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太子失蹤一事并沒有大肆宣揚開,隻是皇族、刑部、禦林軍以及坤佑院的極少數人知道,所以朝政尚未動蕩。
而此時,苓郡王府之中,卻彌漫着詭異的氣氛。
在泛着寒冷之氣的湖畔,男人的臉上寫滿了不快,他看着波瀾不驚的湖面:“苓郡王讓本王來這兒喝西北方嗎?都一盞茶了,有什麽事就直說呗!”
“本王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秦無憂歎了口氣:“太子失蹤,此事該不會和……”
“你懷疑檸歌?”姜即墨挑眉,他臉上雖然風過了無痕,但心裏卻是有自己的想法。
嶽檸歌的性子,他清楚的很,秦國太子失蹤的事就算是有人同他說,和嶽檸歌沒有半分關系,他都不會相信。
可,現在他必須得裝作不知道。
秦無憂從袖中取出一張字條來,上面的寥寥數語都是從坤佑院傳回來的,他憂心忡忡地遞給姜即墨:“嶽姑娘此番,是犯了我大秦的律令!”
姜即墨從容不迫地從秦無憂手裏接過字條,然後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将字條對折撕爛最後手一撒,将字條丢入寒冷的荷花池裏面。
“哎呀,本王一個不留神,将苓郡王要給本王看的東西給丢盡了荷花池,這可怎麽辦呀?”
姜即墨意味深長地看着秦無憂,嘴角泛起冷笑,這家夥果然腹黑,居然想着用嶽檸歌替他除掉秦國太子的事來威脅大齊,真是機關算盡。
一将功成萬骨枯,秦無憂倒是個做帝王的材料,隻可惜……
方法用錯了對象。
當他姜即墨是吃幹飯的嗎?留在這裏,他就是等着見招拆超。
秦無憂負手而立,臉色一如往常。
這戲,未免也做的太好了。
姜即墨嘴角冷笑,他看着朗朗乾坤:“苓郡王可知道,什麽叫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頓了頓,姜即墨又古怪地笑了笑:“我卻是忘了,苓郡王飽讀詩書,自然是知道的,可惜了我那外甥女不知道,等那一日我見着了她,一定要向她好好地解釋一番什麽叫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他一連重複了“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八個字,無一個字不在刺激秦無憂。
秦無憂終于是歎了口氣:“我隻是想讓營丘郡王告知嶽姑娘,凡是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見?黨争不是要拼的你死我活嗎?”姜即墨覺得十分好笑,“難道你想登基成爲秦王之後還日日夜夜地見着太子?苓郡王這膽量、這氣度,果然是讓本王十分佩服!”
他的句句諷刺讓秦無憂的臉色微微一變。
秦無憂本是打算用連翹傳回來的字條給姜即墨,順帶稍微牽制一下這位齊國的小王爺,哪知道卻是姜即墨給數落了一番。
看來,一山還有一山高。
姜即墨此人看起來好似什麽都不在乎,但卻比任何人都看的通透,幸好……
幸好他不是齊國的王!
秦無憂在内心悄然地松了一口氣,幸好以後不需要和姜即墨爲敵。
試問,将來一旦登上了秦國的王位,他又如何不想去争做四國之主、天下之尊呢?
姜即墨的目光深遠,他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對了,苓郡王,我外甥女有話要帶給你。”
“請說。”
“她說,秦太子失蹤一事切勿張揚,但有一件事卻要大肆宣揚。”
“哦?”
姜即墨勾了勾手指頭,秦無憂雖然眉頭微蹙,但還是将耳朵湊了過去。
秦無憂忽地臉色大變:“營丘郡王,此事非同小可,消息可真?”
“若是不真,你覺得我那外甥女會讓我将消息告知你?”姜即墨翻了個白眼,“此事最好傳的越大越好,千萬不要怕将事情鬧大!”
秦無憂點點頭,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麽一出戲!
不過随即而來他還是有些擔憂:“如若将此事鬧大,坤佑院那邊……”
“你現在需要的事借此将争儲位置上所有的障礙物都掃清,還管什麽坤佑院!”姜即墨拂袖冷聲道,“人要得到一些,勢必會失去一些,高處不勝寒,孤家寡人的,你還指望什麽?”
秦無憂定定地看着姜即墨,忽然間覺得豁然開朗,隻是内心不甘。
二選一,他必須在現在做出選擇。
等秦無憂回過神來的時候,哪裏還有姜即墨的身影,連他身邊的靈甲都覺得匪夷所思,主子今日是怎麽了,老是走神。
不過很快,他就得到了一個艱巨的任務!
接下來的三天,整個蕩城,不,嚴格來說,整個秦國都傳遍了充滿爆炸性的消息!
坤佑院首當其沖!
這一日,霍司業還是沒有來上課,整個戊班都顯得了無生機,一個個都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而嶽檸歌依舊坐在窗邊的位置上,托着腮,靜靜地看着外面的冬日暖陽。
有幾個好事的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位置上:“嘿,嶽檸歌,雖然你才到我們班上十幾日,可現在學院正處于多事之秋,你又和鬥天長老關系匪淺,是否可以幫忙打聽一番,外面的傳言是不是真的?”
外面的……
安靜的很。
百獸仿佛陷入了死寂一般,就是有風輕輕刮過都能夠聽出低沉的咆哮之聲。
“喂,嶽檸歌,我們在和你說話呢,好歹理會一下呗。”
嶽檸歌漫不經心地轉過頭來,依舊保持着托着腮的動作:“唔,你們想要我說什麽?”
“最近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的,說是咱們坤佑院有……”說到這兒的時候,那個女生下意識的閉上了嘴巴,她還是有些分寸的,知道有些話、有些詞語不能夠随随便便地從嘴巴裏面說出口。
“琉璃清火嗎?”嶽檸歌的坦蕩蕩讓全班都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天地之間,都安靜的不像話,連呼吸的聲音都好像消失了一樣。
是的,最近外面都在傳坤佑院瞞着全天下得到了琉璃清火,而這個琉璃清火卻不知道爲什麽,竟然憑空消失了!
一時之間,琉璃清火消失的消息完全蓋過了太子失蹤的事,這讓嶽檸歌十分滿意。
女生驚慌失措地往門外看了看,好在沒有人,她才松了口氣,但也是神色緊張地看着嶽檸歌:“你怎麽這樣大膽,琉璃清火是不允許随随便便提及的,現在所有人都盯着咱們坤佑院,我們都成爲了衆矢之的了!”
嶽檸歌保持着姿勢不變,看起來就十分慵懶:“既然不能随便提及,你來問我做什麽?”
“我……”
“你隻是好奇,并且想要早些找到退路是不是?”
嶽檸歌悠哉哉地站起身來,看着一衆學生,不由得冷笑:“坤佑院培養了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也是自找苦吃。眼下學院還沒有遇上什麽滅頂之災,就在想法子往外跑了,如果在不久的将來當真有什麽事發生,你們是不是得倒戈相向?”
“嶽檸歌!你在胡說什麽!”女生被看穿了心思,登時漲紅了臉。
這年頭,哪個不是良禽擇木而栖,就算夫妻都是大難來臨各自飛,還别說他們這等學生了。
憑什麽學院有難,他們要跟着背鍋,他們能力有限!
嶽檸歌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隻是淡然地說道:“我是不是胡說,你們一個個的心知肚明,想要知道真相,自己去問院士,自己去問鬥天長老,自己去問霍司業,幹什麽來問我?你不也說了,我才來這裏多久?十幾天罷了,我能知道的比你多?”
女生被說的啞口無言,灰溜溜地就回到了位置上。
嶽檸歌正打算坐下,門口卻來了不速之客。
她目光輕飄飄地掃了一眼門外,那個人就站在門外,沒有動:“嶽師妹,出來一下。”
嶽檸歌看了她許久,卻自顧自地坐下來,氣的本打算拉低了身份來找她的鳳緣臉色鐵青。
“鳳師姐來了,你們方才問我的,大可以問她,她在坤佑院年資最長,懂的也最多。”
嶽檸歌的話讓鳳緣的臉色更差,就像調色盤一樣。
一個班的人,都面面相觑,誰敢去問鳳緣呀!
鳳緣走進戊班的教室,然後站在嶽檸歌的位置旁 :“嶽師妹,此事非同小可,還請你稍微挪挪步子。”
“我嗎?”嶽檸歌仰起頭,“鳳師姐怕是找錯人了,你該找的,是陸悠琦。”
嶽檸歌佯裝疑惑地環顧了下四周,又是詫異地問道:“哎呀!陸悠琦去哪兒了?怎麽好像很久都沒有來過學院了。”
“嶽師妹,你不會不知道,現在陸師妹在蕩城,身陷囹圄吧?”
“鳳師姐不說,我還真的不知道。”
“嶽師妹的伎倆,我算是看的很清楚了,難道咱們要在戊班将臉撕破嗎?”
“難道我們不是早就撕破了臉嗎?”
兩人的争鋒相對讓戊班的學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緻決定——
你們兩個的事就你們兩個去堅決,我們走!
很快,戊班的所有學生站起身來就往外面走,不過彈指間的功夫,整個戊班就隻剩下嶽檸歌和鳳緣了。
鳳緣冷笑:“看來,戊班的人也懂得什麽叫識趣,就隻有嶽師妹不懂。”
嶽檸歌活動了下脖子:“唉!這樣仰着頭看着鳳師姐,可累了。”
“嶽檸歌,咱們明人不做暗事,琉璃清火是不是你偷的!”鳳緣坐下來,和嶽檸歌平視着,試圖從她的雙眸之中找到一點點的蛛絲馬迹。
如果是嶽檸歌,那麽整件事就好辦極了。
嶽檸歌是坤佑院的新生,如果是她,就算琉璃清火消失了,外界等着他們的回複,他們也可以将所有的事情、責任都推給嶽檸歌,而坤佑院就會平安度過這一次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