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南宮詢還是被嶽檸歌勸服,畢竟他現在的情況也不允許帶着巧姨的屍體上路,隻怕還沒有走到一半就被人亂刀砍死了。
所以兩人商量了一番,就在那院中将巧姨暫時埋了。
嶽檸歌安撫了一番南宮詢之後正要走,南宮詢卻道:“有些話我得和你好好說說。”
“你說。”
“我覺得我們此番被人追殺,和七皇子有關。”
嶽檸歌眉頭一簇,心中本來就生出的狐疑就想個雪球一樣,随着南宮詢的話語越滾越大。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娰尊,但對付巧姨和南宮詢對他有什麽好處?他又不是個惡趣味的人,喜歡看着别人被追殺,借此而得到痛快。
嶽檸歌道:“你這樣說有證據麽?”
“沒有。”
“那你就是信口雌黃。”嶽檸歌鎮定地說道,“他有什麽要謀害你們的動機。”
“興許他知道我認識他,生怕身份暴露。”南宮詢選了一個自己很滿意的借口。
隻是這個借口,若在今日之前說給嶽檸歌聽,她或許還會懷疑一二,可今時今日,娰尊早就不在意了。
他将青甲症的解症藥方公開,爲的就是引起大齊王族的注意,都已經打算反擊了,何必怕被人知道他的身份?反而,越多人知道他的身份才最好,才最有利于他匡複大夏。
嶽檸歌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同你說,齊王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禦林軍正在往這邊趕來的路上。”
南宮詢臉色大變:“你說什麽!”
“難道我還要重複一次?”
“禦林軍來了?”南宮詢微微發愣,“怎麽可能!”
“爲何不可能?”
“禦林軍的前任統領乃大夏外戚,本該誓死效忠,但最後卻倒戈相向,禦林軍……”
南宮詢說到這裏,嶽檸歌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她出聲制止:“你不必同我說這麽多,我和七皇子本來就沒有什麽關系,用不着你來挑撥,但我可以告訴你,若是驚動了禦林軍,那麽長公主也會派出人來,你身爲秦國細作,應該知道長公主有什麽手段對付細作吧。”
果不其然,在聽到“長公主”三個字的時候,南宮詢的臉色又是變了一變,直接煞白。
嶽檸歌很好奇:“到底長公主爲何那般痛恨你們?”
南宮詢無辜地聳聳肩:“如果我說我們這些細作都是挨飛刀的,你信麽?”
“呵呵,我覺得我可能不會信。”嶽檸歌倒是耿直。
南宮詢不惱怒,反而歎了口氣:“其實我也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不過倒是有迹可尋。當初長公主作爲政治聯姻,嫁給秦侯,當初算是風光無限,不過好景不長,坊間有人說長公主飛揚跋扈,又善妒,所以導緻秦侯對她愛理不理。”
“雖然後面在兩大諸侯的合縱連橫之下,扳倒了大夏皇朝,但秦侯和長公主之間的關系一直都好不了,直到秦侯去西蜀之地身亡,長公主便回了齊國。”
南宮詢的話讓嶽檸歌更是覺得摸不着頭腦,這些又和那些細作有什麽關系?
南宮詢想了想:“是了,我記得當初還傳出了喜訊,說着長公主懷了秦侯的孩子,齊秦兩家更是堅不可摧。”
“她有孩子?”嶽檸歌驚駭地看着南宮詢,似乎是想從他的面部表情裏找出一丁點兒的破綻。
隻可惜,南宮詢的眼神分外堅定,他隻是在叙述個事實。
嶽檸歌完全不敢相信她聽到的事實,此事若沒有長公主的親口證實,她打死都不敢相信。
“你不信?”
“這麽大的事,你讓我怎麽信,再說了,若有孩子,那孩子呢?”嶽檸歌質問道。
她可清楚地記得,當初就是因爲長公主膝下無子,這才找了借口收她爲義女。
南宮詢搖搖頭:“我又不是長公主的家仆,我哪兒知道那麽詳細的。”
嶽檸歌道:“你現在還是不要和我執着這些了,若你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嶽檸歌不想和南宮詢廢話,這家夥的話幾時真幾時假她根本捉摸不透,一下子說娰尊害他,一下子說長公主有孩子,這些都讓嶽檸歌心裏生出疑惑來。
嶽檸歌回到客棧,以飛鴿傳書的方式告知遠在臨淄城的曹森,讓其告知魏閥的護國将軍,巧姨的屍身葬在何處。
就算兩人生時不能夠白頭到老,也希望巧姨死後能夠如願以償。
這一夜,嶽檸歌的心老是不安定,興許是被南宮詢的話影響了,她竟然睡不着。
嶽檸歌穿了件外袍走出房間,院中的翠竹迎風沙沙響聲,她站在翠竹之下,仰起頭,今夜連月兒都沒有,整個夜空都空寂的要命。
“你還不睡?”
兀的,冰冷的聲音自她身後而響,吓得嶽檸歌捂着心髒轉過身:“你要吓死我!”
娰尊站在門外,靜靜地望着嶽檸歌:“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也會吓死人的。”嶽檸歌緩了口氣,将心跳安定下來,又問:“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覺,神出鬼沒地在人後面做什麽?”
“你說我半夜不睡覺,你呢?”
“我這不是睡不着麽。”嶽檸歌歎了口氣,至于原因,她倒不想同娰尊說。
娰尊道:“你應該有心事想問我,可又問不出口吧。”
嶽檸歌被娰尊一下子戳穿了心事,更覺得心慌慌:“哪有。”
娰尊道:“你是想問,關于那個秦國細作的吧。”
“你知道?”嶽檸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得不說,她在見過南宮詢後一直在爲娰尊開脫,幾乎是在潛意識裏都想将此事與娰尊撇的幹幹淨淨,哪知他現在自己提及,更是讓她惶惶不安。
娰尊直接地說道:“我自然是知道,是我告訴劉城主,那兩個人是秦國的細作的。”
“你怎麽可以這樣做!”嶽檸歌仿佛遭到了雷劈似得,霎那之間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沖到娰尊面前,伸手想要将他的衣領拎起來,但身高問題,她還做不到。
“我爲什麽不可以這樣做,那個男人知道我的身份。”
“可你……”
“現在的我是不必擔心身份被戳穿,但之前我得确保我們萬無一失地離開濮陽城。”娰尊道,“劉城主對你、對我都起了疑心,若是不找個事情來分散他的注意力,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可是兩條人命呀!”嶽檸歌萬分痛心。
她不知道是什麽條件下養出來的人會像娰尊這般冷酷無情。
她見識過魏越澤的冷血,但卻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娰尊道:“我隻是權衡了下,保全自身。”
站在他的角度來,并沒有錯。
“可你……”
“嶽檸歌,我并沒有直接派出人去追殺他們,我也沒有像劉城主出謀劃策,我更沒有告訴劉城主那兩個人離開的方向。”娰尊慢吞吞地解釋着,“所以,他們若是死了,隻能怪自己學藝未精。”
他的解釋在嶽檸歌聽起來更是強詞奪理。
“你這叫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嶽檸歌強調。
“那是弱者才會找出來的借口。”
“是呀是呀,我們都是弱者!就你是強者!你是會馭獸術的強者,那你還讓我送你去秦嶺做什麽,你不如自己召喚一頭魔怪來,帶你上路就好!”嶽檸歌瘋了一樣咆哮着,絲毫不管這大半夜的會不會有人聽到。
她和巧姨生死之交,曾經巧姨救她一命,她卻親手将巧姨推向了萬丈深淵。
若是當初她熬制湯藥不用巧姨和南宮詢來做宣傳,那麽南宮詢就不會和娰尊碰面,巧姨也就不會死了。
“嶽檸歌,你發什麽瘋!”娰尊眉眼如霜,堪比寒冬臘月。
“你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一點兒人情味都沒有!”嶽檸歌質問道,她抹了一把淚,也不知道怎麽說着說着就掉下淚來,“娰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愛去哪兒去哪兒,老子不奉陪了!”
嶽檸歌恨得咬牙切齒,拂袖而去。
娰尊望着她離開的背影,眉頭深鎖。
嶽檸歌氣的沖出客棧,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外袍,晚風吹來,她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衣裳,但還是受不了水霧之氣,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該死的!”嶽檸歌低低咒罵了一聲,咬着唇,最近還真的越發的善良了!
其實,她曾經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特工,爲了任務無所不用其極,當初她的舉動比娰尊的這些都還要狠辣,可眼下她真的是容不下。
她在這裏見到了人生百态,知道什麽是家人、什麽是朋友,她不再是那個冷冰冰隻有代号的特工,她有自己的思想,她有自己的考慮,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子。
娰尊設計了巧姨和南宮詢,這一點罪無可恕!
她怒極,猩紅了雙目,這身後還有不要臉的人一直都在跟着她!
嶽檸歌猛地轉身,準備拿人來出氣的時候,卻見娰尊正慢條斯理地跟在她的身後。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麽!”嶽檸歌怒極,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暴揍一頓娰尊,這個人,根本不能稱之爲人!
娰尊不答話,隻是一步步地靠近嶽檸歌,嶽檸歌往後暴退:“你再過來,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