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三公子所見,咱們現在距離長平有多遠了。”
“其實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不過在我的印像裏面,我從未見過如此遼闊的草原,大概很遠了。”
當趙熙最後一個“了”字完結的時候,嶽檸歌卻察覺到了娰尊身上的殺氣大甚,登時心裏一驚:“七哥!”
她聲音尖銳,驚得趙熙往她這個方向看過來,嶽檸歌哪兒管得了趙熙,趕緊上前拉住娰尊,然後眉頭低的沉沉的:“七哥,我有話要問你。”
她拉着娰尊就往前面走,在距離趙熙有一定的距離之後,嶽檸歌的眉頭已經倒豎了起來,她很憤怒:“七哥,你是不是想現在殺了趙熙?”
“既然你不樂意他跟着,現在殺了他最好。”
“你之前留着趙熙,是想等禦林軍追過來的時候,拿他當人質?”嶽檸歌現在才明白過來。
爲何一向冷漠的娰尊會在那一刻對趙熙不同,而方才得知遠離了長平之後,娰尊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殺意,嶽檸歌什麽都明白了。
娰尊永遠都是那條潛伏在陰暗地的毒蛇,不是不咬獵物,而是要等到獵物毫無作用時候再動手。
這樣的娰尊,真的很可怕。
“如你所言,張念慈已經是個拖油瓶了,再來一個趙熙,你到底是要帶我去尋醫還是準備開個善堂?”娰尊臉上滿是冷漠,隐隐的月華落下,這一刻他給嶽檸歌的感覺不再是谪仙,而是魔鬼。
他的内心,隻怕早就在阿妩死去的時候,變得黑暗至極。
嶽檸歌想到姜即墨此前說的話,内心着實不好過:“是不是等我沒用的時候,你也會殺了我?”
“你胡說什麽,”娰尊擰着眉,“你是我妹妹。”
娰尊眉頭深鎖,他就是再怎麽冷血、再怎麽無情,也不會對親人下手,他不懂爲何這段時間他所作所爲如此明顯了,他的檸歌爲何還會有遲疑,難道要在這兒和她好好談談?
嶽檸歌搖着腦袋:“你隻是現在将我當成了妹妹,到你身子好的一天,你就像對趙熙那樣對我。”
“檸歌,你不許這樣說自己。”娰尊冷着眉,“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你是我娰族的骨血!”
娰尊的話,宛如晴天霹靂。
嶽檸歌一下子腦袋就懵了。
她還在查自己的身世,現在一籌莫展,而娰尊卻給了她這樣一個答案,她如何接受的了?
嶽檸歌不可思議地看着娰尊:“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是個棺材子呀,我是嶽家的嫡小姐,我的父親……”
“你的父親是普通人,你的娘親也是普通人,而你卻是武者,你不覺得很荒誕麽?”娰尊直截了當地提出了嶽檸歌心裏的質疑。
她質疑過,也問過,隻是内心還是不能夠接受。
她千辛萬苦地回到嶽府,鏟除那些想要她死的人,本以爲可以安安心心地在嶽府生活,他朝解決了一切之後,她就能夠風光地嫁給魏越澤,可現在娰尊竟然告訴她,她是大夏皇族的遺孤,這……
難以接受!
“證據呢!”嶽檸歌不相信,“你還不是一面之詞,我什麽都不會相信。單單隻是憑我爹娘不是武者就能夠斷定我是你們娰族的人麽?”
“你要證據,我給你證據!”
娰尊的胸有成竹讓嶽檸歌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不大适應這個樣子的娰尊,嚴肅到讓人害怕。
在她的影響之中,娰尊是冷漠的,是不苟言笑的,但并不代表他就是嚴肅的。
他說話可以風輕雲淡,可以不帶任何情緒,但不能這樣讓人感到窒息的絕望。
“你騙我。”嶽檸歌能夠接受自己是什麽普通武者的女兒,也能夠接受自己的生母出軌,但是,大夏皇族遺孤,這個身份她無法接受。
她信誓旦旦地告訴姜即墨,她照顧娰尊隻是爲了完成杜嬷嬷生前的願望,帶他去求醫,等醫神将他的蠱毒徹底清除之後,他們就分道揚镳,誰也不欠誰。
可現在,娰尊忽然告訴她,她是大夏皇族的遺孤,是他的妹妹,她無法接受。
如果她是娰族的後人,那麽複國的重擔……
嶽檸歌拼命地搖着腦袋:“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
“檸歌!不管你信不信,那都是事實,你身上就有證據,足以證明你就是我大夏皇族的公主!”
“去你的公主!老子不稀罕!”嶽檸歌冷笑起來,“你以爲随随便便地捏造這些我就要爲你的複國大業而赴湯蹈火萬死不辭麽?你做夢!娰尊,我告訴你,我會做的,能做的,也就隻是帶你去秦嶺,我會把杜嬷嬷交代的事全都做完,然後我們再無瓜葛。”
“你想和我再無瓜葛,那就隻有換血了。”娰尊周身氣場倏的強大起來,顯然他對嶽檸歌當下的态度十分不滿。
他心心念念着複國,被困在陰暗的山洞裏面啃噬着樹根、生肉,爲的就是活下來,看着那些要他們國破家亡的人他朝有什麽下場。
可如今……
他無意之間發現嶽檸歌是他的妹妹,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如何不生氣!
嶽檸歌步步後退,神色凜然:“你胡說,我肯定不可能是大夏皇族的遺孤,我當初……”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的的确确是出生在棺材裏面的,清清楚楚地記得這些年的生活,她從娘胎出來就帶着上一世的記憶,怎麽可能。
見她臉上依舊是不相信,娰尊道:“若你不是我的妹妹,我何必耗損武力召喚魔怪來救你,你以爲我閑得慌?或者我武力還有多,能夠拼了這條命來保全你?”
那一日,若他當真是将嶽檸歌當成了殺人的匕首,又何必大動幹戈地召喚魔怪去救嶽檸歌。
此事,嶽檸歌都覺得蹊跷,可……
這說不通。
“你不是說有證據嗎?”嶽檸歌百思不得其解,除非……
她的生母之前就和大夏皇族的皇帝……這不科學。
如果當真是這樣,那她生母諸葛氏死的時候,大夏皇族的皇帝也沒有鬧出個什麽花樣呀,甚至連朝廷的人都沒有出面,全權由廷尉府和府都衙門辦了案子就算了。
“是,我有證據。”娰尊道,“證據就在你身上。”
嶽檸歌嘴角抽了抽,該死的,難道他要說證據就是她身上流着的血?
這個時代又沒有什麽高科技的DNA化驗,難道用一杯水,兩滴血就要強迫她承認自己是大夏的遺孤?
開什麽玩笑!
雙方正對峙着,忽聞馬蹄聲轟轟而來。
登時趙熙就炸了起來:“怎麽回事!前面好像有軍隊!”
“這裏是邊境,軍隊很尋常。”嶽檸歌順勢答話道,“趕緊上車,我們得找個地方避一避。”
娰尊卻巋然不動,他靜靜地看着嶽檸歌,後者的眼裏很明顯的帶着不相信。
那些士兵,不該來的時候來,就像擾人的蒼蠅!
“七哥,你别亂來。”嶽檸歌聲音冷冷的。
她很了解娰尊,知道他在想什麽,若是在這個地方動手,他們不僅僅會被禦林軍追緝,還會惹上不知道哪個軍閥的士兵,到時候幾方勢力糾纏着,更脫不開身。
娰尊哼了一聲,上了車。
嶽檸歌往那塵霧濃郁的地方看過去,但見黑壓壓的一片,人數不多,但氣勢如虹,她剛剛拉起缰繩的時候都能夠感受到馬兒的害怕。
因爲此前修了馭獸術,加上最近勤加苦練,所以她對畜生的感應比對人要強的多。
是了,娰尊爲什麽會教她馭獸術,爲什麽會将馭獸術所用的短笛給她,她從不深想,到這一刻,卻統統都是累贅。
嶽檸歌心思百轉千回,這裏面有太多的矛盾了,她不可能這樣盡信了娰尊的話。
她肯定不會是大夏皇族的餘孽!
嶽檸歌肯定地揮着馬鞭,卻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往聖域去!”娰尊坐在馬車裏面冷冷地吩咐着。
眼下,隻有聖域能夠成爲他的庇護了。
嶽檸歌不敢遲疑,一聲“駕”,便是讓馬兒揚蹄而去。
嶽檸歌心緒不甯,她手下不留情,缰繩掃的飛快,一鞭鞭地抽在馬兒身上,讓馬兒飛速而行。
“嶽檸歌,不會的,你一定不會是大夏遺孤。”嶽檸歌心裏在不斷地爲自己打氣,她實在找不到任何理由來說服自己相信娰尊。
可娰尊沒有必要用這種謊言來欺騙她。
嶽檸歌心亂如麻,孰不知還有人比她更亂。
遠方飛奔趕來的騎兵正在以極速往這邊趕,卻在半路上看到目标的馬車就像傾注了武力那般飛快而奔,驚得他們一個個的臉色都鐵青。
“快!回去告訴将軍,目标往聖域方向而去!”
一個個騎兵都面面相觑,現在都已經可以猜測到當将軍大人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臉色隻怕不會好看到哪兒去,隻求他老人家千萬、千萬不要一怒之下掀了軍營才好。
嶽檸歌駕着馬車一路往聖域的方向而去,她沒有去過聖域,并不知道那是個什麽地方,隻是心裏隐隐的浮現出不安來。
她不會天真地相信娰尊的一面之詞,她說過她要證據。
嶽檸歌使勁兒地甩了甩腦袋,想要将自己腦子裏面的胡思亂想都給甩出去,她動作幅度甚大,險些撞到探出腦袋來的趙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