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檸歌哼哼一聲:“試就試!”
短笛隻有三個孔,很好控制,嶽檸歌紅唇觸及短笛,一股清涼的感覺便是順着皮膚蔓延到四肢百骸,震得她渾身一個激靈。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将氣息沉入了丹田,然後……
“噓……”
尖銳而長嘯的聲音從短笛的音孔出來,吓得嶽檸歌手都忍不住一抖,趕緊将短笛拿開。
呃……
這玩意兒還不好操控呢!
嶽檸歌悻悻地看着娰尊,本以爲後者是要狠狠地嘲笑她一番,哪知娰尊并沒有嘲笑她,隻是很淡定地看着她,臉上依舊挂着慵懶無比的從容。
“你看着我做什麽?”
“剛剛到手能夠吹出音節都很不錯了,”娰尊懶懶一笑,“不過你這要召喚出魔怪還有些距離。”
嶽檸歌撇着嘴:“那不是行不通咯?”
娰尊知道她在說什麽:“魔怪是行不通的,但其他的動物,也許可以。”
“你什麽意思?”
“對方,有帶戰馬嗎?”
娰尊隻是一句簡單的話,嶽檸歌立刻就明白了,她“唰”的一聲站起身來:“我立刻去找這裏的城主!”
娰尊沒有阻攔,隻是看着嶽檸歌健步如飛地沖出房間,生出羨慕來。
多少年了,他被磨滅了這種沖勁有多少年了。
同時娰尊也站起身來,緩緩地走出房間。
房間外面就是一個院子,他站在院子中間,仰起頭,看着蔚藍色的天空,可眼底卻是一片血紅。
猶記得,那年那月那日城破,皇宮裏面血流成河,他衣衫斑駁,就算拼盡了全力也不能救下自己的兄弟姊妹,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慘死在鐵騎之下。
那些叛軍揮舞着大刀,無情地砍殺在皇族之人身上,最近還念叨着什麽“秉承天意”這種混帳話。
若不是他幼年時體弱多病,也不會被國師安排去巴蜀之地修養,更不會師從聖域,帶着至臻化境的武力從聖域而歸,回到皇宮之後又潛行修行馭獸術,這才在叛軍攻城時得以召喚魔怪保存性命。
然而,天道院的那些助纣爲虐之徒,卻将他生生封印在了魔怪山脈,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仇不共戴天!
娰尊指關節泛白,他帶着僅有的力氣将拳頭握緊,然後口中發出一陣陣令人無法察覺到的聲波。
也隻有離開天道院可以控制的範圍,他才能夠如此肆無忌憚地運用馭獸術!
一旦被天道院的人發現他破除封印而出,那麽新一輪的殺伐便會接踵而至,他冒不起這個險。
黑鴉從天際劃過,不動聲色地落下來,安安靜靜地停靠在娰尊的肩頭。
娰尊的動作很快,徑自從腰間取下随身的玉穗綁在黑鴉的腳上,又是一陣聲波,黑鴉便往最北方振動翅膀而去。
該來的,終歸是要來的。
十年前那些人如何血洗大夏,十年後也該還了。
嶽檸歌不會那麽傻,又一次去城牆處碰壁,她這回子聰明了,直接去找了曆下城的城主。
齊國下轄十六州,七十二城,每座城都有各自的城主,有行政和行軍之能,能夠說的上話。
隻可惜城主府戒備森嚴,嶽檸歌要進去根本是難入登天,再說了,她就算是進去了,那城主也不會安安靜靜地坐下來聽她說什麽守城的道理。
所以嶽檸歌做了個決定!
她堂堂正正地走到城主府大門口,态度極其嚣張地将手裏的令牌給拿出來,沉聲道:“我乃賢毅縣主,現在要見你們城主,還不滾去通報!”
侍衛一見嶽檸歌手裏的令牌,那黃銅所鑄的令牌乃官家所制,豈能有假,哪兒還敢讓縣主大人在外等候,趕緊領着嶽檸歌進了府。
曆下城城主姓金,很應景地将自己都包裹在一層金燦燦之中。
嶽檸歌看着他脖子上的大金項鏈和十個指頭的金戒指都很想問問,您老人家這樣戴着不怕招搶劫麽?
眼下正事要緊,嶽檸歌沒有閑工夫和這位一看就是買來的城主瞎扯,直入話題:“金城主,當下叛軍圍城,你可有良方?”
金城主還沒有見過縣主,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行禮來着,正糾結卻聽到嶽檸歌開門見山,又覺得好似自己官兒沒人家大,趕緊唯唯諾諾地笑道:“那個,下官一籌莫展,不過縣主大人放心,下官已經放出信号彈,告知了周圍城鎮,本城有危,不出兩日就會有援兵到來。”
他這一笑,還露出了兩顆金牙,看的嶽檸歌心中湧出想揍人的沖動:“萬一叛軍今夜攻城呢!”嶽檸歌咄咄逼人,語氣不善。
金城主眼巴巴地看着嶽檸歌:“那縣主大人覺得應該怎麽做呢?”
嶽檸歌眼角抽了抽:“你是城主,你問我?”
“實不相瞞,下官上任城主才半個月。”
嶽檸歌心裏歎了口氣,難怪!
嶽檸歌也不指望他能夠做什麽,隻求不搗亂就成:“你給我個令牌,我要去上城牆。”
金城主一聽趕緊将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得:“不成!不成!縣主千金之軀怎麽能夠上城牆,萬一出了什麽事,我怎麽和王交代!”
“誰讓你同王交代了,反正長公主都不在乎我,你也不需要同什麽人交代,就算我死了,你隻需要和營丘郡王說一聲便是!”
嶽檸歌這話好似在賭氣,但在金城主這邊聽來更是不得了。
又是長公主,又是營丘郡王的,他這個買回來的城主還沒有見過這麽多大人物呢!
金城主吓得直發抖,又見嶽檸歌執意要令牌,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
“你再不給我,萬一他們攻城了,我死在這兒,我看你和誰交代!”嶽檸歌氣勢洶洶的模樣就像小獸,吓得金城主趕緊将令牌雙手奉上。
嶽檸歌搶過令牌,正要走,而後又問:“你們的倉庫裏面有沒有馬料?”
“有,有!”金城主問,“縣主大人可是要喂自己的馬?”
“不,一會兒入夜了,你将那些馬料全都倒去城外。”
金城主愣了好半晌,然後才重複道:“縣主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将馬料全都倒在城外?那,那不是養叛軍的馬了?”
“對!我就是要養他們的馬。”嶽檸歌自信心爆棚,本想和這個金城主解釋一番,但又覺得這個人腦子不大靈光,還是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
嶽檸歌又吩咐了一些事後便趕緊去了城牆處。
起初她要上城牆的時候,士兵都攔着她,但見到她手裏的令牌之後,才敢放行。
士兵覺得很詫異,一個女人上去城牆做什麽?
嶽檸歌走上城牆,衣袂翩翩,更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上了城牆,嶽檸歌放眼看去,叛軍就在距離曆下城不足三裏的地方安營紮寨,嶽檸歌能夠看到的是,他們還真的有大炮,隻是數量不多。
“對方多少人馬?”
跟在嶽檸歌身後的士兵一愣,完全沒有想到一個女人都會問這些,但由于嶽檸歌手裏拿着城主的令牌,他又不曉得人身份,所以隻能趕緊回道:“一千三百人。”
“幾門大炮?”
“三門。”
“騎兵呢?”
“八百騎兵。”
“呵,數量不少。”
嶽檸歌的這幾個問題都是簡單扼要,找準了切入點,所以士兵登時不敢怠慢,趕緊道:“據探子回報,對方雖然人數衆多,但好些都是江湖草莽,并不一定是有組織的叛軍。”
嶽檸歌點點頭:“他們要什麽?”
“嗯?”
“這樣攻城他們讨不了什麽好處,難道沒有提前談條件嗎?”
士兵回過神來:“是來談過,說是要黃金萬兩。”
果然。
嶽檸歌無奈地搖搖頭,敢情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罪魁禍首隻怕還是那個穿金戴銀的金城主。
不過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若是再不将事情搞定,等魏越澤帶着援兵過來,她就走不了了。
雖說她體内的毒素魏越澤可能會有法子解開,但娰尊那邊,嶽檸歌都能夠想象得到,魏越澤一見娰尊擔保就是要打要殺的,怎麽可能會給他解毒。
“你們做好準備,很可能,明早就會開戰。”
“哈?”
“不用擔心,會赢的。”嶽檸歌看起來十分有把握,她轉身下了城牆。
嶽檸歌回到客棧,趕緊找到娰尊,将自己的布置都告訴了娰尊,這是爲了明日如果她無法成功引來魔怪而布下的拖延術,應該可以成功拖住對方戰火蔓延的速度,等到援兵,雖然那可能會讓她的行蹤暴露給魏越澤,但爲了曆下城的百姓,也隻能妥協了。
娰尊倒是不擔心,隻是聽到嶽檸歌飛信費神地吹了十數個音節之後,便不理不睬地回到房間裏面休息去了。
最近他困意很濃,嶽檸歌也不便去打擾他。
到了夜間,她又去了一趟城牆,三裏之外的星星燈火顯得十分突兀,這樣的距離,若是騎兵,十分鍾就會殺到。
曆下城并不是什麽重城,沒有任何地理位置,隻是作爲一個商品交易城市存在,所以城牆上面也沒有配置什麽遠程大炮,這個時候顯得十分被動。
嶽檸歌抱着雙臂,也不知道是心情原因還是什麽,夜空都顯得壓抑。
“馬料準備好了嗎?”嶽檸歌問。
士兵看着前面一筐筐的馬料,很心疼:“準備好了,隻是,真的要給敵軍的馬吃?”
嶽檸歌皺眉:“你在質疑我?”
士兵趕緊搖頭,他哪兒敢。
“趕緊将馬料倒下去,倒遠一些,分散一些。”
嶽檸歌的吩咐很奇怪,可士兵也不能不做。
一筐筐馬料被倒下去的時候,發出沙沙的聲響,也伴随着無數士兵的質疑心生:縣主大人,您真的不是敵軍的細作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