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揉了揉眼睛:“姑娘餓嗎?”
“嗯?”嶽檸歌挑眉,然後摸了摸肚子,若是不餓她幹嘛起床。她仰起頭來,看着東方将白的天空,打了個哈欠:“看來,我也沒有睡太久呢。”
“不久,一天一夜。”
“嗯?”嶽檸歌不可思議地看着連翹,“你說什麽?”
這麽一睡,就一天一夜了?
這個時候,嶽檸歌才回過神來,敢情連翹是兩天沒睡,一直都在房間門口……看着她?
呃,這個眼線很稱職。
嶽檸歌伸了個懶腰,連翹道:“王爺在膳廳等姑娘。”
“有吃的?”
“有。”
“那走。”
連翹的臉忍不住黑了一點,這姑娘……滿腦子都是吃?
嶽檸歌來到膳廳的時候,隻有秦無憂一個人在裏面,而桌子上已經擺滿了早點。
“怎麽不見賀隆昌?”嶽檸歌沒規矩地坐下來,然後看了下周圍,這環境安靜的讓人窒息。
“我沒叫他。”
“那楚國的謀士呢?”
“我也沒有叫他們。”
嶽檸歌簡單地“哦”了 一聲,拿起筷子,忽地又想起來什麽,她定定地看着秦無憂:“我可以先吃嗎?”
若是和魏越澤在一起,她才不會這樣拘束。
秦無憂微愣:“嗯。”
嶽檸歌隻覺得整個環境都顯得壓抑,連她最喜歡吃的東西放在嘴裏都味同嚼蠟。
“聽連翹說,你是武者。”
嶽檸歌咀嚼的動作微微一滞,然後緩緩地将筷子放下來:“是。”
秦無憂臉色凝重:“昨夜的事,你都親眼看到了,我的身份很尴尬。”
“這是你們秦國的事,和我沒有任何關系。”嶽檸歌飲了一口清茶,和不對的人坐在一起吃飯都覺得無比壓抑。
“我給你報酬。”
“嗯?”嶽檸歌覺得莫名其妙,“什麽報酬?”
“我想,和你結盟。”秦無憂很坦白地說出自己的意圖。
這件事,他考慮了一天。
嶽檸歌呵呵一笑:“爲什麽你會覺得我要和你結盟?”
“我的報酬,很豐厚。”
“什麽?”
“我給你三個願望。”
秦無憂的話讓嶽檸歌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若你是秦王,這三個願望值當,可你現在……”
嶽檸歌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秦無憂:“你不過是個苓郡王,上面還有個太子壓着,你覺得,你的三個願望對于我來說有什麽用嗎?”
“如果我一輩子都隻是苓郡王,這三個願望對于你來說,沒用。可我有希望成爲秦王。”
“你怎麽不和魏越澤結盟?”
“和你結盟是一樣的。”秦無憂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捏成拳頭。
他不是想要和嶽檸歌結盟,隻是一個借口。
嶽檸歌站起身來:“這早飯,不合胃口。”
“姑娘,你不必立刻回答我,我……”
“苓郡王不必給我時間考慮,我不會答應的。”
嶽檸歌轉過身,她看着外面陰沉沉的天,“苓郡王那麽聰明,不可能不知道我現在的身份。饒是魏越澤不說,苓郡王難道就查不到嗎?昨夜,苓郡王是有法子擊退流寇的,可偏生讓我出馬,隻是爲了試探我,對不對?”
她的話無比鋒利,連站在門外候着的連翹聽了都忍不住心下一驚。
她洞察局面,堪比主子!
秦無憂道:“是。”
“既然苓郡王知道我是什麽身份,那爲何要咄咄逼人,是想要我以後都回不來齊國嗎?”
秦無憂的眼裏閃過一抹算計,可轉瞬而逝:“如果,你現在和我結盟,那你得到的将會比現在更多。若我他朝真的成爲了秦王,你就是功臣,那三個願望……”
“你可知道這是一場賭博?”
“賭,不是你最喜歡的嗎?”
嶽檸歌眉頭輕蹙,慢吞吞地轉過身來,看着秦無憂。
秦無憂臉上寫滿了真摯,他很有信心。
嶽檸歌冷不丁一笑,難怪今天就他們兩個人,原來是要說這件事。
“你在營淄城經營着最大的賭坊,你不喜歡賭?”
“你查我?”嶽檸歌挑眉,整個膳廳火藥味甚濃。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秦無憂道,“我隻是給自己留條後路,魏将軍身爲齊國将軍,肯定是不會來扶持我的,所以……姑娘,這筆買賣劃算。”
嶽檸歌眯起眼睛來:“三個願望……不夠刺激。”
“哦?”
“再加一張坤佑院的引薦書。”
秦無憂登時臉色一變。
坤佑院,那是秦國第一書院,裏面不乏王族子弟以及強者修行。
在傲天大陸,哪個國家、皇朝不是武者爲尊?
大夏皇朝有馭獸術,大周皇朝有踏平天下的鐵騎,巴蜀皇朝以毒冠絕,這三大皇朝并列,相互克制、牽扯,相安無事。
可現在,大夏皇朝分離崩析後,秦國、齊國、趙國以及楚國四分天下,将大夏皇朝的版圖瓜分的幹幹淨淨。
撇開天樞院的禁忌,四國都有自己最頂尖的書院。
大齊扶蘇山天道院,楚國荊山地損院,趙國邑雲城翎聃院,以及秦國少習關坤佑院。
“你去坤佑院做什麽?”
“我是一個武者,你覺得我去一個書院是要做什麽?”嶽檸歌沒有給出确切的答案,她就是要讓秦無憂猜不透。
“你想要武學典籍,我給你就是,但坤佑院……”
“那就談不妥咯?”嶽檸歌匆匆打斷秦無憂的話,“那咱們還說這麽多廢話做什麽?”
她作勢就要走,秦無憂道:“等等。”
嶽檸歌樂呵呵咧嘴一笑:“忘記說了,我并不是要等你成爲秦王之後再進坤佑院,而是……一入蕩城,我就要進坤佑院。”
這無疑是給秦無憂加大了難度!
坤佑院和天道院的管理模式差不多,都是由長老、院士自己來管理,雖說爲了避免書院太過跋扈,所以院士都是由秦王直接任命的。
可秦國的情況比較特殊……
坤佑院的院士,是太子授業師父,也就是說……坤佑院的院士和秦無憂是不對盤的。
就算以後秦無憂真的鏟平了一切障礙物成爲了秦王,那也不代表他有權力可以塞人進入坤佑院,畢竟坤佑院的院士可記仇了!到時候,買不買他的賬,得另說。
嶽檸歌這個要求,分明是在爲難秦無憂。
連翹看不下去也聽不下去,但在主子面前又不能開口。
秦無憂看着嶽檸歌:“你當真想要進坤佑院?”
“既然你連我經營着營淄城最大的賭坊都知道,那就該知道,我曾經進過天道院,可時間不長,所以很多系統的武學我都不知道。”
嶽檸歌抱着雙臂,典型的睜着眼睛說瞎話:“聽聞坤佑院藏書頗多,我倒是想見識一番。”
說見識是假的,要進坤佑院找人才是真的。
十一年前那場大戰,天道院的七修士可是分散到各地!
娰尊那個時候尚未摸清楚狀況,一直都以爲七修士還在天道院,所以才讓嶽檸歌去了天道院,可後來因爲種種原因,嶽檸歌離開扶蘇山,和他一起啓程來了這裏。
期間,嶽檸歌并沒有透露七修士的蹤迹,就是免得娰尊到了蕩城,還心心念念地想着報仇,到時候驚動了一些不該驚動的人。
秦無憂内心掙紮了很久,最後終于是下定了決心:“好,我答應你。”
嶽檸歌微微一笑:“對嘛!這才有秦王的魄力。”
她這恭維的話讓秦無憂聽起來很不是滋味。
嶽檸歌又重新坐了下來,夾了個肉包子往嘴裏塞,眼睛眯起來彎彎的,就像一隻狡猾的狐狸算計成功了那般。
秦無憂看着她的模樣,又尋思着方才的一連串事發經過,他并沒有被謀劃些什麽呀?
一張引薦信,至于嗎?
吃飽喝足之後,秦無憂才下令出發。
在城主府外面所有的謀士、武者都喬裝了一番,扮作普通人家陸陸續續地上了馬車。
嶽檸歌和連翹坐一輛馬車,倒是顯得寬敞。
基于方才嶽檸歌對秦無憂的咄咄逼人,連翹昨夜才對她生出來的好感又一點點地被磨滅。
這個女人,不知天高地厚。
意識到連翹的不善,嶽檸歌也不惱怒,隻是捂嘴淺笑:“明眼看到自家主子吃了虧,卻又不敢幫忙,這算不算合格的影衛呢?”
“主子讓我保護姑娘,其他的事,我不會多問。”
“不多問最好,千萬别多嘴,我這人,最喜歡拔人的舌頭。”嶽檸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着。
連翹之前已經見識過嶽檸歌瘋癫的模樣,幾乎是下意識地捋了捋自己的舌頭。
她的動作雖然不大,但還是被嶽檸歌察覺到了,惹的她又是一陣大笑。
不知道爲何,嶽檸歌就是喜歡捉弄這個比她年長的影衛,特别喜歡看着對方明明生氣卻又不敢說的模樣。
真是有趣!
笑到深處,嶽檸歌卻又笑不出來了,她離開營淄城這麽久了,也不知道燕舞如何了。
馬車緩緩而行,一路往前,基本上就沒有在路上停頓,所以約莫半個月的路程之後,嶽檸歌等人已經到了蕩城巍峨的城門之前。
一路上風平浪靜的不像話。
嶽檸歌半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心中卻是尋思着。
秦無憂這樣大的陣仗,帶着其餘三國的謀士進入蕩城,爲的就是布局剿殺娰族的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