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錦繡已經将話說的十分直白了,姜即墨沒有吭聲,嶽錦繡就一直看着他。
爲了保證嶽檸歌的安全,燕舞也将期盼的小眼神投向姜即墨。
這一來二去的,空蕩蕩的地方就有三雙眼睛盯着他,饒是姜即墨再厚臉皮,也承受不住。
姜即墨讪讪一笑:“那個……”
“小王爺!”
看出了姜即墨要打退堂鼓,燕舞陡然拔高了聲調。
雖然燕舞後面的半句話還沒有說出口,但姜即墨明白她的意思。
姜即墨沖燕舞點了點頭,在後者放下懸着的那顆心髒時,姜即墨卻開口道:“我覺得身子不大舒服,燕舞,送本王回去。”
什麽?!
燕舞盯着姜即墨良久,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小王爺!你是專門來坑我家小姐的吧?
嶽錦繡一聽,趕緊道:“燕舞,你沒聽到小王爺說什麽嗎,還不快些扶小王爺回去休息。”
燕舞不肯,她知道嶽錦繡根本沒安好心。
“走吧!”姜即墨一手拽着她的胳膊,将她火速拉開。
燕舞憤憤不平:“小王爺!小王爺!你住手!你這不是将我家小姐往火坑上推麽?小王爺……唔……”
姜即墨一把捂住燕舞亂叫的嘴巴,神色忽地變得冷清。
素來他都是一副書生模樣,以至于很多人都會忘記,他身上留着王族的血脈,是在波橘雲詭、血雨腥風的王室争鬥之中殘活下來的營丘郡王。
姜即墨将燕舞拉到隐蔽的角落,這裏可是看到池塘邊發生的事,但池塘邊的人卻看不到他們。
“小王爺這是做什麽?”
姜即墨剛剛才松開收,燕舞便是疑惑地問起來。
姜即墨冷笑:“有時候,外人在場,狐狸尾巴露不出來。”
池塘邊有着幽幽的涼風,嶽錦繡站在圍欄旁靜靜地看着湖面:“妹妹來臨淄城有多久了?”
嶽檸歌正埋頭苦算,嶽錦繡卻已經給出了答案:“快三個月了。”
“姐姐記性真好。”
“不是我記性好,隻是你一來,徹底擾亂了我的生活。”嶽錦繡的聲音從平緩漸漸地變得陰沉,“你若是從未出現過,該多好?”
她眼底閃過一絲狠毒,嶽檸歌心領神會。
嶽錦繡這一次,不是簡單地來找她談話的。
兩個人站在池塘邊,到底嶽檸歌才十四歲,在身形上是要矮瘦一點。
嶽錦繡垂眸看着她:“有時候我在想,爲何當年你的命那麽大,娘都死了,你居然能夠活下來。”
“我上輩子積德福多,否則隻怕是要淪入畜生道。”嶽檸歌半開玩笑地說道,“有些人在背地了做了什麽,以爲我不知道也就算了,老天爺卻是知道的。”
“我不懂了,你好好地在鄉下待着,爲何要來臨淄城?”嶽錦繡大聲質問道,她怎能不知嶽檸歌的意有所指。
但她心中的怨怼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消散的。
她曾經是嶽府的驕傲,是臨淄城衆多少女的偶像,偏生這些全都被嶽檸歌的到來給打破。
她知道,有些事就算她能夠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一世。
嶽檸歌被長公主收爲義女的事,再過些時候,整個臨淄城都會傳遍了。
這些天父親是休沐在家,沒有出門,可府上也沒有安甯。
時不時的就會有官員送上賀禮,所有人都以爲是送給她的,隻有她和李滄荷知道,那些賀禮都是送給嶽檸歌的。
魏閥少将軍的側夫人和長公主的義女,孰輕孰重,就是三歲的小娃子也都知道。
這些天,她很累。
爲了一句話,她備受折磨。
而這些折磨,在嶽錦繡的心裏已經固執地認爲,就是嶽檸歌帶給她的。
她不會就這麽算了!
嶽錦繡靜靜地看着嶽檸歌:“你到底爲何而來?”
“父親手書一封,我便來了。”
“他是讓你去魏閥退婚的!”嶽錦繡忍不住拔高了聲音。
嶽錦繡好聽的嗓音,但這個時候卻顯得尖銳。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一直看她不順眼的魏夫人居然親口同意了嶽檸歌的婚事!
她不甘心!
嶽檸歌道:“誠然他是讓我來退婚的。”
“那你爲何不退婚?”
“你覺得,退不退婚的選擇權在我?”嶽檸歌顯得頗爲無奈,“那天,可是你的母親親自帶着我去魏閥的。”
緩了緩,嶽檸歌又道:“你何必執着,反正你現在不是已經如願以償了嗎?”
“所以我來好好謝謝你呀。”
嶽錦繡嘴角微微上揚,迎着陽光倒是有一種别樣的美。
她身姿豐韻,是屬于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就是走在大街上,都會有男人忍不住瞄兩眼的。
嶽錦繡緩緩地走過來,她揚起高傲的頭顱,絲毫沒有注意腳下的碎石子。
忽地,嶽錦繡低呼了一聲,整個人都往前撲去。
這一撲不得了,她還懷着孩子!
“小姐!”燕舞臉色慘白大呼。
她就知道嶽錦繡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還不是存心來找茬的。
明明有孕在身,偏要孤身前來。
這池塘邊兒上到處都是碎石子,偏生要揚起腦袋走路。
這,這不是損人不利己麽!
當是時,嶽檸歌眼疾手快,立馬伸手抓住嶽錦繡,武力稍微一運轉,手臂發力,要将嶽錦繡拖過來也不是難事。
嶽錦繡完全沒有想到嶽檸歌有這樣大的力氣,她不是武者,哪裏知道武力在運行的時候能力扛千斤!
嶽檸歌另一隻手搭上嶽錦繡的腰身,把她摟抱過來。
嶽錦繡一不做二不休,順勢就朝嶽檸歌壓了過去。
随着那豐韻的嬌軀一壓過來,嶽檸歌自己反倒被壓得倒地。
池塘邊兒上修建了防落水的圍欄,銳利的尖角處在嶽檸歌倒下去的瞬間,狠狠地偷襲了她的背脊。
頓時嶽檸歌便抽了口氣。
“小姐!”
燕舞幾乎是帶着哭腔地跑了過來。
如果不是因爲嶽錦繡懷着身孕,她一定狠狠地将這個見人從小姐身上拖開。
嶽錦繡到現在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怎麽可能!
嶽檸歌小小的身子,如何能有這麽大的力量,居然能夠将她拽回來。
她的計劃應該是天衣無縫的!
“姐姐,你壓着我了。”
嶽檸歌幾乎是從牙齒縫裏面憋住這幾個字的。
銳角的撞擊,以及嶽錦繡的壓力讓她感覺到了“腹背受敵”,這雙重撞擊之下,嶽檸歌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快要被撞碎了。
姜即墨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款步從後面姗姗而來。
他極其有風度,對嶽錦繡伸出手來:“嶽小姐,你壓着我外甥女了。”
嶽錦繡一擡頭,臉上何其尴尬。
嶽錦繡從地上爬起來,燕舞趕緊将嶽檸歌給扶起來。
這邊的動靜太大了,引來了不少下人。
姜即墨蹙眉:“不如請個禦醫來瞧瞧,你這懷着身孕呢,萬一出了什麽事,可不大好。”
他不過是随口一說,嶽錦繡卻是臉上大變:“不,不用了。”
“不行,得瞧瞧。”姜即墨說着便吩咐道,“快,請個禦醫到長公主府來。”
嶽錦繡更是慌亂:“不用了,我實在沒事。”
“你在長公主府跌倒,萬一回去孩子有什麽,本王也不好同魏閥交代。”姜即墨忽而玩世不恭地笑了起來,“這個責任,本王擔不起。”
“王爺多慮了。”嶽錦繡擡起頭來看看天色,“時候也不早了,我真的沒事。”
“嶽小姐着什麽急,等禦醫來了再說。”
姜即墨越是這麽說,嶽錦繡就越是着急:“王爺,雖然王後娘娘賜了婚,但到底錦繡未婚先孕,此事萬不可再傳開了,求王爺放過錦繡。”
她這三言兩語,卻是将姜即墨給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姜即墨定了定,嶽錦繡趕緊對他欠身道:“錦繡告辭了。”
說着便是一溜煙兒地跑了,徒留姜即墨意味深長地看着她消失在轉角處的背影。
嶽檸歌撐着自己快要斷掉的腰,絲絲地吸着涼氣:“嶽錦繡可真重呀。”
“小姐,你怎麽就這樣糊塗,那兩個人壓下來,你受得了麽?”燕舞嗔怪道。
“你都說了,那是兩個人,我可不想一屍兩命。”
“你确定是兩個人?”姜即墨皺起眉來,眼底浮現出狐疑來,“你們當真認爲她懷着身孕?”
回想起嶽錦繡的種種舉動,嶽檸歌也不由得皺起眉來。
她心中雖然有這些懷疑,但畢竟眼下她在一個十四歲的少女身上,如果斬釘截鐵地說出嶽錦繡沒有懷孕的話來,豈不是平白地惹人嫌疑。
“若是有孕在身,豈會這般不當心?”姜即墨娓娓道出自己的懷疑,“若是有孕在身,爲何本王說要召禦醫時,她竟表現的如此慌張?這,不合邏輯。”
姜即墨忽地又看着嶽檸歌:“你和她有多大的仇?”
嶽檸歌十分無辜:“我和她無冤無仇,隻是她老是将我當作假想敵。我很明确,我不喜歡魏淵,也無意和她争寵。”
“那便是了。”
“如何?”
“既然不是抄家滅族的仇,她也不至于用自己腹中的孩子來陷害你,除非……”
“除非她沒有懷孕!”燕舞說完趕緊将自己的嘴巴捂着,然後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圍。
幸好,嶽錦繡離開之後,下人便也是散了,所以并沒有人聽到她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