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自他頭頂瀉下來,仿似給他的黑發鍍上一層金。
嶽檸歌走了出來,定定地看着府外的魏淵。
魏淵也看着她,嘴角微揚,足以看出他的心情甚好。
嶽檸歌不是孤身一人,她走了上前,魏淵的目光卻是落到了她身邊的那個男人身上。
魏淵抱拳道:“小王爺。”
姜即墨微颔首:“少将軍真是好雅興呢。”
“今日風和日麗,正适合踏青,我約了檸歌去泛舟湖上。”
“我知道。”姜即墨瞅了瞅魏淵一身衣裳,宛如孔雀。
姜即墨沒有動,魏淵心中卻有了不滿的情緒。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讓人的心裏都多了不耐煩。
魏淵不打算理姜即墨,對嶽檸歌做了個請的動作,他依舊風度翩翩:“我定了一艘畫舫,這樣的天氣正合适,一會兒江邊上還會有人放風筝呢,若你喜歡……”
“我挺喜歡的。”姜即墨插話道,完全不顧魏淵的臉色已經泛出了青色。
魏淵眉頭微蹙,雖然臉色不好看,但至少還保持着風度,臉上暫時沒有惱怒的神色。
魏淵又道:“我差人煮了香片,女子大多喜歡。”
“唔,我也挺喜歡的。”
姜即墨的聲音冷不丁地又冒出來。
他到底是個王爺,魏淵沒有打算和他硬碰硬,隻是嘴角泛起冷意來:“小王爺還不打算去廷尉府麽?聽說最近挺忙的。”
“喲!少将軍這樣關心本王,倒是讓本王受寵若驚。”姜即墨佯裝訝異地看着魏淵,“不妨事的,工作什麽時候做都成,今日本王就破例,陪小王爺泛舟湖上。”
一旁的嶽檸歌可勁兒地憋着笑,魏淵的臉色已經極緻不好看了,若不是常年的修養讓他沒有當街發作,隻怕現在他得将姜即墨胖揍一頓。
魏淵本來臉上還有一絲笑意的,當下可真真的笑不出來了。
“小王爺這是玩物喪志。”魏淵好言相勸,怎地覺得姜即墨有點像根攪屎棍?
“不妨事的,就當我體察民情,工作娛樂兩不誤。”
“小王爺身份尊貴,萬一招了刺客怎麽辦?”
“不妨事的,有少将軍在,定是能将本王保護的好好的。”
魏淵的臉已經黑的不能再黑了。
姜即墨意味深長地補充道:“本王一點兒都不介意和少将軍泛舟湖上。”
“我介意。”魏淵幾乎是從牙縫裏面憋出這三個字的,臉已經冷到了極緻。
“喲!聽少将軍的口氣,是不歡迎本王呢!”
姜即墨一臉奸計得逞的模樣讓嶽檸歌憋笑都快憋出内傷了。
她樂意看着魏淵吃癟。
姜即墨不愧是大齊第一攪屎棍,妥妥的!
嶽檸歌斂去臉上的戲谑,不慌不忙地說道:“我隻是答應了和少将軍泛舟湖上,可沒有答應少将軍不帶第三個人。”
換句話說,她樂意帶誰就帶誰。
姜即墨先邁出一步:“這樣風和日麗的,挺适合踏青,咱們走吧。”
他厚臉皮的模樣讓嶽檸歌十分受用,嶽檸歌快步上前,挽住姜即墨的胳膊:“小舅舅,我覺得你那诨名挺好聽的。”
“哦?”
“堪堪一根攪屎棍。”
“嶽檸歌!”姜即墨眯着眼睛,“你求小舅舅辦事,小舅舅已經幫你辦完了,你這樣說小舅舅,是不是有點不合适?”
“小舅舅無敵帥!”嶽檸歌谄媚一笑,眼底閃過狡黠。
昨夜嶽檸歌尋到無比八卦的姜即墨,用姜即墨想知道的事換取了今日的這一幕,她覺得非常值得,順帶一不留神該知道了姜即墨當年的诨名,這事兒可有她樂的。
正如魏淵所言,他在江邊定了一艘畫舫,嶽檸歌和姜即墨剛剛一上船便是嗅到了滿船艙的茉莉花味。
雖然魏淵心中不快,但還是上了畫舫,自己花的錢沒必要讓姜即墨得便宜。
三人剛剛一坐下來,小厮便是将茶和點心都端了上來。
船夫晃晃悠悠地搖動着槳,畫舫便是悠哉哉地離了岸。
這條江名曰青煙江,從臨淄城外引入,本來作爲護城河,但後來臨淄城中心後移,青煙江就成了百姓閑暇時候遊玩的場所。
說是一條江,可實際上江面平緩,和尋常的湖水沒有什麽兩樣。
畫舫行至江中,船夫落下船錨,将畫舫穩住。
三月天的空氣分外好,梅雨尚未來,周圍的空氣都顯得無比舒服。
嶽檸歌吃了兩口點心,便是坐到了窗邊,細細地嗅着這樣的空氣。
嶽檸歌微微仰起頭來,看着風筝越飛越高,她的心情也越來越好。
她不願做扯線木偶,但不介意做風筝,若拿着線的人是魏越澤,也好。
嶽檸歌的嘴角微微上揚,陽光落下,輕輕地灑在她頭發上,恍惚間好似在她的頭頂落下了光暈。
她脖子的線條柔和,皮膚又白皙,乍一眼看過去,宛如一塊羊脂玉。
魏淵看的愣了,他從不曾這樣仔細地看嶽檸歌,也從不知道嶽檸歌會有宛如玄女下凡時候的姿态。
魏淵端起一杯茶,走到嶽檸歌的身邊:“給。”
嶽檸歌不客氣,正要伸手拿,卻被另一隻手捷足先登。
修長的手指猝不及防地從魏淵手裏搶過茶杯,姜即墨狡黠一笑:“多謝少将軍。”
“王爺這是沒手麽?”魏淵神煩姜即墨。
之前怎麽沒有覺得這個人讨厭。
姜即墨喝茶時候用蓋子将自己的眉眼稍微一擋,卻沖嶽檸歌挑了眉梢,一副邀功的模樣。
嶽檸歌忍俊不禁:“小舅舅是長輩,得讓着。”
“看看,看看,我家外甥女就是懂事。”姜即墨将茶杯放下,又在嶽檸歌身邊坐着,“怎麽,你也想去放風筝?”
他看出了嶽檸歌的心事。
這一遭雖然是魏淵請他們來的,可要怎麽玩也是他們說了算。
人生在世幾十年,何必委屈自己。
嶽檸歌輕輕地點了點頭:“看風筝迎風而飛,倒是頗有意境。”
“那咱們去放風筝。”他這邊剛剛說完,便是朝魏淵道:“少将軍,勞煩你請船夫開船,去那座小島。”
魏淵的臉色從一開始就不好看,都快被姜即墨氣成豬肝色了,不過到底他是風度翩翩的貴公子,雖說不滿意姜即墨,可還是讓船夫将船開到了小島邊兒上。
三人下了船,姜即墨十分豪氣地用一錠銀“買”了一隻風筝來,惹得嶽檸歌呵呵大笑。
“這風筝挺貴的。”嶽檸歌将風筝拿着,笑的沒心沒肺。
姜即墨笑的十分燦爛:“無所謂,千金難買我外甥女的笑。”
姜即墨這根攪屎棍可是玩的風生水起,放風筝這種事魏淵不在行,可姜即墨這等周遊列國、到處吃喝玩樂的二世祖卻是信手拈來,一晃眼,風筝飛的老高。
嶽檸歌仰起頭來,脖子的曲線又一次落入魏淵的眼睛。
她的脖子真的很好看。
魏淵眯起眼睛來,若是能娶到嶽檸歌,這脖子……
一晃眼,他思緒萬分,心猿意馬。
畫舫有廚師,魏淵都将事情安排的十分妥當,到了午時,一陣陣飯香味就飄了過來。
嶽檸歌摸了摸自己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歡快地朝畫舫跑了過去。
魏淵正要跟着,姜即墨卻仿佛冤魂一樣将他攔下。
“小王爺,你不覺得今日的你,很過分麽?”魏淵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兒得罪了姜即墨,這根攪屎棍,一直都在找他麻煩。
姜即墨臉上帶着無辜的神色:“少将軍說的是什麽話,本王哪兒過分了?”
既然姜即墨現在要問他,那他就開門見山:“我和檸歌,之前有誤會,婚姻失之交臂,可眼下我打算和她破鏡重圓。小王爺這般處處阻攔,是否是将檸歌的幸福置之不理?”
“幸福?”姜即墨嘴角泛出嘲諷的笑意,“你憑什麽覺得檸歌跟着你就會幸福?”
雖然嶽檸歌并沒有同他說太多關于和魏越澤之間的事,可姜即墨不是沒長眼,什麽人對嶽檸歌好,他還是可以看出來的。
和魏越澤沒有接觸太多,但魏越澤比魏淵強過一點:他沒有難纏的側夫人!
嶽錦繡有什麽手段,姜即墨見過,他不覺得嶽檸歌攙和在裏面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小王爺,你還真的是一根攪屎棍。”魏淵憤憤地說道。
姜即墨“哈”了一聲,臉上滿滿的笑意:“是呀,本王就是一根攪屎棍,攪的就是你這坨屎。”
身爲王爺,整天屁呀尿呀屎呀的都挂在嘴邊,大概整個大齊也就姜即墨一人了。
嶽檸歌并沒有理會那兩個人,滿桌佳肴她才不會放過,胡吃海喝了一頓。
到了下午,魏淵的勃勃興緻全都被姜即墨給攪了,也不想再繼續踏青,令畫舫返航。
真是一個糟糕透頂的約會!
硬着頭皮将嶽檸歌送回長公主府,魏淵的臉色算是差到爆,如果不是他素有的教養,一定要将姜即墨給胖揍一頓!
爲了慶賀一下今日的行動,姜即墨本是打算和嶽檸歌吃個大餐,然而就在他們前腳剛剛一進門,廷尉府的衙役後腳就來報:京郊發生慘案!
嶽檸歌孤身回了小院,燕舞飛快地湊了過來,她臉上的表情讓嶽檸歌不由得蹙眉。
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姜即墨久了,燕舞的臉上都隐隐泛出八卦的表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