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檸歌乖巧地說道:“将軍請問,檸歌盡力作答。”
“你不必這般拘謹,”魏雲道,“我隻是想了解一番,我那兩個兒子在西甯鎮做了些什麽。”
嶽檸歌有些尴尬地說道:“其實,整件事的起因還是因爲我。”
她并沒有料到魏雲會不驚動任何人而來,原本安排的一場戲隻怕就沒地方開鑼了,不過一計不成她還有二計。
“此話何意?”
“是因爲檸歌被人綁架。”
在嶽檸歌提到綁架的時候,魏雲的臉色有明顯的變化,顯然十四年前的事在他心裏還是過不去的坎兒。
嶽檸歌有些抱歉地看着魏雲,繼續說道:“檸歌被綁了來這兒,多虧了少将軍帶着将士來救我。”
“你是說,虎贲營先入城嗎?”魏雲的眉頭皺起來,一副嚴肅的樣子。
嶽檸歌裝作有些不敢說地樣子,試探性地看着宋濂。
宋濂道:“嶽小姐,有些話直說,不必遮掩。”
嶽檸歌這才點頭道:“檸歌一介女流并不知道是不是虎贲營,不過的确是少将軍帶着人來救檸歌的。”
魏雲的臉色已經鐵青。
他早就料到魏越澤不會那般糊塗,帶着魏閥的軍隊肆無忌憚地踏入西甯鎮,這不是存心給綠林人士一個造反的借口?
魏淵這個蠢貨!
“那爲何禤甲軍又在城裏面?”魏雲問道。
有些事,他已經猜到,但他需要聽一個毫無利益關系的人的說辭。
嶽檸歌搖搖頭:“禤甲軍是什麽?”
雖說她被宋濂稱贊了一番,可還是得有些分寸。
要知道嶽檸歌可是從小在鄉下長大的野丫頭!
宋濂道:“就是魏越澤魏大公子。”
“哦,是魏大公子呀。”嶽檸歌表示聽明白了,然後才說道,“是在少将軍進城之後,魏大公子帶兵将西甯鎮封了。”
宋濂松了口氣:“還是阿澤有分寸。”
“有什麽分寸!兩個都是不成器的家夥!”
宋濂道:“你倒是别動怒,你想想,如果不是阿澤封了城,這西甯鎮隻怕要鬧到臨淄去了,屆時政敵還不往死裏整阿淵。”
魏雲道:“阿澤也是,沒事跑西甯鎮來做什麽。”
宋濂道:“他大概是害怕弟弟做出什麽出閣的事,你也知道,阿淵常年紙上談兵,這政事,他沒經驗。”
魏雲想了想,宋濂說的倒是有道理。
接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嶽檸歌,十四歲的少女也看不出什麽天姿國色,不過兒媳婦還是要沉穩一些,嶽檸歌正好符合。
“老宋,你替我先看着他們。”說到這兒的時候,魏雲已經站起身來。
他走到門口處,外面已經有一支護衛等着他。
魏雲邁出腳去,然後才緩緩地說道:“若是那兩個混蛋弄出了什麽幺蛾子,你别客氣,隻管往死裏打。”
宋濂笑道:“隻怕打傷了,你又舍不得了。”
魏雲沒有說話,徑自離開了。
嶽檸歌問:“魏将軍是走了嗎?”
“他還得回臨淄複命,以後你得改口叫他一聲元帥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
宋濂道:“這老小子也是個操心的命。”
嶽檸歌沒有說什麽,隻是陪笑着。
長輩的事,她并不需要多嘴。
宋濂卻是說道:“每想到你這小姑娘倒是會大義滅親。”
“宋軍師在說什麽,檸歌不懂。”
“你身爲阿淵的未婚妻,方才卻在魏将軍面前說阿淵的不是,反而是阿澤聽起來好似什麽錯都沒有。”宋濂并不知道嶽檸歌和魏越澤之間不清不楚的關系,所以也沒有懷疑。
“檸歌隻是實話實話。”
“實話實話是好事,隻是嶽小姐,你得有分寸。”宋濂意味深長地說道。
嶽檸歌輕輕地點了點頭,并不做深想。
又過了些時候,宋濂才帶着嶽檸歌回到黑龍。
在街上轉了一圈之後,嶽檸歌才發現魏越澤雖然變态了些,流氓了些,可治理亂世的手段還是有的。
前些日子被魏淵攪得不安分的西甯鎮,今日又恢複了安靜。
如果不是嶽檸歌親眼所見,她都不會相信這樣平和的小鎮在前些日發生了那樣大的兵亂。
宋濂将嶽檸歌送回了後園,便是離開了。
嶽檸歌輕輕地松了口氣,并不打算回房間,倒是朝曹森的屋子走去,隻是他剛剛一推開曹森的房門,卻是被裏面的人給鎮住了!
“我的好妹妹,沒想到你竟然窩藏了個反賊在這兒!”
嶽鶴鳴搖晃着羽扇,臉色極其平緩地說道,他嘴角微微上揚,和李滄荷那種看好戲的陰險模樣簡直如出一轍。
曹森滿臉是傷,正狼狽地被幾個虎贲營的士兵踩在腳下,一點兒尊嚴都沒有。
而燕舞也并不好受,她雖然沒有受到任何的辱打,但嶽鶴鳴的羽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她臉上劃過去劃過來的,也讓她心理壓力極大。
“我,我是長公主賜給嶽府嫡女的貼身侍婢,你休要對我做什麽!”燕舞顯然是被吓着了,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長公主的侍婢,我知道,放心,隻要我手不抖,你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嶽鶴鳴陰沉一笑,“隻是若有人吓着了我,我手一抖,那可說不定了。”
“小姐……”
燕舞哭喪個臉,誰會知道這該死的嶽家長子會在忽然帶着人馬踹門而入。
嶽檸歌将内心的波瀾給遮蓋的嚴嚴實實,她道:“兄長這是何意?”
“何意?你問的倒是好。”嶽鶴鳴道,“說罷,你莫名其妙地回了嶽府,是什麽意思?”
“我是父親手書一封回來的。”。
“父親手書一封是要你回來退親的,你呢?”
嶽檸歌無辜地看着他:“魏閥權勢滔天,他們不松口我能說退婚嗎?”
嶽鶴鳴嘴角微微上揚,一副不相信嶽檸歌的口吻:“你覺得我能信?”
“我說的是實話,随便你信不信!”嶽檸歌咬牙,“你若是覺得是我窩藏反賊,你便是殺了他,再殺了我,我無所謂!”
她在賭!
賭嶽鶴鳴不敢!
西甯鎮的事已經搞砸,魏淵那邊已經對他當初并不單純的動機起了懷疑,眼下整個黑龍門又全都是魏越澤的禤甲軍,加上宋濂這位剛正不阿的軍師坐鎮,但凡有一點點的蛛絲馬迹,他就不能脫身。
嶽檸歌捕捉到嶽鶴鳴眼底閃過的一絲疑慮,心知他有顧忌。
嶽檸歌道:“此人是魏将軍關在此地的,兄長若是殺了他,隻怕魏将軍那裏不好交代。”
嶽鶴鳴是擺明了不會買嶽檸歌的賬,所以嶽檸歌隻能将魏越澤給搬出來。
“你想用魏越澤來吓唬我?”
“我不是吓唬你,兄長要知道,魏将軍留下此人想必是有作用的,若是兄長将其就地正法了,到時候魏将軍發了火,要用軍法來處置兄長,隻怕少将軍都保不得你。”
在提到軍法的時候,嶽鶴鳴陰沉的臉忍不住微微有了變化。
魏越澤的變态不僅僅體現在嶽檸歌時常說的那方面,更有甚者,魏越澤處置犯人的手段更是極緻、變态。
他審訊從來不會讓犯人死去,倒是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爲什麽要相信你?”嶽鶴鳴到底是聰明人,他不會輕信嶽檸歌的一面之詞。
“那你去問魏将軍呀!”嶽檸歌道。
“你糊弄我?魏将軍這些天都不在黑龍門,你是要讓我無休止地等下去嗎?”
“那你想怎麽樣?”嶽檸歌已經覺得嶽鶴鳴棘手了。
沒想到李滄荷竟然會養出這麽一個心思缜密的兒子,看來以後要鏟除李滄荷這些障礙還是有難度。
嶽鶴鳴道:“你去将他找出來呗,反正我不着急。”
誠然嶽鶴鳴是不着急,可曹森那副樣子隻怕是受了很多的嚴刑,到底他是條漢子,聽嶽鶴鳴說了這些話,嶽檸歌也知道曹森沒有出賣她。
雖然曹森武力平平,但着實讓人佩服!
嶽檸歌顯露出爲難的模樣:“我一介女流,怎麽找?”
“你不是神通廣大嗎?連長公主都要幫着你,還怕找不到魏将軍?”嶽鶴鳴已經對嶽檸歌顯露出了敵意,是以現在也不加掩飾。
嶽檸歌咬牙,這人是要将她逼入牆角!
想了想,嶽檸歌趕緊道:“我現在就去找!”
嶽檸歌快步走出房間,朝大門走去。
嶽鶴鳴這一招着實毒辣,眼下在黑龍門隻有宋濂和魏淵能夠說話,可這兩個人嶽檸歌都不能支會。
魏淵和嶽鶴鳴顯然是一條路上的人,至于宋濂……
她不想去驚動。
如果曹森在宋濂面前也露了相,到時候經營賭坊的時候,宋濂很有可能懷疑到她是幕後老闆。
魏越澤已經說了,最近他很忙,可嶽檸歌又不知道他在忙什麽,一時之間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尋找。
“這個人,該出現的不出現,不該出現的時候,老是陰魂不散!”嶽檸歌心道。
眼下在黑龍門裏面,不僅僅魏越澤不在,就是賀平也不知道哪兒去了。
嶽檸歌不敢拖沓,趕緊出了大門。
嶽檸歌就像一隻無頭蒼蠅似得在街上亂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兒找魏越澤,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讓她心頭有些委屈。
可委屈歸委屈,有些人自黑龍門出來就一直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