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淵的心裏猛地一震,萬分堅定地說道:“是的,我們絕不會死在這兒。”
他一步步地往前,盡可能地尋找平整的路來走。
他不是個粗心的人,也發現了嶽檸歌的眼睛不大對勁,也許正如嶽檸歌所言,她的視力不大好。
路不在長,在于看不到路的盡頭。
他們走了很久,都沒有一點點能夠走出黑暗的動力,再堅強的意志力都有被打垮的一刻。
這裏沒有水,沒有幹糧,隻有無窮無盡的黑暗和未知的恐懼,夜明珠的點點光芒隻能夠照亮十步之内的環境。
嶽檸歌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隻是她現在很渴很餓也很累。
她的腳步漸漸變得虛浮,實在是忍不住了,她将将要開口,卻聽到魏淵說:“檸歌,不能休息,一旦你坐下來,就真的站不起來了。”
雖然他平素裏面被保護的很好,但至少也在軍中操練過,所以對于人體疲乏之後的常識還是有些的。
他知道累極了的人,一旦坐下或者躺下,疲憊的感覺就會像狂浪那般席卷而來,再也起不了。
嶽檸歌深知,她不能夠有一點點的退怯。
以前在亞馬遜叢林獨闖的魔窟的時候,她九死一生,最後拼的還是堅定!
嶽檸歌道:“不走出去,我們都沒有資格倒下。”
兩人相互鼓勵一番,繼續往前走。
在黑暗之中前行,最考驗的就是人的毅力了。
一步兩步……
五步六步……
十步……
二十步……
一百步……
一千步……
到最後,嶽檸歌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步,隻是覺得太過乏累,以至于耳邊都産生了幻聽。
她苦笑着:“魏淵,我們走了多久了?怎麽我都出現了幻聽了?”
她的話音剛剛落下,瞬間又回過神來,迅猛轉過身去,武力已經随着掌風而出!
什麽幻聽!
明明就是有人跟着他們!
至于是從什麽時候跟着的,他們完全都不知道。
而且,對方的實力不弱,就在嶽檸歌掌風而至的時候,對方的身形就像一陣風那般一閃而過,驚得魏淵趕緊将嶽檸歌拉住,護在身後。
隻是誰都沒有想到,就在下一刻,有兩隻手一前一後地攻擊了他們。
出手快很準,都點在兩者的睡穴上,嶽檸歌和魏淵倒下的時候都尚未回過神來。
等嶽檸歌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能夠看得見陽光了,她雙手一撐卻是柔軟的被褥。
這裏是哪兒?
嶽檸歌撐起身子,赤腳站在冰冷的地闆上,有些不可思議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她不是在山洞裏面嗎?怎麽會在這兒?這個地方……很陌生!
嶽檸歌一步步地走到房間門口,她的手剛剛觸及門把,卻又覺得這事十分蹊跷,有些遲疑。
不過很快,她将自己的心态給調整好了,拉開房門。
一瞬間,一股子藥材的味道撲面而來,嗆得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哎呦!我的十一!你醒了怎麽也不叫我!”
張狂的聲音驟然響起,嶽檸歌當場石化!
這聲音,這稱呼,就是用腳指頭想,她都知道那是誰!
趙熙就像一隻狂蜂浪蝶那般,十分風騷地奔了過來,他握住嶽檸歌的肩,臉上有驚也有憂:“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和七爺認出你來,你現在都被丢盡醫廬裏面去了!”
嶽檸歌聽了半晌,緩緩地伸出手,然後一把擰在趙熙俊俏的臉蛋上,登時殺豬般的慘叫聲響起來:“诶诶,十一!你謀殺親夫啊!”
趙熙捂着疼痛的臉頰,眼淚花兒都在眼眶裏面打轉。
“你真疼呀?”
“廢話!你試試!”
嶽檸歌使了多大的勁兒,她自己是知道的:“那麽這是真的了,這裏是哪兒?”
趙熙道:“醫神六弟子徐股千的醫廬。”
“我七哥呢?”
“這個時候,他正在泡藥浴,你放心,徐大夫已經說了要盡全力醫治他了。”趙熙道,“你還挂着别人。”他說到這裏的時候,忽然臉色就不好看起來:“十一,我不在你身邊的這段時間,你居然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語氣陡然拔高,空氣中彌漫着濃濃的醋意。
幸好這院子足夠清靜,他的聲音也沒有傳到别人的耳朵裏面。
嶽檸歌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陽穴,一臉的鄙視:“我和誰在一起,和你有什麽關系?”
這個男人,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狀況麽!
趙熙将雙手抱在胸前,一臉奸笑:“呵呵,不妨事,反正我有法子将所有橫在我們之間的障礙物給鏟平。”
之前在看到徐股千的弟子從甬道裏面擡出兩個人來的時候,他是抱着好奇心而去,哪知陰差陽錯地看到了嶽檸歌,費了好多口水和好大的氣力才将嶽檸歌給救下來,不過另外一個人可就沒有那麽好運了。
“你對他做了什麽!”
“十一,你這話讓我聽的很不舒服呢!”趙熙将腦袋撇到一邊去,臉上盡是吃醋的模樣。
嶽檸歌隻覺得整個世界都淩亂了,這個趙三公子也太能将自己當回事了。
嶽檸歌一把拎住他的衣領,眼底都是兇悍:“我在問你話!”
“十一,女人就該溫柔些。”趙熙輕輕地拍打着嶽檸歌的手背,順帶揩油。
嶽檸歌松開趙熙:“你不說是不是?你不說,我去找七哥。”
她作勢就要走,趙熙當下一慌,趕緊将她拉住:“你這樣急躁做什麽,那個男人該不會就是當初營丘郡王口中說的那個人吧?”
嶽檸歌朝天翻了個白眼:“你這樣八卦,你家裏人知道嗎?”
趙熙十分委屈:“你無端端地提我家裏人做什麽,我從長平出來都快一個月了,祖母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别看趙熙堂堂七尺男兒,但提到家人的時候,還像個孩子似得。
嶽檸歌冷不丁地用手狠狠戳在趙熙的胸口處,疼得他龇牙咧嘴:“你這女人,怎麽暴力成這樣!”
“誰讓你岔開話題的!”嶽檸歌道,“魏淵呢。”
趙熙哼哼唧唧:“原來他叫魏淵,我瞧着也不算什麽人中龍鳳,也不知道你竟然是被他迷了心智。他如果真的有本事,怎麽會在甬道裏面被人偷襲,現在還淪爲了藥引子。”
嶽檸歌一愣:“什麽藥引子?”
趙熙見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也不再隐瞞:“徐股千雖然醫術了得,但就是有個怪癖,喜歡用人來做藥引子,說人吃谷物雜糧,身體内部存在很多玄機。”
此刻趙熙又仰起頭來,看看陰暗的天空:“眼下,他應該被洗幹淨了準備開膛破肚了。”
“混蛋!”嶽檸歌猛地一把推開趙熙,“開什麽膛破什麽肚!”
她一覺醒來就在這個地方,哪裏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救魏淵,她一眼便看到了趙熙,而趙熙也察覺到了她眼底森森的惡意。
趙熙拔腿就要跑,嶽檸歌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說!在什麽地方開膛破肚!”
“說個屁呀!我這邊說了,到時候你救下了那個人,七爺的病怎麽辦!”趙熙義憤填膺,“我好不容易完成一次正兒八經的任務,你倒好,從中搞破壞。”
“人命關天,你别跟我磨磨唧唧。”
“他的命就是命,你七哥的命就不是命了?”趙熙忍不住戳了戳嶽檸歌的腦門,“十一,你可知道現在七爺已經進入了最關鍵的地步了,蠱毒就要被完全拔除了,你不可能爲了一個勞什子的魏淵,而耽擱你七哥拔毒吧?”
“七哥的命是命,魏淵的命也是命。”嶽檸歌歎了口氣,“人的性命不分貴賤。”
“我要怎麽說你才能夠明白!”趙熙恨不得将嶽檸歌的腦袋開個大洞,他想看看這腦瓜子裏面裝的是什麽,“現在你若是救了魏淵,那麽徐股千那邊煉不成丹藥,勢必會遷怒于七爺,你怎麽就不懂呢!”
嶽檸歌咬着牙,趙熙繼續說道:“你真的不懂嗎?他們兩個人隻能活一個。”
這怎麽選?
嶽檸歌看着趙熙,他臉上沒有半分嬉笑,隻有沉定的嚴肅。
他沒有說謊。
嶽檸歌呢喃道:“一定有法子可以拆這個局。”
她猛地擡起頭,定定地看着趙熙:“告訴我,魏淵在哪兒?”
當務之急,是要救即将被人開膛破肚的人。
“你這個人……”
“說!”嶽檸歌道,“我沒有心情和你廢話!”
“你就這麽想要救那個人嗎?”趙熙心有不忿,“那個魏淵,是什麽人?”
“齊國魏閥少将軍,如果他死在這兒,你以爲你長平趙家還有存活的餘地!”嶽檸歌厲聲道,“你别說什麽你們和趙國王室沾親帶故,魏閥在大齊隻手遮天,權勢滔滔,若當真有人将少将軍謀害在這個地方,你覺得魏雲會善罷甘休?”
饒是嶽檸歌說的這樣嚴重,趙熙卻依舊面不改色:“他死在這兒還不是神不知鬼不覺,誰都不會知道他是魏閥的少将軍,再說了,這兒是秦國地界。”
嶽檸歌萬萬沒有想到,從邙山跌落之後,他們沿着山洞一路往前,卻是不知不覺中走入了秦國的地界,已經進入了秦嶺的深處。
“你的良心安樂嗎?”嶽檸歌慢吞吞地吐出這幾個字來,連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她是最優秀的特工,曾經雙手染滿了鮮血,哪裏有什麽良心可言,隻是現在……
嶽檸歌目如鷹眸:“告訴我,他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