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檸歌不答話,隻是默默地承受着。
長公主更是怒不可遏:“你嘴硬,你倔強是不是?好!本公主就成全你!姜即墨,去把禮部尚書給我叫來!本公主要褫奪了她的縣主頭銜!”
姜即墨倒吸了一口涼意:“王姐,你這是要将事情鬧大呀!”
“怎麽,她能夠包庇秦國的細作,本公主就不能夠秉公辦理?”
“王姐,若你要褫奪檸歌的封号,此事得上奏王兄,可你無憑無據,王兄豈會……”
“本公主做事,還用得着你來交?”長公主冷冷地睨了一眼姜即墨,眼底全是威脅。
她有本事讓齊王封嶽檸歌爲縣主,那麽她也有本事将嶽檸歌從縣主這等級上拉下來,褫奪封号的借口,一抓一大把。
嶽檸歌有自知之明,并不爲自己辯解。
“檸歌,你确定要與本公主做對麽?”
長公主倒是喜歡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給她機會,隻是當下嶽檸歌卻不願意去珍惜這些機會。
最是無情帝王家,嶽檸歌看的通透。
前一刻長公主對她青睐有加,什麽都給她,爲了她不惜和魏閥正面沖突,下一刻長公主翻臉無情。
也許會有人說長公主翻臉比翻書還快,但很多人或許都會忽略掉一件事實,王族和魏閥本來就是要相互制衡的,長公主隻是選擇了最恰當的方式來維護王族的利益,而表面上看起來的得益者嶽檸歌,不過隻是一枚棋子。
“檸歌不敢和義母做對,隻是檸歌确不知道錯在何處。”
“好!好!好!”長公主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吓得姜即墨挺直了腰闆,他知道長公主這下是徹底憤怒了。
長公主道:“既然你不識好歹,那本公主也用不了留情面了。本公主以後都不想再看到了,禮部尚書那裏,本公主自然會去交涉,但嶽檸歌,臨淄城以後再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你可懂?”
嶽檸歌沉下氣,依舊保持着仰頭看着長公主的姿勢:“檸歌明白,檸歌今日就離開臨淄城。”
不過,今日她如何狼狽離開臨淄城,他朝她一定要風光而回。
長公主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姜即墨立刻送嶽檸歌出府,送到府門前的時候,他忽然拉住嶽檸歌:“王姐這樣無理取鬧,要不我去求求王兄。”
“你别瞎折騰了,對于大齊王族來說,我不過是個外人罷了,齊王不可能爲了我一個小女子而得罪長公主。”嶽檸歌道,“正好趁這個機會,我去天道院,反正也落下了好多課程。”
“幸好你有落腳的地方,否則我隻能送你去營丘。”
“不用了,我有地方去的,就算沒天道院,我也可以暫時回鄉下去,隻是我沒有想到長公主這樣痛恨秦國的細作。”嶽檸歌回首看了看偌大的長公主府,“你知道爲什麽嗎?”
姜即墨搖搖頭:“或許跟王姐之前和親秦國有關。”
嶽檸歌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正要走,姜即墨卻道:“其實,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就像前幾日,義莊的老頭子來告訴淩柯,說我們放在裏面的屍體不見了一具。”
“誰的?”嶽檸歌皺起眉來,“嶽鶴鳴?”
姜即墨搖頭:“是嶽錦繡。”
嶽檸歌神色凝重起來,好端端的屍體怎麽會不見,難不成還有腳了?
姜即墨寬慰道:“你放心,應該隻是有人偷了屍體去冥婚,我覺得隻是小事。”
姜即墨這樣說也對,嶽錦繡又不是武者,她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嶽錦繡咽氣,但既然姜即墨能讓人将其屍體擡去義莊,應該就是斷了氣的。
“嶽鶴鳴那……”
“沒有問題,都開始生蟲了。”姜即墨想到就覺得惡心,搓了搓胳膊的雞皮疙瘩,“廷尉府最近接二連三的出事,我也得抽空上奏,應該沒有問題。”
嶽檸歌囑咐道:“我離開臨淄城,嶽府就沒人照看了,你要……”
“我幫你看着,絕對不會讓人欺負你妹妹的。”姜即墨搶白道,“王姐是盛氣淩人了些,不過你瞧她當初對你也是好的,定然不會遷怒與人,再說了,不是還有魏閥的人麽?嶽錦繡再怎麽說,也曾經是魏淵的妾侍,他們也會看着嶽府的。”
緩了緩,姜即墨又道:“你離開臨淄城的事,王姐不會大肆宣揚,隻要你不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不會發難。不過最近她的心情的的确确是不好,你多擔待些。”
“知道了,好歹她是我的義母,雖然她讓我滾出臨淄城,但沒有和我解除關系。”嶽檸歌笑道,“你好好照顧她,那些個面首……算了,咱們也插不上話。”
“我知道。”姜即墨壓低了聲音,“禦醫也同我說過,可我是她的弟弟,這種話怎麽說出口?”
“你都不能說出口了,難道我這個晚輩還能夠讓她禁欲麽?”
姜即墨登時石化,他都很委婉地避開那兩個字了,嶽檸歌倒好,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竟說的這樣順溜,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姜即墨送嶽檸歌回到嶽府,隻是比較委婉地告訴嶽峰,長公主令嶽檸歌立刻前往天道院修行,從而避開了她被逐出臨淄城的事實。
燕舞一面爲嶽檸歌收拾包袱一面不滿地嘟囔着:“小姐要去天道院修行,奴婢又不能跟着,奴婢,奴婢可怎麽辦呀?嗚嗚嗚……”
嘟囔到最後,燕舞竟然哭了起來。
嶽檸歌按着眉骨,然後沖姜即墨遞了個眼色,姜即墨愣了愣,随即很大方地走上前:“别哭了,大不了你就來長公主府伺候我得了,反正到時候她學成歸來,我将你還給她就是了。”
燕舞倏地止了淚:“真的麽?”
姜即墨:“呃……比珍珠還真。”
燕舞想了想:“那還是算了,我在這府上看着良緣小姐和長樂小姐,免得她們被人欺負。”
姜即墨翻了個白眼,敢情他隻是在其中當着催化劑?
嶽檸歌笑道:“嗯,燕舞最乖了,知道要在府上看着我那兩個可憐的妹妹。”
姜即墨在一旁顯得很尴尬,嶽檸歌今年才十五,怎麽表現出一副比過了是雙十年華的燕舞還要老成。
收拾好一切,姜即墨又準備送嶽檸歌出城,兩人将将行至大門口,便是看到魏越澤騎馬飛奔而來。
姜即墨憤憤地說道:“也就隻有他敢在王城八百裏加急!”
聽的出來,姜即墨在抱怨。
他這個王族之人,當今齊王同父異母的親弟弟,都隻敢在城中坐馬車,就算是要騎馬,那速度都得好好地控制一番,哪像魏越澤,這樣肆無忌憚!
魏越澤匆匆下馬,也瞧見了姜即墨手裏拎着的包袱,不免臉色也沉了下來:“是不是長公主沒事挑事?”
“嘿,你好好說話,”姜即墨十分不滿,“什麽叫沒事挑事,那也得有人給了她事情來挑。”
雖說姜即墨也爲嶽檸歌此番的遭遇而惋惜,但魏越澤這樣堂而皇之地指責他的王姐,他心裏還是極其不舒服的。
魏越澤冷冷道:“我和你說話了麽?”
“魏越澤,你别太放肆!”
“姜即墨,若我是你,就最好閉嘴。”
兩人劍拔弩張,嶽檸歌隻能哀怨地歎了口氣:“難道我就是走,你們也讓我走的不安心?”
魏越澤将嶽檸歌拉到一邊來,他委實不想看到姜即墨:“長公主發難了?她要将你送到何處?”
“沒什麽,她隻是讓我自己好好反省一番。”
“你莫要騙我,長公主是什麽人,我比你更清楚,她有沒有苛責你,或者是……”魏越澤心中還是不放心,“你和我去趟别院,我看看你身上有沒有傷。”
嶽檸歌老臉一紅:“我真沒事,她隻是讓我離開臨淄城罷了,雖說沒有言明期限,不過我想,等她自個兒想通了,或者心情好了,我就能回來了。反正我這不是還有天道院的推薦信麽?趁着這個時間,我去天道院學習學習也好。”
她說的十分輕松,魏越澤将信将疑:“她真的沒有欺負你?”
“你也知道她是長公主,和我這晚輩較什麽勁?”嶽檸歌笑道,“你就是愛瞎操心。”
“我這不是隻操心你麽?”魏越澤歎息,“爲了魏閥的事,可委屈你了。”
他雖沒有多說什麽,但嶽檸歌還是聽得出來,魏越澤的言辭裏面有一兩分低聲下氣。
魏越澤是什麽性子的人,嶽檸歌也看的清楚,他的這副模樣讓她受寵若驚,趕緊嘻嘻笑道:“你别這個樣子,我又不是不回來,再說了,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别給我沾花惹草的,我會讓小舅舅牢牢地看着你,你别指望和宋濂那個家夥給學壞了。”
這一句話,站在嶽府大門外的姜即墨可是聽的很真切,當下接話道:“呵,還不知道誰帶壞誰,魏将軍可不是簡單的人物!”
魏越澤遞了一記刀眼過去,滿眼都是怒意,吓得姜即墨連連往一旁退了好幾步。
嶽檸歌笑道:“不如,你送我去天道院?”
“好。”魏越澤點點頭,“許是再過半個月,我也得出征,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又有叛亂麽?”
魏越澤搖搖頭:“齊秦邊境不大穩當,二叔今日已經帶兵去了,還不知道什麽情況,等有了準備的消息之後,我再去。”
嶽檸歌有些擔憂:“會不會和七姨娘有關?”
“應該不會,她才走多久,按理說還沒有到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