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檸歌傷的很重,武力被封,這是大事。
當魏越澤将嶽檸歌抱回别院的時候,姜即墨帶着一隊禦醫浩浩蕩蕩地就闖了進來。
不等魏越澤發怒,姜即墨道:“禦醫奉旨救治賢毅縣主,都尉大人,莫要添亂。”
魏越澤咬着牙,沉沉地吸了一口氣,看着丫鬟用禦醫配置的金創藥将嶽檸身上的傷口一層層地包裹起來,他的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竟然被折磨成這樣。
姜即墨識趣地站在門口,見魏越澤的臉色越發的難看,禦醫們都戰戰兢兢的,生怕得罪了這位變态的主兒,姜即墨才緩緩地說道:“魏将軍,勞煩你出來,本王有話要同你商量。”
“小王爺有什麽事,等檸歌的傷情穩定了再說。”
檸歌就是他的半條命,眼下這半條命還在病榻上生死未蔔,滿身的污血,這讓他如何能夠靜下心來和營丘郡王商議什麽。
姜即墨不惱怒:“本王要和将軍商量的事,和檸歌有關。”
魏越澤神色一愣,又吩咐了禦醫仔細些,才走出房間。
外面的空氣很好,少了很多血腥味,讓人的腦子也清晰些。
“說。”魏越澤沒有太多時間和姜即墨糾纏,還有些人、有些事,等着他收拾。
姜即墨道:“檸歌是我外甥女,她出事,我也着急。可将軍難道不覺得,現在應該把正經事給處理了?”
魏越澤的臉色一直都不大好,聽到姜即墨這樣說,不由得冷哼:“王已經下旨了麽?此案是廷尉府來辦?”
“魏将軍是聰明人。”
“既然營丘郡王知道我是聰明人,那爲何還要在我面前說這個?”魏越澤嘲諷道,“難道營丘郡王不知道本将軍極其護短?”
“知道,自然是知道。”姜即墨皮笑肉不笑,“魏将軍不僅僅護短,還蠻不講理的護短。”
“既然這都知道,爲何還要來和我商議?”
姜即墨腦仁都有些疼了:“其實吧,魏将軍的禤甲軍在元帥府門前擋着,我這廷尉府的衙役想要進去拿人,也沒有門路。還請魏将軍高擡貴手,此事是王兄打發下來的,在公在私,我都要好好地将此案給辦理了。”若是他能自己搞得定,又何必來找魏越澤說這事?
魏越澤正在思考如何收拾魏淵,魏淵他是不可能交給廷尉府的,畢竟魏閥的事還輪不到姜即墨來插手。
雖然齊王有令,讓廷尉府來徹查此事,魏淵怎麽說也是魏閥的少将軍,若是讓廷尉府将魏淵抓了,魏閥的臉還要不要了?
所以魏越澤派了三百禤甲軍去将元帥府重重包圍,一來是爲了震懾府上的人,爲他将要做的事鋪墊一番;這二來嘛,就是爲了阻止王族的人來将魏淵給帶走。
魏淵可能成爲王族掣肘魏閥的一顆棋子。
“魏将軍,意下如何?”姜即墨見魏越澤沒有動靜,有些不耐煩。
這件事必須得快,萬一魏淵和嶽錦繡兩個銷毀了證據,讓他如何徹查?
此時,禦醫也走了出來,沖魏越澤和姜即墨作揖道:“賢毅縣主的傷雖然大多是皮外傷,但新傷舊患加在一起,引起了高熱。且縣主還受了内傷,作爲一個普通人能夠撐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迹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
魏越澤的臉色鐵青,就像一隻狩獵的豺狼,死死地将禦醫給盯着,仿佛隻要禦醫說錯一句話,他就會撲上去将其撕咬粉碎。
禦醫意識到了情況不妙:“不不不,縣主福大命大,奇迹常伴,隻要今夜高熱退了,就沒有大礙了。”
頓了頓,禦醫見魏越澤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下,才幽幽地來了個轉折:“隻是……”
“有屁快放!”
“隻是郡主渾身上下無一塊好肉,修養也得費些時候,而且身上的傷……”禦醫生怕魏越澤要動手,趕緊往後退了好幾步:“隻怕還要落下疤痕。”
魏越澤的拳頭都捏緊了,然後盛氣淩人地對姜即墨說:“你廷尉府的衙役在哪兒?”
姜即墨一個愣神還未反應過來,就見魏越澤大刀闊斧地朝别院大門走去,怒意沖沖的話帶着千鈞的力量傳過來:“抓人!”
一旁的賀平正要跟上,魏越澤卻又道:“賀平,在這兒看着檸歌,有什麽事立刻找我。”
這裏除了賀平,其他人他并不放心。
姜即墨動作極快,三下五除二地從廷尉府調了十個身手了得的衙役,在魏越澤的帶領下朝着元帥府浩浩蕩蕩地就過去了。
這一日,臨淄城中,浩浩蕩蕩的隊伍不少,惹得百姓眼睛都看直了。
坊間的閑話家常更是鋪天蓋地,從魏閥要兵變傳到了魏越澤要兵變,又從魏越澤要兵變傳到了魏越澤聯手廷尉府要大義滅親。
一層層的閑話,都将魏閥推向了風口浪尖。
而此刻的元帥府内,魏雲正在氣頭上。
魏老夫人在元帥府中住着,還沒有來得及去羅浮觀吃齋念佛,就見到這樣大的變數,更是将魏雲叫到了跟前,狠狠地數落了一頓。
她老人家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覺得魏閥生出變端,都是魏雲這個當家作主的人沒有管理好。
正廳裏面,魏雲越想方才自己老母親的話越是生氣,一擡手便是将桌上的茶杯給掃了下去。
“哐當”一聲,茶杯摔成了碎片。
“養不教,父之過!孽子!”魏雲氣的捶胸頓足,他自認爲自己養成了兩個好兒子,可現在兩個好兒子卻将魏閥推到了風頭上,接下來的局勢還不知道要如何走,他要怎麽做才能讓這件事消停下來。
魏夫人一直都在垂淚,她十分委屈,嘤嘤地哭訴道:“魏越澤越發的放肆了,他竟然闖進阿淵的書房,還将屎盆子往我阿淵身上扣,元帥,元帥你可要爲我們母子做主呀。”
她哭的楚楚可憐,這些年她強勢慣了,偶爾這麽一哭鬧本該是一種情趣,但眼下……
“哼!”魏雲冷冷地哼了一聲,“你還敢提!要不是你縱容阿淵,他能闖出這樣的大禍來?”
魏淵聽到此話臉色更加慘白,他當然明白父親說的“孽子”指誰,也就是母親要裝傻充愣罷了。
他垂下腦袋,就像一隻被鬥敗的公雞。
這一場仗,他輸的徹底。
他是被嫉妒和憤怒給沖昏了頭腦,所以才會那樣對嶽檸歌的。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魏淵想了很久,才終于鼓足勇氣來:“爹,檸歌現在怎麽樣了?”
“你還敢提她?”魏雲猛地一拍桌子,吓得魏夫人大氣不敢出。
元帥許久都沒有發過這樣大的脾氣了,也就是在十年前,魏閥子弟死了一萬人時,他在這般怒發沖冠,好似要找人抵命那般。
魏淵不答話,隻是眼中帶着希望。
檸歌是武者,應該不至于這樣不濟,然而他轉念一想,那個時候,他卻無情地封印了她的武力,連她最後的生路也斷了。
魏淵很是懊惱。
“這件事,你準備如何同祖母交代?”魏雲怒氣森森地說道,“檸歌這丫頭得老夫人疼愛,如今出了這樣大的事,你以爲紙包得住火?”
“元帥,”魏夫人不滿地反駁,“那嶽檸歌就算是被阿淵打傷的,可阿淵是老夫人的親孫子,老夫人不可能爲了一個小小的嶽檸歌而責罰阿淵的。”
“無知婦孺!”
徐氏的确是無知了,這件事已經不是魏淵和嶽檸歌之間的事,這事兒牽扯到了長公主,牽扯到了王族。
要想王族那邊松口,就得魏老夫人出面,有些話隻有老夫人才有資格說。
魏雲歎了口氣,還想要呵斥一番魏淵時,府兵便是匆匆來報,說是大公子帶着營丘郡王來了。
魏夫人心中本來就有氣,一聽說魏越澤回來,更是火冒三丈,隻想着等他一踏進這個門檻,她就要沖上去狠狠地扇這個不肖子兩巴掌。
這個野種,從來都和她對立,也不知道她上輩子是不是殺了這個野種全家!
魏雲看出了魏夫人心思,沉聲道:“夫人,小王爺也來了,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魏夫人那一口氣還沒有冒出來,就被魏雲的一句話給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在胸口處不上不下的,着實難受。
魏越澤和姜即墨走進大廳,門外是候命的十名衙役,一個個都面容嚴肅,來者不善。
“阿澤,你的人包圍了魏元帥還不算,還要帶着廷尉府攙和麽?”魏雲的聲音透露着他的不滿,他在等魏越澤的解釋。
帶着禤甲軍包圍元帥府算個什麽?兒子打老子,這可天理不容。
“元帥,您大概是貴人事忙,王兄不是将這案子交托給了我廷尉府麽?”姜即墨似笑非笑地看着魏淵,最後才慢吞吞地視線移回了魏雲身上:“本王是怕,有些人架子忒大請不動,所以才讓都尉大人來幫幫忙。”
魏雲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這些小事,廷尉府就不要插手了。”
姜即墨将腦袋搖得十分優雅:“元帥說的什麽話,王兄吩咐下來的,怎麽可能是小事。”
“小王爺是要和老臣做對麽?”
“做對?”姜即墨嘴角泛起冷笑來,“那也是你兒子,少将軍先招惹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