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檸歌一愣,随即往後看過去,但見趙熙正緩步走來。
他雖不是武者,但身材高大,加之常年養尊處優,所以自帶貴氣。
“你感知到他來了?”嶽檸歌壓低了聲音問。
娰尊沒有說話,嶽檸歌氣餒地垂下腦袋嘟囔着:“我什麽時候才有這樣的感知力。”
她現在連武者都感知不了,更别說感知普通人的氣場了。
本來還打算去天道院修行她最弱的這一塊,誰知道後來發生了那麽些事。
趙熙走了過來,在士兵面前停下,又順帶瞟了一眼對方手裏的畫像,冷不丁地從對方手裏抽走畫像:“你沒事盯着本公子的十一看做什麽,小心本公子将你眼睛珠兒給挖出來。”
他話音落下,絲毫不介意的坐上了馬車,和嶽檸歌并肩:“本公子現在要出城,趕緊的,把障礙物給挪一挪,耽擱了本公子的時間,你們擔待不起。”
士兵哪兒還敢怠慢,趕緊幾人合力将障礙物給搬開,放了行。
幸好趙熙來的巧,否則嶽檸歌等人若是再被困在長平,兩個時辰之後,禦林軍的隊伍就浩浩蕩蕩地來了長平,當然這是後話了。
嶽檸歌出了城,行至了安全的地方後将馬兒勒停了。
她側頭看着趙熙;“你一路上直勾勾地盯着我做什麽?”
“你好看。”
嶽檸歌嘴角抽了抽,正要破口大罵這個浪蕩公子,但轉念一想方才可是人家出手相助,否則他們得硬闖出城,于是便忍着沒發作。
嶽檸歌不冷不熱地說道:“既然我們都已經出了城,勞煩趙三公子下車,我在這兒先多謝你了。”
“我不下車。”
“趙三公子是要去哪兒?莫非是想讓我送一程?”嶽檸歌皺起眉來,“可我不順路。”
這一路上已經有了個張念慈當拖油瓶,若是再來一個趙熙,她還不得忙死!
嶽檸歌的内心是拒絕的,她緊張地看着趙熙,等着他下車,那個時候她就猛地一甩鞭子,揚長而去。
然而……
“十一去哪兒,我就去哪兒。”趙熙不改浪蕩的一面,他盤起一隻腳來,又将胳膊撐在腿上,流裏流氣地望着嶽檸歌,眼中深情款款,好似在看一件珍寶:“既然出了長平,我就要跟着十一浪迹天涯。”
“十一?”嶽檸歌忍住胸腔的氣血翻滾,就差沒一口老血噴在趙熙的臉上。
要臉麽!
當然浪蕩公子是不要臉的,趙熙眨巴着俊美的眼睛,就像夜空裏面的星星那般閃耀:“是呀,我前面已經有十房妻妾了,你排行十一。”
“我呸!”嶽檸歌狠狠地啐了口,絲毫沒有淑女形象地唾沫橫飛:“我當你十一房妾侍,你丫的腦袋被驢踢了吧?”
想她堂堂嶽府嫡女,朝廷的賢毅縣主,竟然淪落到給趙熙這個土霸王當妾侍?還是十一房?有沒有搞錯!
她放着魏越澤這個優質股不要,要趙熙這種渣男?
嶽檸歌想了想,自己的腦子沒錯,錯的肯定是趙熙的腦回路。
“哈哈哈哈……”
車廂裏面傳來狂傲的笑聲,嶽檸歌憤憤地掀開簾子來:“你笑什麽!”
趙熙也下意識地往車廂裏面看,但見娰尊雖一臉蒼白,但周身的貴氣卻是掩蓋不住,就算是病怏怏的模樣,可還是帶着一副君臨天下氣場。
趙熙登時就想到之前在趙家後院姜即墨提到的那個“他”,霎那之間臉就黑了下來,一雙眼睛裏面也充滿了敵意:“你是什麽人!”
嶽檸歌見趙熙如此莽撞,心中正要拍手稱快,按照娰尊的脾氣,若是有人這樣和他直言相沖,一定不會有好果子吃的,然而嶽檸歌的如意算盤卻是打了個空。
娰尊臉上并無半分生氣,反而蒼白的臉上還挂着笑意:“我是檸歌的兄長。”
聽到“兄長”二字,趙熙的臉色頓時就緩和了,并且十分自來熟,趕緊爬進車廂做到了娰尊對面,然後一張臉笑的就像菊花:“我叫趙熙,在長平給面子的人都叫我一聲三公子。”
“哦,原來是三公子,江湖人給我面子的人都叫我一聲七爺。”
趙熙這人嘴巴就像抹了蜜糖似得:“七爺,我記得前面不遠處有個小鎮子,我瞧着七爺面色不大妥當,怕是舟車勞頓給累的,到時候我替你們找個舒服的地兒休息一宿。對了,七爺,咱們這是要往哪兒去呀?”
娰尊絲毫不隐瞞:“去秦嶺深處找醫神。”
“七爺是不舒服麽?我趙家倒是養了好幾個醫術了得的大夫,可要返回?”
“不了,有仇家追殺。”娰尊和趙熙相談甚歡,冷不丁地瞪了一眼嶽檸歌:“你還愣着做什麽,等着他們追殺過來?”
嶽檸歌驚駭到張大嘴巴,娰尊你腦子也被驢踢了吧!
嶽檸歌氣呼呼地放下簾子,裏面又是傳出歡聲笑語,氣的嶽檸歌發狠地死命抽打着馬屁股,催促馬兒撒歡地跑。
這一路上嶽檸歌的心情都很不好!
憑什麽呀!
趙熙那個自來熟這樣不要臉居然能夠瞬間得到娰尊的好感,這什麽人呀!
難道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道理?娰尊也是這樣?
呃……
嶽檸歌一路東想西想的,腦子完全不夠用,等到天黑都不見趙熙口中說的那什麽小鎮,氣的嶽檸歌猛地掀開車簾子:“趙熙你個王八蛋!哪兒有什麽小鎮!哪兒有什麽客棧!”
趙熙揉着惺忪的眼睛,他在車廂裏面實在是無聊至極,和娰尊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哪兒知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不過等他探了個腦袋出車廂的時候,登時眼眶子都快要掉下來了。
一片原野之上繁星點點,這裏……
“你是不是走錯路了?”趙熙下了馬車,站在空曠無比的草原上,夜晚的空氣十分濕重,努力地吸了一口氣,整個鼻腔都是濕漉漉的。
嶽檸歌将缰繩一丢:“我隻是知道往西南方向走!現在是到什麽位置了!”
趙熙無奈地聳聳肩:“我也不知道,我常年都住在長平,也沒有出過遠門,至于這裏是什麽地方,我還真的不知道。”
呃……
嶽檸歌氣不打一處來,要是沒有趙熙在馬車裏瞎嚷嚷,她至于走到哪兒都不知道麽!
嶽檸歌看着周圍的荒涼,揚起了腦袋,北極星依舊明亮,她可以分辨方向,可若是現在要往回走,萬一路上遇上了禦林軍怎麽辦?
嶽檸歌權衡再三,終究是歎了口氣,掀開馬車的簾子:“七哥,我們走錯了路,但現在不能往回走。”
“你可知道前面是什麽地方?”娰尊倒是沒有責怪嶽檸歌,隻是幽幽地一問。
他眸光清冽,定定地落在嶽檸歌的身上,讓後者感到巨大的壓力。
“不知道。”
“那我來告訴你。”娰尊下了馬車,一身白色的長袍及地,在月華之下,彷如谪仙。
他往前走了兩步,指着草原看不到的盡頭輕輕地說道:“再往前走,就是大夏皇朝和大周皇朝的交界處,也是齊國和趙國的交界處,俗稱三不管地帶。你可知道,這三不管地帶有什麽嗎?”
他眼神放空,好似在回憶什麽,但嶽檸歌對于這邊的地形着實不了解,隻能悶悶地搖搖頭。
“那是聖域。”
“什麽!”嶽檸歌瞪大了眼睛,“我們怎麽會……”
“是呀,我們怎麽會半天的時間就會來到這個地方呢?”娰尊搶白地反問,然後對嶽檸歌報之以微笑:“因爲你沒有感知力,誤闖武者的虛空之介也不自知。”
嶽檸歌詫異地看着娰尊:“什麽叫虛空之介?”
娰尊負手而立,像個教書先生那般:“所謂虛空之介就是憑武力構造出來的空間,可用來做儲物之用,也可以用來克敵,甚至用來躲避敵人。虛空之介有很多種,全靠武者自身修爲而塑造,或大或小,或強或弱。”
“那我們現在還在虛空之介?”
“若我們還在虛空之介,你又如何能夠看到夜空上的星星?”
“也就是說我們出來了?”
娰尊搖搖頭:“你最近當真是蠢了好幾分,誤闖又誤入,連走錯了方向也不自知,看來日後我得好好地訓練你一番,再這麽下去,我能指望你做些什麽?”
他的聲音極其平淡,沒有半分生氣,但就是這種不溫不火的語氣才讓人最難受。
娰尊的話就像一塊大石頭那般壓在嶽檸歌的胸腔處不上不下的,着實不舒服,就好像有人捏住了她的氣管,但又不想要她的性命,放出一點點的空間足夠她呼吸,但隻有一點點的呼吸,她很心慌、胸悶、氣短,但又無可奈何。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嶽檸歌悶悶地問。
娰尊看向趙熙:“三公子覺得該如何?”
嶽檸歌氣的跺腳,這什麽世道!
趙熙被問話,感覺甚好,趕緊道:“我覺得往前走就最好不過了,好馬不吃回頭草嘛,再說了,我們也不知道後面的追兵什麽來,爲了确保萬無一失,往前走是最好的法子。”
他一面說着一面往前走了兩步,然後才回過頭來,看着娰尊:“其實七爺也别怪罪十一,她也是無心之失,再說了,也許誤入虛空之介也算是好事呢,至少擺脫了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