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檸歌還想要争辯一兩句,李元趕緊道:“師父,藥爐的火已經生好了,半盞茶的時間就可以煉藥,還請師父移步。”
徐股千聽到李元這樣說,步伐甚快地往藥爐的方向走。
嶽檸歌氣的暴跳如雷:“李元!我不就是擾了張潮的藥池嗎,你不就是因爲這件事而和張潮打了一架嗎?沒想到你居然落井下石!”
許是被氣得懵了,嶽檸歌想都不多想就脫口而出。
李元冷哼一聲:“不想你的靈獸死,就跟我來。”
他對任何人都淡漠至極,如果不用心去體會内都會覺得這個人太過嚴肅。
嶽檸歌微愣之際,李元已經走的很遠了。
魏淵道:“你錯怪好人了。”
他一個旁觀者看的最清楚不過。
嶽檸歌自知理虧,她歎了口氣:“我知道,可我現在亂的很,别說那麽多了,快跟上。”
嶽檸歌還是拉的下臉皮,她快步追上李元之後,趕緊道:“對不起,我隻是着急昏了頭。”
李元大人不計小人過地說道:“無妨,你也是着急。”
李元依舊面無表情,可魏淵看在眼裏就大不舒服了,他不是一次兩次被嶽檸歌誤會了,可嶽檸歌從未對她如此輕聲細語地說抱歉,想當初他們還是未婚夫妻,營淄城的金童玉女……隻是再轉念一想,想當初是他自己将嶽檸歌推開的。
魏淵的心情不大舒坦,他悶悶地跟在兩人的身後,他不管做什麽,都和嶽檸歌格格不入,那不是因爲什麽客觀原因,隻是在主觀上,嶽檸歌已經十分抗拒他了。
“檸歌,我有話要同你說。”
“有什麽話,等我先救了涼涼再說。”嶽檸歌頭也不回地鑽進房間。
魏淵定定地看着嶽檸歌,對于他,她從不寬容。此時的魏淵心中就像翻了五味瓶那般,不是滋味。
嶽檸歌哪裏管得着魏淵那麽多,她走到李元的身邊,然後小心翼翼地将染滿鮮血的布塊從懷裏取出來,然後将涼涼從布塊裏面取出來,小心翼翼地将涼涼放在地上。
涼涼的身軀緩緩長大,讓一臉嚴肅的李元都忍不住露出了詫異的表情:“這是蜃吧,居然還能夠長大?”
“你倒是見多識廣。”
“傷的很重。”李元認真地爲涼涼做起了檢查,然後将涼涼身上的傷口都上了創傷藥之後,道,“沒有傷及筋骨,不過皮膚上沒有一處好地兒。咦?這是什麽?”
李元掀開涼涼身軀上一處壞死的皮膚,然後用被火烤過的刀片将壞死的皮膚給割掉,再用手去戳了戳那一塊看起來不大尋常的暗紅色,最後擡起頭來:“硬的。”
嶽檸歌問道:“會不會是死皮?”
“看樣子不像。”李元又比劃了下涼涼的身軀,“這裏是七寸,和蛟龍一樣,心髒的位置,這個地方怎麽可能是死皮。”
“應該是鱗片吧。”嶽檸歌猜想道。
李元沒有多想,隻是上了些許藥粉,又喂涼涼吃了些抗發炎高熱的藥丸這才算完事。
李元道:“最近不能讓讓它碰水,蜃的恢複能力很好,它隻是傷口太多,加上受了驚吓,所以才會昏睡,隻要到傍晚它沒有發熱就不會有大礙。”
嶽檸歌笑道:“你的模樣還真想獸醫。”
“在師父沒有同意之前,我們師兄弟哪個不是替魔怪看病治傷的?”李元見怪不怪,“人命關天,學徒沒有資格爲人探脈。”
“老徐可真夠嚴的。”
“學醫濟世救人,自然得嚴格,若都張狂而行,豈不是成了我師叔那般的人!”李元憤憤道,後又覺得說錯話,趕緊站起身來,“你在這兒照顧你的靈獸,一會兒我差人給你送早飯過來。”
嶽檸歌應了一聲,便一心照顧涼涼。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她才站起身來,腰骨處就像糟朽的木頭一樣,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保持一個姿勢太久了,着實累。
見涼涼沒有什麽大礙,嶽檸歌走出房間,卻見魏淵就像一個二愣子那般定定地看着她。
魏淵道:“我有話同你說。”
嶽檸歌這才想起,之前魏淵好似提過這個話題,不過那個時候,涼涼的傷輕重與否她都不确定,所以就沒有理會魏淵。
“你說。”
“你對我,到底還有幾分。”
魏淵将這話問出口的時候都覺得自己肯定是入了魔症了,他不等嶽檸歌回答,又苦苦一笑:“我問這話,分明是在自取其辱對不對,你對我,一分都沒有。”
嶽檸歌道:“你既然知道,何必問?”
魏淵道:“可我想聽你親口說。”
“明明知道一分都沒有,你何必來執着?”嶽檸歌問道,“從你在密室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時候,你就該想到後果,我現在沒有讓你付出該付出的代價,已經算是給了你機會,等有朝一日我回到營淄城的時候,你會知道後果的。”
“難道我挨了幾十杖,被連夜送回學院都還不算代價嗎?”
“我差點死了,魏淵魏少将。”嶽檸歌面無表情的說着自己的生死,似是風輕雲淡,但隻有魏淵明白她對自己的恨。
“檸歌,你就這樣固執?”
“固執的不是我,是你。”嶽檸歌站在日漸泛黃的樹葉之下,目光堅定,“我不止一次告訴過你,我們之間隻能遠走越遠,是你自己要飛蛾撲火,糾纏我。”
嶽檸歌的用詞讓魏淵的心狠狠地紮了一下,飛蛾撲火,形容的十分貼切。
嶽檸歌走下台階,一步步地靠近魏淵,不知怎麽的,魏淵卻覺得嶽檸歌沒往前走一步,他們的距離就越往後退一步,幾乎是下意識的,魏淵往後退了好幾步。
他忽地發現,自己有點懦弱。
“嶽檸歌,你知不知道你很殘忍?”
“魏淵,你說我殘忍的時候,會不會想到你自己呢?”嶽檸歌負手而立,“你别忘記了,我身上的傷可全都是拜你所賜!”
她有複原傷痕的藥水,可偏偏不用,她想要用這些傷痕來警告自己,絕對不能對任何人掉以輕心。
魏淵道:“我覺得我在這兒待下去,也沒有什麽必要。”
他說出這話的時候,眼睛都忍不住往嶽檸歌看過去,他心道:“你隻要留我,就算在你身邊沒有結果,我也願意。”
他如此卑微,可嶽檸歌卻不給他這個卑微的機會。
嶽檸歌道:“既然沒有必要,那就離開。”
她的逐客令讓魏淵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明明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可眼下卻好似被人用掃把趕着走!
魏淵氣憤地指着嶽檸歌:“嶽檸歌!你費盡心思地想要嫁給魏越澤,我偏偏不讓你如意!我得不到你,他更别指望得到你,他隻是一個野種!”
果真是被逼急了,魏淵口無遮攔地說道。
嶽檸歌冷冷一哼,魏淵這等人完全就是受不了刺激,一旦被人戳中痛楚,就隻會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嶽錦繡的事,已經給嶽檸歌上了一課,對于魏淵,她不會再報任何的希冀。
“野種也比你好!”嶽檸歌和魏淵的唇槍舌劍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她冷聲道,“至少野種會爲我考慮,而你,呵呵,不就是一隻純種麽!”
“嶽檸歌!你罵我!”
“我罵你咋滴了!”嶽檸歌本來就窩了一肚子的火,眼下正被魏淵給點燃。
從他在營淄城将她關在密室裏面折磨到九死一生,再到這一路上他處處針對魏越澤,而後置涼涼的安危于不顧,嶽檸歌對魏淵就已經是從死心到心死,一點點要扶他上去的感覺都沒有了!
這樣的人,如果繼承了魏閥的兵權,齊國堪虞!
“你别忘記了!你還欠我一條命,你挨的杖責那是齊國王族給你的責罰,但你聽信讒言将我害得差點斷氣,這筆帳你别想逃的掉!”
出來混,遲早都要還!
嶽檸歌眼底湧出陰鸷,就像在沙場上迎敵的魏越澤那般,魏淵隻覺得心驚肉跳。
他沒有想過會走到這一步,如果方才在他提要離開的時候嶽檸歌稍微軟一下,他不可能說出之前的話來。
他們,怎麽搞成這樣了?
但盡管是弄成這樣,魏淵又豈能辱沒了少将軍的威名,他将頭往後微微一仰:“你想怎樣,直說吧!”
“你想在這兒?”嶽檸歌嘴角挂起不懷好意的笑,如果魏淵不怕醜事在這兒被傳開,她又有什麽可擔心的?
“我魏淵,不喜歡欠着别人。”
“我嶽檸歌,也不喜歡被人欠着。”嶽檸歌笑開來,邪魅的讓人覺得她仿佛剛剛從地獄爬上來,她看着魏淵,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你跪下!”
此話一出,魏淵的眼睛都瞪直了,簡直是震驚的無以複加!
跪下?!
開什麽玩笑!
他堂堂魏閥少将軍,代表的魏閥的聲譽,代表的是齊國最強的武力,怎麽可能對一個區區小女子下跪呢!
就算她是縣主又如何,魏閥的将軍哪個是跪女人的,就是在長公主面前,魏閥的将軍們也都隻是抱拳行禮而已,可沒有下跪這一說法。
魏淵本來就不是很好看的臉色變的更加難看了:“你讓本少将軍跪你這個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