”
“本王現在要去的是秦國王族的宴席,陪在本王身邊的該是本王的王妃,你覺得你是?”
蕭覆的質問讓嶽錦繡的臉十分難看,可爲了在秦國的宴席之上留下半分印像爲以後做打算,她還是候着臉皮道:“王爺現在不是還沒有王妃嗎?”
“很快就會有了。”
蕭覆的話讓嶽錦繡的心“咯噔”一下跌落深淵,她這麽多日子來,日日夜夜被這個男人折磨,到頭來連個名分都給不了。
這也就算了,憑什麽連她想要脫離他的控制都這麽難!
嶽錦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哪戶人家的大家閨秀?”
“你很快就會知道。”
蕭覆沒有太多的語言對嶽錦繡說什麽,徒留她一個人在寒風之中抓狂。
嶽錦繡捏緊了拳頭:“嶽檸歌,要不是爲了要你的命,我會受盡屈辱地跟着這個男人?嶽檸歌,我一定要你爲我這些日子受的屈辱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