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不大時候在這個地方說,”嶽檸歌神神秘秘地看着李元,然後指了指房間,“我們進去說。”
李元知道嶽檸歌鬼心眼兒多,雖然不大情願,但畢竟人家是客人,加上方才又親眼看到嶽檸歌兇狠無比的模樣,李元着實怕這少女發起火來把他給痛揍一頓。
李元點點頭,率先走進房間,然後問:“姑娘想問什麽。”
“其實,我們不妨開門見山。”嶽檸歌道,“在醫廬外面的桃林裏面住着的是人可是你的師叔?”
李元有些警惕地看着嶽檸歌:“姑娘,閑事莫管。”
嶽檸歌無所謂地聳聳肩:“又不是我想要管的,是你師父,老徐讓我去找他的。”
“不可能!”李元想都不想就給與了否定。
嶽檸歌是外人并不知道醫廬和桃林的關系,可他是知道的,師父和師叔水火不容多年,怎麽可能是師父開口讓嶽檸歌去找師叔呢!
嶽檸歌道:“你先别急着否定,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我現在身中劇毒,你師父沒法子救,所以他才讓我去桃林瞧瞧,結果我的朋友被你師叔給抓了,你師叔說必須要替我解毒,我現在是被你師父騙上了賊船。”
她的話真真假假,李元都捉摸不透。
嶽檸歌不給李元反應的機會:“我現在要知道你師叔的底細,你若是對此事有疑,大可問問老徐,不過得快,我怕趙三公子等不了了。你也知道,你那位古怪的師叔,時不時地就要讓人當花肥,那桃林不按季節而生,八成就是肥料過剩。”
李元臉上寫滿了嚴肅,桃林的主人是什麽性子他還是知道的,嶽檸歌說的這些他都幹的出來。
“我現在又不是要你做什麽,隻是要你将你師叔的底細告知我,我得想法子救趙三公子。”嶽檸歌一層層地漸進,陣腳好不錯亂,誰又會提防她這個才十五歲的少女呢?
嶽檸歌見李元有些猶豫了,趕緊道:“時間緊迫,你隻需要告訴我就好。”
李元終于是被說動了:“師叔是毒界高手,外号渡忘川,也是師祖的入室弟子,至于排名我就不知道了。師叔和師父不一樣,一心就想要煉制世界上最毒的毒藥,所以當師祖駕鶴西去的時候,特意告知師父,千萬要和師叔保持距離,并且不能将醫神世家的煉藥秘籍告知師叔。”
“也就是因爲這樣,所以你師父和師叔才會勢成水火?”嶽檸歌問道。
“不盡然,”李元看了一眼嶽檸歌,眼底的疑惑都還沒有盡數釋去,“你不是說隻是想知道師叔的底細嗎?我已經告訴你了,你還想問什麽?”
嶽檸歌外頭看着李元,沒有想到這家夥還挺聰明的。
李元趕緊蹲下身,摸了摸涼涼的身軀,然後擡起頭來,臉上更是嚴肅:“你的靈獸沒有發燒,應該沒有大礙。”
“你不是說要等傍晚再說嗎?”
“本來是的,不過它是一隻蜃,該有很強的自愈能力,再加上如果我再來一次,又不知道要被你套去多少話。”
李元本來就對嶽檸歌有防備,眼下更是戒心甚重。
嶽檸歌在心裏哀歎一聲,又順手抓住他:“其實,我還有事要拜托你。”
“你不會又想打探什麽吧?”
“不是,”嶽檸歌看向涼涼,“我得去救趙三公子,所以涼涼得交給你來照顧。”
“你可以托付給你的朋友呀,比如那位七爺,或者是張姑娘。”李元皺起眉來,他每天都有大堆的事情,哪裏有工夫來照顧這隻蜃?
嶽檸歌道:“對于涼涼的傷,我隻相信你,這是病人家屬對于大夫的信任。”
李元想要推辭,可那句信任卻讓他心中宛若被千斤重石給壓着,半晌都坑不出聲來。
“你不回話,我就當你答應了,涼涼很好養的。”嶽檸歌道,“等我解完毒,就回來。”
她剛剛一說完,就趕緊蹲下身,摸了摸涼涼的皮膚:“涼涼,娘親很快就回來,有個很好的大夫照顧你,你不會有事的。”
涼涼的自愈能力很快,有些淺小的傷口已經看不見了,那些大些的傷口都已經結痂,唯有在七寸處的暗紅色,本來暗紅色像一個盾牌那般保護着它的心髒,但實際上看起來卻又顯得詭異,如果不用手去觸摸,都還以爲是塊被死開皮的血肉。
涼涼好似在睡夢中聽懂了一般,翻了個身換了個舒服的睡姿。
李元更沒有機會提出反對意見了。
嶽檸歌走出醫廬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嶽檸歌給套進去的,隻是覺得這個十五歲的少女談吐簡直是會将人給繞暈乎,将來肯定是不得了的。
李元哀歎了一聲,然後轉過身,卻見徐股千正站在他的身後,李元就像個犯錯的孩子那般耷拉着腦袋。
“說了不該說的,心裏不舒服吧。”
“師父!”
徐股千的話讓李元的心情實在難以平複下來,他那張嚴肅的臉上滿是複雜的情緒,隻是除了喊一聲“師父”他都不知道該如何進行接下來的談話。
好在徐股千知道這個徒弟的性子,也沒有爲難他,反而是道:“你可知道,爲何嶽檸歌這丫頭會将他的靈獸交給你嗎?”
李元也正在納悶這一點:“徒兒并不知道,徒兒也同嶽姑娘說過這件事,可她執意徒兒實在是沒有法子。”
“你不該拒絕她,在這個醫廬,越是熟悉的人越是可能對她做出可怕的事。”
“徒兒不懂。”
“你不必懂,等你懂了的時候,爲師的衣缽都可以傳給你了。”徐股千的話虛無缥缈,聽的李元雲裏霧裏,李元這還沒有反應過來上一句話,徐股千又繼續道:“醫人心者較之醫人身者更任重道遠。”
李元覺得今天接受了太多的大道理,一下子腦子都轉不過來了。
嶽檸歌離開醫廬之後,徑自往桃花林走去,她站在高處俯視着滿目的桃花,這個時候她感覺不到桃花的美麗,隻是覺得這樣不合時宜的花顯得太過詭異,一點兒稱得上美的感覺都沒有。
深秋,本該是桂花燦爛的日子,桃花算個什麽!
隻是就算此刻她的心裏再怎麽覺得桃花惹人厭,也無法抗拒,隻能被迫往桃花林走去。
她剛剛才到桃花林,那在林外等候的婢女便迎了上來:“姑娘,主子等着呢。”
嶽檸歌點點頭:“勞煩姑娘帶路。”
婢女帶着嶽檸歌往前走,嶽檸歌笑道:“你們這兒真是好笑,爲何醫廬徐大夫都男弟子,而你們這桃林,除了那個怪人以外,我可就沒有見到過男人了。”
婢女呵呵一笑:“主子不收弟子。”
嶽檸歌憤憤努了努嘴,果然是個怪人!
“姑娘千萬小心,這桃樹可别碰,上面也不知道有多少毒物。”婢女好心地提醒着。
她不提醒還好,這麽一提醒倒是激發了嶽檸歌的好奇心。
嶽檸歌在一顆桃樹面前站定了腳步,然後手賤地撥開一簇桃花,隻是一瞬間,一道青色的影子便是朝着她的面前噴射過來,嶽檸歌伸手一抓,滑膩膩的感覺讓她心道不好,又是眨眼睛,她狠狠地将那青色的玩意兒砸在地上,登時血腥味四起。
嶽檸歌定睛一看,竟是一條青色的小蛇,雖然被摔斷,但還是可以看到那三角形的蛇頭。
劇毒!
婢女一驚,臉色大變,趕緊從袖中取出一個小藥瓶,從中取了兩顆丹藥來,先自己服了一粒,然後又遞了一顆給嶽檸歌:“姑娘快服下!”
嶽檸歌雖然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但她見婢女的臉色不大好看,随即将丹藥服下。
反正她體内毒素都多了,也不在乎多一點少一點。
正如婢女所言,這桃林裏的毒物委實是多,本來那些毒物都安安靜靜地藏着,可在嶽檸歌摔斷了那條青色的小蛇之後,鮮血的味道讓它們都蠢蠢欲動,地上爬的,樹上繞的,不知不覺都給引了過來。
特别是挂在桃樹上的小蛇,五彩斑斓,數不勝數,都吐着讓人覺得惡心的信子,恐怖極了。
嶽檸歌吞了口唾沫,已經将匕首抽出來準備動手了,可那些毒物并沒有靠近她們,隻是圍着她們。
她們往前一步,那些毒物也跟着往前一步,就像看到糖果的孩子,糖果動一動,他們就動一動,而現在,嶽檸歌和婢女就成了毒物眼中的糖果。
嶽檸歌覺得有趣極了:“你剛剛給我吃的是什麽,怎麽好玩?”
“那是主子煉的避毒丹。”婢女的語氣不善。
嶽檸歌覺得好玩,她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好玩!
和毒物玩,那是會沒命的!
嶽檸歌連連搖頭道了兩聲“無趣”之後,婢女便帶着她走出了桃林。
桃林之外,有一處宅院,并不像嶽檸歌想象的那般華麗,隻是很尋常宅院,甚至比不過醫廬的寬敞。
嶽檸歌環顧着周圍的環境,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滿目桃林,窈窕娉婷,流水曲觞,這日子倒是過的逍遙。
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了,嶽檸歌擡眼看過去,這位桃林之主渡忘川已經準備好了迎接她這個試藥的小白鼠。
嶽檸歌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淪爲被試藥的小白鼠,真是世風日下。
婢女行了禮之後便退了下去,渡忘川做了個“請”的動作:“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