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嶽檸歌所料,他們下了山當真就有人尾随,魏越澤毫不猶豫地上了馬:“回去告訴青商,多謝。”
陸永宏在目送兩人離開之後便下了天坑。
嶽檸歌瞅一眼天坑的位置,歎了口氣,心道:“蜃死後的幻境會不會将人給困住?”
“那就不知道了。”涼涼十分明白地回答,“得看這個人的心堅不堅定了。”
嶽檸歌又是幽幽地歎了口氣。
“後面的人追來了。”魏越澤冷聲道,“估摸着有八個強者,不一定打不過,但肯定要付出些代價。”
“那還打什麽斷胳膊缺腿的,打赢了都不好過。”嶽檸歌憤憤道,“找個地方躲躲?”
“你想……”
魏越澤已經看出了嶽檸歌在想什麽了,當下将馬頭調轉:“跟我來!”
在山腳下,能夠躲的地方也隻有一處。
他們現在的腳程不可能将追兵遠遠地甩在身後,但凡他們被人抓到都隻能被送上離鶴峰,那幾個峰頭的可不像青商好說話。
青商什麽都好,就那張嘴巴,從來不服軟,說什麽都铿锵有力,讓人無法接受。
魏越澤很熟悉這裏的路,他帶着嶽檸歌飛馳而行。
“你不回營地嗎?這個時節,秦趙兩國會不會出兵?”
“不會,賀平已經去了,有什麽事,他會立刻通知我。”魏越澤什麽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如果不是這樣,隻怕眼下禤甲軍早就亂了起來。
軍中無主帥,可是大事!
嶽檸歌笑道:“你這将軍當的可真是潇灑,還能夠遙控指揮。”
“将軍和士兵都一樣,我時常都會讓賀平和幾個副将看軍書、兵法,爲的就是有朝一日我若不在,他們也能夠指揮若定。”
“這個方向,是那道溝壑嗎?”
“是!”魏越澤道,“潛入聖域學院……”
頓了頓,魏越澤又道:“雖然可以擺脫追兵,但檸歌你别想着找魏淵。”
呃……
“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現在要殺他還不夠格。”魏越澤冷冷地說道,他看透了一切,不想嶽檸歌做些無謂的事。
現在的嶽檸歌根本打不赢魏淵,更何況,她尚有眼疾。
想到此事,魏越澤就忍不住在心裏狠狠地将娰尊給痛罵了一頓。
在他們狂奔了許久之後,終于是看到了聖域學院的大門,和天道院的大門相差無幾,都是那種輝煌的建築。
魏越澤道:“進入聖域學院之後,一路往北,就能夠從後門而出!”
“後門有魔怪嗎?”
嶽檸歌的問顯得很有深意,她知道天樞院的後門就是嵌稷山,那裏魔怪衆多,而聖域學院大抵也是一樣的。
魏越澤道:“不妨事,我和你在一起,再多的魔怪也能夠出去。”
再說了,魔怪就是他們阻擋追兵的最重要手段!
兩人棄馬而行,繞到了聖域學院的院牆外,兩人毫不猶豫地翻牆進入了聖域學院。
學院的環境和天道院也是相差無幾的,隻是這裏缺少的是天道院那種渾厚的氣勢,來來往往的學生都表現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自大來,難怪就算聖域學院得天獨厚也成不了大氣。
也幸好聖域學院每個規矩,所有的學生都沒有統一的院服,這樣魏越澤和嶽檸歌才能夠肆無忌憚地在裏面行走而不被發現。
這年頭,人傻錢多的不少,聖域學院裏面修行的大多數腦滿腸肥的富二代和官二代。
嶽檸歌啧啧兩聲:“你的好弟弟在這裏面修行,怕别是要被廢了。”
“他被廢了關我什麽事?”
“你說你這個做大哥的,至于麽?”嶽檸歌嗤之以鼻。
人家說打死不離親兄弟,魏越澤倒好,好像巴不得魏淵廢了一樣。
魏越澤卻是不将嶽檸歌的話放在心上,隻是道:“他太強了,不好。”
嶽檸歌微訝。
“就像阿淵和嶽錦繡那些事,你當我爹不知道嗎?”
“你們都知道?”
嶽檸歌臉上更是顯得驚奇了,既然都知道,魏淵這般纨绔風流,魏閥的人都不管嗎?
不,不對,有個人管了。
魏夫人用了很強硬的手段管了,強行将魏淵送到聖域學院,将他和嶽錦繡分開。
魏越澤似乎知道了她的想法,雖然一面往前走,仍然笑盈盈地解釋道:“魏閥這樣的人家,就算外面沾花惹草的又有什麽事?”
嶽檸歌一愣。
她沒想到魏越澤是這種态度。
魏越澤繼續道:“吃喝玩樂,總好過他們想到在軍隊裏面伸長了手要好吧。沒有異心,就是我的好兄弟。其他的,我沒斬草除根都不錯了。”
他的話,漫不經心之中又帶着狠戾。
嶽檸歌這時候才回神。
她腳步微滞,呆呆地看着魏越澤。
其實,魏元帥和魏越澤,是願意看着二房的孩子不成器的。
太成器了,萬一生出其他心思,妄想争奪兵權或者政權,就太麻煩了,還不如纨绔些。
可這是他們父子的想法,卻不是魏夫人的想法。
魏夫人就是害怕魏越澤這個“野種”大權獨攬,所以才會拼命地拆散魏淵和嶽錦繡,不管嶽錦繡用了什麽手段,她都要将魏淵送走,斷了這段孽緣。
到後來,她又費盡心思地要和嶽府接觸婚約,爲的也是魏淵。
那個時候魏越澤已經在朝廷如日中天,氣焰一天比一天大,所以……
“你的腿上,難道是……”嶽檸歌沒有往下說,但心裏已經想到了那個地方。
人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可軍閥之中又有什麽良善之輩呢?
齊國需要的是有才能的将領,禤甲軍和虎贲營的對比早就是立竿見影,魏淵被投閑置散,至今都無法在軍中謀個一官半職,已經讓魏夫人忍不住想要爲他樹立威信了,而魏越澤就是他樹立威信最大的絆腳石。
魏越澤很輕描淡繪地點點頭:“是呀,當初行刺我的就是徐氏,本來還說要逮她個正着的,可惜被事情給耽擱了。”
“是我耽擱了你的事嗎?”嶽檸歌有些印像。
那次她被擄劫到西甯鎮的時候,賀平是說過的,棋局收官,想來就是因爲此。
魏越澤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你的事怎麽能夠算耽擱,隻能說徐氏命大,她不會有下一次的機會了。”
魏閥一門忠烈,可最突出的還是魏雲這一支。
魏遣雖然英勇,魏雲也不加阻攔,那是因爲他膝下全是女兒,連個繼承爵位的男丁都沒有,不足爲患。
而魏峰,當年魏雲還想過法子來着,不過魏峰卻給自己使了個絆兒。
巧姨的出現解決了魏雲的心腹大患,他樂意看着自己的兄弟被迷得暈頭轉向,再無心和他争權奪勢。
“檸歌,你要分得清輕重。”魏越澤站在陽光之下,就像一個僞善的惡魔,“魏閥有我和爹就足夠了,早在很久之前,爹就已經分出了輕重,我和阿淵隻有一個人能夠繼承他的位置。很明顯,阿淵是被抛棄了。”
戰亂之中的大家族就是這樣,有強有弱,才能更加團結穩定。如果全都好勝要強,最後打得頭破血流,可如果全都纨绔,那隻會敗了家業。
真是殘酷呀。
嶽檸歌又是微愣,最後忍不住笑了笑。
“怎麽了?”魏越澤問。
嶽檸歌道:“沒想到,我居然這麽糊塗。”
魏越澤道:“糊塗些好,免得太過清醒看清楚這世上的爾虞我詐。”
嶽檸歌打掉他的手:“我們現在可是在逃命,你這樣悠哉哉的,人家還以爲你是來郊遊的。”她說着便要往前走,隻是那腳步卻再也挪不開。
魏越澤眯起眼睛來,一點兒也不意外。
夜間不說鬼,白天不說人,這話是真的有道理的。
魏淵定定地站在烈日之下,他額角已經冒出了汗珠,也不知道在這兒站了多久了,更不知曉方才的話他聽了多少去。
嶽檸歌雖然對魏淵當初的事還心存怨怼,但此刻心裏也稍顯不安,她正要往前,魏越澤卻是将她拉住,十指相扣:“這麽巧?”
“嗯,巧。”魏淵的目光定格在對面兩個人的手上,心髒處好似被壓了什麽一樣,悶的他快要窒息。
從未覺得今日的陽光如此耀眼,刺得他眼睛都睜不開。
他挪不開眼,隻是淡淡一笑:“檸歌,你的傷好了嗎?”
他離開臨淄城的時候,嶽檸歌還在床榻上養着,因爲在魏越澤的别院,他進不去,他走的時候,連一句抱歉都來不及說。
魏淵在聖域學院沒命地修行,爲的隻是能夠早日返回臨淄城,看看嶽檸歌。
他想,看看就好了。
可當下他是看到人了,卻又覺得在嶽檸歌身邊的魏越澤實在礙眼。
“好了。”嶽檸歌的聲音冷冰冰的,面對魏淵她并不想表露出多少情緒來,生怕一個控制不住,動了手。
“檸歌,我錯了,你可以原諒我嗎?”魏淵心裏酸酸的,他想要上前來,又不知道該以什麽身份往前走,整個氣氛都顯得尴尬。
嶽檸歌搖搖頭:“魏淵,人都會有做錯事的時候,我原不原諒你有什麽關系呢?我說過,你會後悔的,你給我多少傷,我會千倍百倍地要回來。”
她這話不是說說就是了,她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