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營帳,董念一直想開口,可來來往往的士兵讓他有些顧及。
嶽檸歌就不一樣了,她十分從容地說道:“你想問,那個錦囊對不對?”
“你也就隻有哄騙賀平那種老實人。”
他沒有言明,在軍營之中,很多話得少說。
嶽檸歌笑而不語。
魏越澤哪裏有給她什麽錦囊,那不過是用來穩定賀平的小心髒的。
賀平做事從來都是以魏越澤馬首是瞻,若魏越澤沒有回來,他雖然能夠帶好兵,但怕的就是邊境告急,要他做主,他會亂了方寸,所以嶽檸歌特意來走一遭。
送嶽檸歌出了軍營和魏淵彙合之後,董念果然是差人牽了兩匹好馬來:“算是你那個錦囊的報酬。”
“什麽錦囊?”魏淵聽的有些迷糊,忍不住問道。
嶽檸歌并不答話,上了馬便夾了下馬肚子,馬兒識趣地往秦地的方向而去。
這裏去邙山還有些距離,她得加快速度。
魏淵雖然心有疑惑,但也無法繼續在這兒和董念耗着,還是跟着嶽檸歌才好。
魏淵快速跟上嶽檸歌,兩人一路往西。
這裏會經過長平,嶽檸歌在路過長平的時候,也是下意識地往城門口一看,守衛加了不少,看來是因爲趙熙的事,趙家的人都亂了吧。
趙家隻有趙熙一個繼承者,她深深覺得不該讓趙熙跟着娰尊,真的很怕娰尊動了殺機。
一路上魏淵都很好奇,到底是什麽錦囊值得嶽檸歌來這兒的軍營,可他沒有找到一個合适的時機。
這一路都算是比較平順的,來到邙山山下的一個小鎮,魏淵便找了個客棧住了下來。
靠近秦嶺之後,氣溫便不高了,加上入秋,溫度更是冷了不少。
魏淵先是去準備了厚實的衣裳,然後又去備了一些常用的金創藥什麽的。
經過這幾日的調理,嶽檸歌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魏淵雖然很驚奇她的恢複能力,不過既然她都已經好了,他又何必再多嘴問什麽。
到了晚上,小鎮忽然熱鬧起來,正在用膳的魏淵不由得将腦袋往外面看,心思一起:“不如一會兒咱們外面去瞅瞅?”
嶽檸歌也順着往外看,倒是蠻有趣的。
鈴铛的聲音,帶着面具的人來往行走,看着都稀奇。
“嗯。”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招了小二來問:“今兒個是什麽節,怎麽這麽多人?”
店小二笑眯眯地說道:“姑娘!今天可是個大日子!您瞧外面,天上已經出現了日月同空的現象了,難道姑娘還記不得今日是什麽日子?”
他沒有說明,但這麽一點,嶽檸歌卻是回過神來:“今兒個中秋呀!”
“可不是麽!”店小二趁機推銷,“咱們店裏的月餅姑娘可要來一個?所謂人月兩團圓,我瞧着姑娘和這位公子倒是郎才女貌,這中秋佳節共賞一輪月,那是美哉的事兒!”
他的話深得魏淵的心,魏淵滿臉笑意十分大方地說道:“那就來兩個月餅。”
店小二清脆地“诶”了一聲,然後朗聲道:“來兩個月餅!”
嶽檸歌不多話,她埋頭扒飯,魏淵心情甚好,爲她夾了塊肉:“你總是吃的少,多吃些肉,好長身體。”
“公子對姑娘真是好,今夜咱們拜月教的教主要從邙山而下,屆時,公子大可求教主賜你們二人一段姻緣。”
“哦?還有這等事?”魏淵來了興緻,隻是嶽檸歌的臉色并不好看,正一臉嫌棄地看着他。
魏淵趕緊一改方才的稀奇模樣,很是正經地說道:“食不言,寝不語,你還是忙去吧。”
用完了膳,魏淵帶着嶽檸歌走出客棧。
小鎮有小鎮的風味,一出客棧的門滿滿的桂花香湧過來,若不是店小二讓嶽檸歌想起這一日是中秋,隻怕她都還在納悶,怎地桂花就開了。
如今……正是桂花開的最好的時候。
時間過的太快了,她離開臨淄城都有兩個月了。
她悶着頭往前走,周圍是叮叮的鈴铛聲,面具人的嬉笑怒罵聲。
“青石闆好看嗎?”魏淵拎着嶽檸歌的後領,有些不滿地說道,“我覺得月亮更好看!”
他強行将嶽檸歌的腦袋擡起來,迫使她看着夜空之中的那一輪滿月,人家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可如今看來,十五的月亮依舊很圓。
隻可惜,人月尚未兩團圓。
嶽檸歌張牙舞爪地瞪着魏淵:“如果我是你,就最好放開我!”
她的話充滿了威懾力,然而魏淵忽地玩心大起,笑盈盈道:“若是我不放開呢?”
說時遲那時快!
嶽檸歌朝着魏淵的俊臉就是掄過去一拳,魏淵眼疾手快趕緊松手,他倒不至于和董念那般硬生生地将嶽檸歌給丢出去,他往後暴退,一臉不可置信:“你還真的動手呀!”
早就知道嶽檸歌是白眼狼,養不熟,可沒想到隻不過是一個玩笑,她居然還真的動起手了。
她氣勢大甚,但魏淵能夠感受到,這并不是什麽殺意。
“我說過,後果自負。”嶽檸歌收了手,她冷冷地看着魏淵,然後氣氛緩和了不少。
她看着桂花,一朵朵的擁簇在一起,打堆一起倒是很好看,這桂花用處不少,做錦囊、做桂花糕、釀桂花酒,什麽都可以,隻是有一點……
太多了,就悶得慌。
“哥哥,買面具嗎?”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來,魏淵垂眸一看,卻是個小女孩。
她手裏正拎着一個籃子,籃子裏面放着各式各樣的面具,畫的很好。
小女孩道:“這是驅魔面具喲,教主會保佑你們的。”
“教主?是拜月教的教主嗎?”魏淵痛快地拿出銀子買了兩個面具,又歡樂地遞給嶽檸歌:“喏,入鄉随俗嘛。”
嶽檸歌倒是不介意戴上面具:“這面具畫的很好。”
小女孩嘻嘻一笑:“姐姐,這面具是我爹畫的,我爹是最有名的畫師了。”
她臉上洋溢着得意,輾轉之後又很無奈地望着魏淵:“哥哥,我沒有錢找。”
“不用找了,你的面具很好看。”魏淵溫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如果他早些時候意識到嶽檸歌的好,以後他們也會有這樣好看的女兒。
如此幻想了下,魏淵又對未來充滿了信息。
他要努力地把嶽檸歌再追到手!
嶽檸歌把玩着手裏的面具,試了試最後又将面具戴上了臉,粉末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但又有說不出的好聞。
透過面具的眼睛,嶽檸歌仰起頭來,看着邙山,又看了看這座小鎮,小鎮不大,背山靠水,倒是福澤之地,隻是她怎麽覺得這個地方怪怪的。
“娘親,不對勁。”涼涼探出腦袋來,最近它長了不少,大概和菜花蛇差不多長,除了渾身暗紅色能夠看出是蜃以外,其他的還是讓人眼拙。
“你的小蛇又出來了。”魏淵已經見怪不怪了,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涼涼的時候,差點沒給吓的跳起來。
雖然一個大男人是不該怕這些東西的,但在夜晚,山洞裏面,忽然一個冰涼冰涼的東西在他身上爬過去爬過來的,他一睜眼就看到這種玩意兒,沒有在第一時間将它給拍死已經很不錯了。
嶽檸歌将涼涼往懷裏一揣,心道:“怎麽不對勁?”
涼涼還沒有答話,魏淵卻道:“我怎麽覺得,它是見風長,這幾日又長了不少?”
“管你屁事!”涼涼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奈何魏淵聽不到它的抱怨。
涼涼冷靜了下,然後道:“娘親,把武力收起來,不要散出一點!”
它的話讓嶽檸歌心裏一驚,然後趕緊将武力收住,下一刻便聽到悠揚而莊重的音樂聲響起來,緊接着便是有成群結隊的人朝一個方向跪了下去。
“教主萬福……”
“天佑我等……”
這……
嶽檸歌嘴角抽了抽:“被洗腦了嗎?練法輪功嗎?”
“哥哥、姐姐,快跪下,快跪下!”小女孩十分害怕地跪了下去,然後滿臉焦急地拉扯着魏淵的衣角,她臉上的害怕卻讓嶽檸歌覺得分外詫異。
孩子不會撒謊。
這些人都十分崇拜拜月教,可這個小女孩,爲什麽會恐懼?
她忍不住好奇,往那個方向看過去。
八人轎輿,白衣若仙,若不是嶽檸歌确定自己在邙山山腳的小鎮,隻怕都還會以爲自己還在蜃的幻境裏面。
“姐姐,快跪下!”小女孩欲哭無淚,怎麽這兩個人都不聽話呢!
要是,要是被教主抓了去什麽辦!
哥哥可是個好人呢!
轎輿之中坐着的人容顔不清,但其衣着華貴、氣質清麗,估摸着應該是個女子。
随着轎輿的輕紗簾帳被河風吹起來,嶽檸歌倒是能夠看到那張戴着金色面具的臉,臉是看不到了,可及腰的長發随風而舞,說不出來的妖媚。
是的,妖媚!
這些人,都喜歡戴着面具嗎?
轎輿在前面停下,轎輿裏面的人靜靜地看着鶴立雞群的魏淵和嶽檸歌。
在場的人,無一不對她下跪,可在前面,卻有兩個特立獨行之人,有趣!
轎輿中的人無疑便是拜月教教主!
“大膽!”擡轎人出言不遜,面具之下的一雙眼睛宛如毒箭一般盯着魏淵和嶽檸歌:“見了教主還不跪下,要等什麽!”
嶽檸歌尚未摸清楚對方的底細,但這莫名其妙地要她跪,也不是太容易的事,隻是她尚未開口,便聽的魏淵道:“男子漢大丈夫,上跪天下跪地,跪君親、跪父母,爲何要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