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因靠近秦嶺的緣故,無憂城的氣候很涼爽,嶽檸歌換上趁着下午時分爲大夥兒采購一些深秋的衣物而買到的黑色勁裝後,悄無聲息地出了客棧。
秦國和齊國的城池都是差不多的布局,以棋盤式居多,一般來說城池的正中間就是城主府。
這座城既然是秦王以秦無憂的名字而命的,那麽顯而易見,這兒的城主府自然是秦無憂的别院,這個王子倒是得寵,難怪剿殺娰族後人這樣重要的事都要交給他來做。
嶽檸歌按照自己的想法飛奔到了城中心,果不其然就看到一座氣勢磅礴的原形建築物屹立在那。雖然建築物不盡相同,但至少布局應該相差無幾。
嶽檸歌身手了得,加上換了輕便的衣裳,要翻牆進去那是易如反掌。
一眨眼的工夫,她已經進入了城主府内。
府内到處都是燈火通明,她這一身黑色的衣裳倒是顯得格格不入了起來,嶽檸歌低聲皺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秦無憂還真的是浪費蠟燭!”
正在想法子的時候,忽地一隊舞姬從前面的回廊而過,各個都妖娆萬分,看來今夜秦無憂是要宴客來着。
嶽檸歌眉頭一蹙計上心來,迅速将最後的那個舞姬給捂着嘴拖到了暗處打暈,然後将她的衣裳給扒下來,再将自己的黑色勁裝給對方換回去,緊接着又趕緊混到了隊伍的最後方。
這一路上嶽檸歌都緊緊地垂着頭,準備伺機而動,然而讓她始料未及的是……
“唰!”
煙火四散,直入雲霄,就像那漫天的雪花一般。
随即而來的絲竹管弦之聲,讓她猛地擡起頭來,眼前是一片絢爛,而更讓她眼珠子差點掉出眼眶的是,不知不覺裏面她竟然随着這群舞女走到了台上,而台下是一片黑暗,可能夠看到的是那些珠光寶氣閃耀,指不定台下坐着多少達官顯貴來着!
“這下虧大發了!”嶽檸歌心裏暗暗道了一聲。
伴随着音樂,舞姬都翩翩起舞,嶽檸歌雖然是剛剛混入人群的,但幸好她站在最後,動作稍微僵硬也可以魚目混珠。
她身子柔軟,加上又是武者,所以一些高難度的動作坐起來都遊刃有餘。
直到舞曲接近尾聲的時候,台下才開始一一掌燈,首先亮起來的便是秦無憂的桌子。
嶽檸歌一面跳舞一面想着該如何接近秦無憂,可就在某一個時候,她卻覺得台下好似有人一直眸光不善地盯着她,可她再往台下看過去的,仍舊除了秦無憂以外的桌子掌了燈,後面的桌子都暗沉沉的,教人看不真切。
曲蕩人心魄的箫聲輕揚而起,台上的諸女長袖漫舞,伴随着煙花陣陣,無數嬌豔的花瓣輕輕翻飛于天地之間,一陣陣沁人肺腑的花香撲面而來,那舞姬就如綻放的花蕾,美妙不可方物。
嶽檸歌的感覺的确是沒錯的,就在台下的暗沉之處一直都有個人眸光不善地盯着她。
那個人緊抿着薄唇,眼睛都快要噴火了,一雙鐵拳都握的緊緊的,他俊朗的側顔就算是不掌燈也讓旁邊伺候着的侍婢仰慕非常。
“嶽檸歌!”
他的内心就像一座快要噴發的火山,但凡嶽檸歌再做出些妖媚的動作來,他真的會忍不住滿腔的怒火将她給擰下來!
那低胸到可以看到溝的衣裳是什麽鬼!那薄如蟬翼都可以看到胳膊上膚色長袖又是什麽鬼!那如九轉玲珑般妖娆的水蛇腰又是什麽鬼!
這些不都該是他一個人獨享的麽!
現在堂而皇之的在其他男人面前顯露又是什麽鬼!
魏越澤現在都差點沒有能夠忍住,他端起酒杯來,一杯接着一杯,就像喝水一樣,驚得旁邊斟酒的侍女勤快的不像話:“魏将軍,海量呀!”
一舞終畢,華燈初上。
台上那般耀眼奪目的燈光終于是黯淡了不少,而當一個人從強光之中漸漸走出來的時候,她會将外面的一切都看的更清楚。
比如此刻的嶽檸歌……
當她迫切想要找到那個一直對她投射來不善眸光之人的時候,她差點沒就地挖條逢将自己給埋下去。
嶽檸歌的目光撞上魏越澤足以殺死她的目光時,嶽檸歌欲哭無淚:老天爺,你這是在玩我呢!
嶽檸歌萬萬沒有想到會出這麽一檔子破事,也更不知道這個時候魏越澤會出現在秦無憂的城主府。
忽地嶽檸歌就覺得自己真的蠢到家了,明明店小二就明确地告訴了她,秦無憂這一次來是要接人的,而就在幾天前,魏越澤也明明白白地告訴過她,他要和秦無憂聯盟。
嶽檸歌想要跳樓!
她居然把這麽重要的一檔子事給忘記了!
她垂下眼眸,然後看到自己胸前白花花的一片,忽然就明白了爲何魏越澤的眼裏有那麽大的火焰了,這溝不是她想露的呀。
“跳得好,本王重賞!”秦無憂很是大方地揮了揮袖子,便見管事将一盤銀錠子給端了上台去。
一個個舞姬都眉開眼笑的,唯獨嶽檸歌渾身都不自在。
而恰恰是她這幅不自在的模樣讓秦無憂的眸光就定格在了她的身上:“咦?”
秦無憂倏的站起身來,然後指着嶽檸歌:“是你!”
嶽檸歌很茫然地看着秦無憂,心道:“别告訴我,他居然連白天的事都還記得。”
“你是那個救小女孩的好心姑娘!”
嶽檸歌聽到秦無憂這樣說話的時候,登時想死的心都有了,她顫巍巍地看着秦無憂,心中上萬隻神獸狂奔而過:“王爺!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再這麽下去,魏越澤肯定是要扒了我的皮呀!”
秦無憂的話也讓一衆舞姬都看向嶽檸歌,一個個的眼裏都顯露出陌生的感覺來。
嶽檸歌正要暗道一聲不好,秦無憂卻道:“管事,給衆舞姬再多一錠銀。這歌舞坊能夠教的出樂于助人的舞姬,也算是功不可沒。”
在聽到又多得一份銀子的時候,舞姬們眼裏露出的陌生感倏的又變成了好感。
嶽檸歌隻覺得自己在坐過山車。
秦無憂又看着嶽檸歌:“我方才看你跳舞倒不是很熟練,你是新人吧?”
嶽檸歌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能輕輕地點了點頭,心裏卻道:“什麽話撈子王爺,還問個屁呀!老娘得跑路了,遲一些魏越澤肯定是要抓到我扒我皮的。”
秦無憂道:“姑娘,你可願獨舞一曲爲本王助助興?”
“回王爺,小女子初來乍到,委實隻會這一曲舞,還請王爺見諒。”
嶽檸歌隻是想逃,哪裏顧得上什麽王爺的面子不面子的。
可她這話一出卻是讓全場都嘩然。
哪有舞姬如此心高氣傲的,居然敢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拒絕無憂王,這可是當今秦王最寵愛的王子呀!這不是找死是什麽?
一時之間,一衆舞姬看着嶽檸歌的眼神也都複雜起來。
倏的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來:“我瞧着這姑娘身段不凡,若是跳舞不會,大抵會一點花拳繡腿,不如給咱們舞個劍,助助興?”
說這話的人是無憂王的随從,今兒個也和嶽檸歌有過一面之緣,不過因爲嶽檸歌匆匆而去,并沒有太多的印像,直到秦無憂提到他才想到的。
“這個主意好!”秦無憂道,“今日若不是姑娘出手相助,本王想那個小女孩可就難逃一劫了。”
想到這個秦無憂就來氣:“沒想到本王的管轄範圍之内,居然還會發生在城内縱馬的惡劣事情,此事本王一定要好好地處理。”
頓了頓,秦無憂道:“來人,将本王的青鋒劍奉上。”
很快便是有人将一柄渾身都泛着青色光芒的寶劍送了上台,嶽檸歌爲難地看着對方,最後在衆目睽睽之下,艱難地從對方手裏接過劍,然後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一衆舞姬已經退了下去,整個舞台之上都顯得無比空曠。
下一刻,樂曲聲澎湃的響起來,嶽檸歌現在是騎虎難下,隻能随着樂曲而翩然起舞。
她方才跟着大隊跳過群舞,爲了不引人懷疑,嶽檸歌隻能将見着和方才的舞蹈融合在一起。
如詩曰: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爲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骖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绛唇珠袖兩寂寞,晚有弟子傳芬芳。臨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揚揚。
好不容易挨到了樂曲完畢,嶽檸歌快步跳下高台,然後将什麽青鋒劍的雙手奉上:“物歸原主。”
秦無憂的眼裏閃出點點情愫,這個女子還真是不同。
世人都知道無憂王最是大方了,從來拿出手的東西就不會有收回來的可能,可這個女子卻将他的寶劍給雙手奉上,實在是讓他捉摸不透。
“這劍,你不喜歡?”
“此劍青鋒光芒萬丈,是柄好劍。”嶽檸歌此話倒是發自肺腑,可話鋒一轉,“我無功不受祿,此劍當物歸原主。”
秦無憂的臉上露出了欣賞,他朝管事遞了個眼神。
管事很明白地從嶽檸歌手裏拿過劍,然後正打算有下一步的動作時,蓦地一個高大的身影卻是站起身來,然後邁着長腿快步走到了嶽檸歌的身後,順勢将她往懷裏一拉,帶着半醉的迷離:“喲,這姑娘生的不錯,正合本将軍的意。”
他眸光倏的一轉,又看向秦無憂:“苓郡王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