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天并沒有想象的那樣涼爽,偶爾還是會有頭頂烈日的時光。
就快要到午時了,在營地的每一個人看着林子裏面的動靜,因爲秋風遲遲不來,所以每個人的額上都冒出了細汗。
或用手扇着風,或用院服扇着風,或拼命地喝水拼命的小解來降溫。
唯有作爲長老和司業的兩位還一本正經地挨得住,兩人衣袂翩翩地站在原地,就如石像一把。
“鬥天長老,時辰快到了吧?”羅司業瞅着林子裏面,生怕陸悠琦等人貪多嚼不爛,萬一想要獵取到高級的魔怪,反而被魔怪吃了,可怎麽算?
比起羅司業的故作鎮定,鬥天長老倒是顯得萬分平靜。
他負手而立,靜靜地看着林子,嘴角保持着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微笑。
這是一個考試,他心裏面的考試,能不能讓嶽檸歌進入坤佑院的考試。
“戰天呀戰天,你居然将這麽一個極其有天賦的人放出來,那本座就不客氣了!”鬥天的内心是雀躍的,他要親眼看着嶽檸歌從林子裏面給他帶出來驚喜。
很快,林子裏面傳來騷動。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好想将眼珠子都丢到林子裏面去一窺究竟,看看到底是誰最先出來。
“哎呀!”
眼睛最厲害的學生幾乎要跳起來了:“是,是……”
所有人又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迫切地看着他:是什麽!是誰!
“是陸師姐!”
那個人的話音落下,就看到林子裏面走出的女子氣宇軒昂,風華正茂,她手上拎着一隻火紅色的雉雞,額上有不少的汗珠子,而身後的阿文和阿武都各拿着等級不一的魔怪屍體!
阿文和阿武拖着不堪重負的網袋将好幾隻魔怪的屍體丢在空地上,然後就像累癱了一樣整個人都躺了下去。
“真太累了,容我歇歇。”
陸悠琦倒是風雅地随意扇了扇風,然後又看了下四周:“嶽姑娘呢?現在都還沒有出來,怕是不敢出來出糗吧。”
羅司業十分滿意地看着陸悠琦,但見她随手将火紅色的雉雞給丢在地上:“不多不多,最高的就是三階魔怪,雉雞一隻。”
她的這話說的讓多少人眼紅呀。
雉雞那可是群居魔怪,那麽多圍攻的畜生,陸悠琦居然能夠取一隻出來,可不就是他們這一次大試的希望麽!
一衆人在感歎之後又覺得感慨萬分,什麽時候他們也能夠有陸師姐這樣的武力呀!
“一個時辰都快到了,那個什麽嶽姑娘怎麽還沒有出來?”阿文雙手撐着身體,勉強地起了個身。
真的太累了,一個時辰不停歇地戰鬥,是鐵人都撐不住呀。
阿武也撐起身:“也許,貪高級然後死在裏面了吧?”
他這話雖然說的難聽,但代表了不少人的猜想。
“是呀,她那麽磨磨蹭蹭地進去,那中級和低級魔怪交界之處,魚龍混雜的,怕不是……”
“我也擔心呢!”
“不過還好,她不是什麽達官顯貴的親戚,死在這兒也沒有人知道。”
“就算是,那也是她自願賭一局的,争強好勝,能成什麽大器。”
……
忽然間,營地之中的七嘴八舌就起來了,陸悠琦一張臉皮之下的肌肉忍不住笑了起來,可她表面上卻要裝作很鎮定的模樣。
時間一點點的流失……
日頭都快要上頂了。
陸悠琦仰起頭看着明晃晃的太陽:“鬥天長老,這都午時了,可……”
“哎呀呀——”
忽地,一聲慘叫從林子裏面傳來,吓得陸悠琦都将方才想要說的話給憋了回去,然後所有人都一臉駭然地盯着林子。
率先從林子裏面跑出來的是連荷。
她臉上寫滿了害怕,跑步的時候因爲下盤不算太穩,所以還踉跄了幾步,看的讓人都忍不住爲她捏了一把汗。
連荷倉惶地從林子裏面跑出來,吓得臉色發青,更是上氣不接下氣:“吼……吼……”
陸悠琦抓住連荷:“你的隊友呢!”
“她,她……”連荷好似喘不過氣來一樣,就死死地指着林子的暗處。
陸悠琦眼底帶着迫切:“你好好地說!她怎麽了?吼什麽?”
“吼,吼天……”
“吼天獅?”陸悠琦眼底的迫切越大了,她捏着連荷的胳膊,那張臉都快要笑起來了:“是不是吼天獅!”
連荷拼命地點頭:“是,是吼天獅……”
“嶽姑娘呢?”陸悠琦嘴角微揚,帶着幾分嗜血的殘忍,“是不是被吼天獅吃了?”
連荷又拼命地搖搖頭:“不是,不,吼天獅……”
陸悠琦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覺得連荷說話很吃力,忍不住發起火來,一把将連荷給推到地上。
“你個廢物,說話都說不利索!怎麽不是被吃了?
這林子過去都是低級魔怪的居住地,一階二階三階的,吼天獅那可是四階魔怪,類似于武宗級别,應該在中級區,你現在慌慌張張的,我還不信了,吼天獅能夠自己出來?”
連荷又拼命地搖搖頭。
“你搖個什麽勁兒的頭!”陸悠琦的脾氣更是不好了,她一把又将連荷給扯起來:“你結巴了還是啞巴了!”
“吼天獅……嶽姑娘……”連荷也不想結巴,她就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動,她方才看見……
“轟——”
強勁的沖擊力抨擊着地表,驚起一片塵埃,遮蔽了衆人的雙眼。
“咳咳……”陸悠琦用袖子揮舞着,試圖将一片黃沙物質的塵埃給扇走,讓眼前清明一些。
然而,當她将塵埃給扇走之後,眼前的确是一片清明,但她也狠狠地吃了一驚!
不止是她,就連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羅司業在内都忍不住驚呼起來:“居然,居然是吼天獅!”
“嶽姑娘殺了吼天獅!”
終于,連荷不結巴了。
可是她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換來的卻是陸悠琦一記足以洞穿她身軀的淩厲目光。
嶽檸歌嬌小的身軀站在吼天獅的身邊時,顯得格格不入,甚至讓好些人生出一種想要保護她的欲望,可那種欲望剛剛生出來就被硬生生地扼殺在内心了。
能夠擊殺吼天獅的強者,哪裏是用得着他們這等貨色來保護的?
嶽檸歌一步步地走過來,越過陸悠琦,她眼角的餘光都足以讓陸悠琦膽戰心驚。
行至鬥天長老的面前,嶽檸歌微微一笑:“我赢了嗎?”
鬥天長老沒有回話,隻是看着羅司業,羅司業趕緊道:“赢了,姑娘赢了。”
嶽檸歌呵呵一笑,然後果斷地往阿文和阿武走過去,吓得這兩個少年郎趕緊往後退了不知道十幾步。
嶽檸歌蹲下身,然後慢條斯理地将各種魔怪的精魄給取出來。
羅司業有些看不過去,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來:“用這個裝吧。”
“謝謝。”嶽檸歌擡起頭來,微微一笑,看起來就是人畜無害呢!
嶽檸歌十分認真地摳挖着血淋淋的精魄,面容波瀾不驚,而一些稍微膽小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已經趴到一邊去嘔吐了。
從紅色的血液混着白色的腦漿裏面取出精魄,這種事,别說坤佑院這等養尊處優的高貴學生了,就是一些武者都不一定能夠做得出來。
可嶽檸歌做起來,很從容,很熟練。
将這裏所有魔怪的精魄都給搜羅了之後,嶽檸歌看着已經鮮血淋漓的錦囊,很不好意思地對羅司業道:“羅司業,等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将錦囊洗幹淨再還你。”
“不,不用了。”羅司業避之不及,裝了這等污穢物的錦囊就算洗了,他也不能用呀:“姑娘留着就好,留着就好。”
嶽檸歌不勉強,将錦囊挂在腰間,登時一片血迹就染紅了她的衣裙。
嶽檸歌毫不在意地沖鬥天長老抱拳:“長老,我走咯。”
“嗯。”鬥天長老道,“來日方長。”
鬥天長老的話中話,就是阿文和阿武這兩個愣頭青都聽懂了。
他們不可思議地看着嶽檸歌歡歡樂樂地蹦跶進林子,登時苦哈哈地望着陸悠琦,以後若是這個瘋子進了學院,還怎麽玩!
陸悠琦不服:“長老,我這數量最多,憑什麽她赢!”
“之前就說過,誰獵到的魔怪等級高就是誰赢。”羅司業也幫腔解釋道,“陸悠琦,你就别在争了。”
羅司業細細地打量着吼天獅的屍體,又忍不住“咦”了一聲:“長老!你快過來!”
鬥天長老緩緩地走過去,陸悠琦也跟了過去。
羅司業指着吼天獅肚子上的那長到不可思議的一道傷口時,惹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吼天獅的傷口很大,大到五髒六腑都顯露在外面,一不留神就要往外流出來。
陸悠琦強行憋着胃中的洶湧澎湃看着羅司業和鬥天長老,然而兩個人凝重的表情卻不能緩和她胃中的翻滾,一個沒忍住,趕緊跑到角落裏面嘔的慘不忍睹。
“這個姑娘,非同小可呀!”羅司業走到吼天獅的後背指着吼天獅背脊的傷口道,“我以爲吼天獅的傷隻有背脊的,從背上襲擊吼天獅完全可以抹脖子,一擊即中。可她……”
羅司業又忍不住走到鬥天長老的身邊,幾乎是從齒縫裏面憋出後面的那句話來:“可她,卻用了一種非常的手法。”
“讓吼天獅,自己送命。”鬥天長老目光深邃地看着吼天獅緩緩往外流的血液和腸子,嘴角也微微上揚起來:“這個學生,坤佑院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