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魏淵錯誤估計了董念的臉皮。
此人平素裏一本正經,可遇到強勁之人也是軟的不像話,但見董念嬉皮笑臉地往嶽檸歌的方向湊了湊:“我很正經地想要和你讨論讨論,如果你實在不放心,就讓賀副将也來,可好?”
嶽檸歌想了想,董念無非就是想問魏越澤的事,雖說她此番前來是要找賀平的,但董念和魏越澤之間也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曾經魏越澤同她說過,這些年來,他在沙場上出生入死,也都是有董念抗住朝廷的壓力,可見董念于他并不是政敵。
想到此處,嶽檸歌才點了點頭。
董念趕緊道:“快!去将賀副将請來。”
他話音一落,又對嶽檸歌道:“咱們裏面請。”
嶽檸歌和魏淵正要往前,董念卻笑盈盈地沖魏淵道:“那個,少将軍,禤甲軍議事,怕是不大方便。”
“我也是魏閥……”
“魏閥是魏閥,難道你會允許魏越澤在你的虎贲營随意行走?抑或者在議事的時候,魏越澤也在場?”董念的反唇相譏讓魏淵怒極拂袖,見狀董念又不慌不忙地繼續說道:“臣奉王命爲監軍,請少将軍海涵。”
先給人一巴掌,然後再給一顆蜜餞兒,董念這一招倒是有模有樣。
不等魏淵反應,董念趕緊帶着嶽檸歌往前面的大帳走。
士兵将茶水給沏好了之後沒多久,賀平就來了,他剛剛一進帳見到嶽檸歌,登時心急火燎地問:“縣主,我家将軍呢!”
他很着急,以至于語氣并不好。
嶽檸歌不介意,她悠哉哉地端起茶杯:“我此番前來就是要告訴你們,魏越澤和我走散了。”
“縣主,爲何将軍會和你走散?”
“個中緣由你們不必知道的太清楚,我能說的就是,魏越澤短期之内不會返回軍營,所以此地得由你們來鎮守。”嶽檸歌說完了自己要說的話,正準備站起身來,賀平卻是往前一戰,嶽檸歌已經感受到了對方的怒意,她擡起頭來:“怎麽,要打架?”
賀平隐忍了三分:“不敢。”
嶽檸歌索性将身子往後一仰,又坐了回去,茶還暖着,她又端起來喝了口:“你準備質問我什麽?”
“末将不敢。”賀平語氣生硬,連董念都聽出了一二。
董念讪讪一笑:“其實縣主此番來到底是要做什麽的,就隻是單單地告訴我們,魏越澤短期之内不會回來嗎?”
嶽檸歌沒有反駁:“正是。”
“此意何爲?”
“很簡單,你覺得我不告訴你們這些事,你們的軍心會穩嗎?”
“你告訴了我們,軍心就穩了嗎?”賀平無比氣憤。
溫柔鄉就是英雄冢,都說紅顔禍水,這個女人當真就是禍水一枚。
嶽檸歌道:“與其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不如我給你們個确定的消息,好讓你們死了這條心,此番你們也好想想對策,一旦朝廷或者魏閥其他勢力的人問起來,該如何作答,也不至于被人打得措手不及。”
“将軍到底在什麽地方?”
“我若是知道,何必來這個地方通知你們,也不會是魏淵和我來。”
嶽檸歌提到這個的時候,董念倒是話鋒一轉:“我也正想問問,爲何縣主會和少将軍一起?”
“我和魏越澤在聖域山腳下分頭行事,我潛入聖域學院,結果碰見了魏淵。”
“這麽簡單?”
“不然你以爲呢?”嶽檸歌挑眉,嘴角泛起詭異的弧度:“一個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人,來質問我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
董念皺眉:“我什麽時候管不住自己了?”
嶽檸歌呵呵一笑:“你自己心知肚明。”
董念厲聲道:“沒想到縣主還在糾結我和魏越澤去逛窯子的事,男人逛窯子那是天公地道的,我也不知道爲何魏越澤要如此慣着你,就算你是縣主,他朝嫁作人婦,還不是得在家相夫教子,再說了,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了!”
他胸腔之處蓄着火,早就想教訓嶽檸歌了。
在臨淄城的時候,董念就時時刻刻看不慣嶽檸歌。
女人家家的抛頭露面也就算了,還成日裏不怕事大。
董念想,當初嶽檸歌被魏淵打成那樣肯定她也有錯,否則……盡管後來魏越澤不許旁人再提及此事,但他還是爲魏越澤忿忿不平。
嶽檸歌有什麽好的,曾經是魏淵的未婚妻,被王後退了婚之後得了個安慰獎,由長公主出面收作義女罷了,在臨淄城裏面别說縣主了,就是郡主也一抓一大把呢!
魏越澤如日中天,他還有更好的賢内助。
董念既然是站在魏越澤這邊的,那麽就會幫他到底,魏閥最後是誰來掌權還不一定呢!
起初他們都以爲會是魏淵,畢竟魏雲的爵位到時候世襲下去,也該是魏淵這個少将軍來繼承,但眼下齊王如此看中魏越澤,他是魏閥最年輕的将軍,屢建奇功,指不定到時候承襲爵位的時候,魏雲會如何抉擇。
董念覺得,現在魏閥的局勢已經成了平衡狀态,隻要魏越澤再多立些功勞,朝堂之上支持他的人勢必會成壓倒性的趨勢,到時候就算魏淵是嫡子,是少将軍,也無可奈何。
最壞的局面也就隻是魏淵承襲魏雲的爵位,但最後的兵權還是會落在魏越澤的手裏。
畢竟,魏淵不擅長帶兵打仗。
還有西甯鎮一役,朝廷對魏淵的微詞也頗多。
“你們當女人是什麽?”嶽檸歌輕飄飄地一問,話語輕如鴻毛,但這個問題卻顯得尤爲沉重。
董念和賀平都沒有吭聲。
自古以來,女人到底是什麽,在他們的心裏也沒個底兒。
“附屬品嗎?”嶽檸歌嘴角微揚,帶着幾分嘲諷:“若是附屬品的話,你們都是附屬品的兒子!”
她擲地有聲,自帶氣場那般,震得董念和賀平大氣都不敢出。
誰又不曾問過這個問題呢?
特别是董念。
董念父親位高權重,乃大齊董相,在臨淄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名門貴族,董相妻妾成群,董念自小就看慣了這些,在他的心裏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可真正有人問起來此事的時候,董念的心裏還是有不甘。
這份不甘,爲了他的母親。
嶽檸歌翹着二郎腿,将雙手抱在胸前,就像一副大爺的模樣:“董監軍,你是高門大戶出身,你覺得你娘在相府的地位如何?”
“你有什麽話就直說,無謂和我東拉西扯,我們現在是在讨論魏越澤的事!”
“既然在讨論魏越澤的事,你又指責我做什麽?魏越澤三不三妻四妾的和你有毛線關系!”
嶽檸歌唰的一聲站起身,目光如炬,就像一頭炸毛的小獸,登時董念和賀平都齊刷刷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那種懼怕,由心而發。
兩個大男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該說對方什麽好,都這般慫。
嶽檸歌冷冷地哼了一聲:“我就是來支會你們一聲,魏越澤短時間内都不會回來,你們與其在這兒幹着急,不如想個萬全之策來對付那些奇奇怪怪的探子。”
幸好,禤甲軍的監軍是董念,否則嶽檸歌還得想個法子來對付他。
嶽檸歌忽然來的咄咄逼人讓董念和賀平都不約而同地爲魏越澤擔心起未來的生活。
大齊第一妻管嚴!
賀平的心裏雖然還是不大舒坦,但這個時候也知道輕重緩急:“那縣主大人覺得我們應該做什麽?”
“你們做什麽關我什麽事?”
“縣主……”
嶽檸歌十分不耐煩地看着兩人:“軍中的事,我憑什麽要解決?”
董念道:“魏越澤是跟着你去的,你将人給帶沒了,現在跑過來支會我們一聲,就這麽算了?”
“不然你想我如何?不是說女人不算什麽嗎?你這樣與我說些廢話想如何?”
嶽檸歌噼裏啪啦地說了好幾句,董念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好在,氣氛在僵持的時候,嶽檸歌卻幽幽地說道:“無妨事,我大人有大量也不和你們計較。”
董念讪讪一笑:“那縣主打算如何?”
嶽檸歌道:“我就想問問,你們在這兒駐紮是爲了什麽?”
賀平将胸脯一挺,铠甲嘩嘩作響:“保家衛國,近來大旱,未免西戎和其他幾國勾結,南下侵戰,我等才在邊境駐守。”
“這麽說來,是防禦了。”嶽檸歌道,“魏越澤說,禤甲軍沒了他一樣可以照常運轉,不是嗎?你又在擔心什麽?”她頓了頓,然後從袖中出去一個錦囊來:“這個,是魏越澤和我分别之前給我的,他讓我轉交給你。”
賀平雙手接過,臉上充滿了憧憬,然而就在他想要打開錦囊的時候,嶽檸歌卻幽幽道:“他說,此錦囊是給你危急關頭用的,不到萬不得已、千鈞一發,你不能夠打開。”
聞言,董念皺起眉,不過看到賀平欣然将錦囊揣到懷中之後,他并沒有說什麽。
他的表情落入了嶽檸歌的眼裏,她隻是輕輕地一笑:“既然東西我已經帶到了,也就不耽擱你們了,軍營重地,我一個長公主的義女在這兒久留,不大好。”
連說辭都爲自己找好了,董念的眉頭皺的更是緊了:“不然,我送縣主出去,順帶還送你兩匹馬代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