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森臉色嚴肅,他正要說些什麽,嶽檸歌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有什麽事,進屋子裏面說。”
這裏人多嘴雜的,萬一被嶽鶴鳴或者魏淵聽到了風聲,提前支會了李滄荷,她的計劃不是要泡湯了?
屋子并不大,可大大小小地堆放着很多的賬簿,這都是黑龍門成立之後幹的買賣。
嶽檸歌要找的東西,應該就在這裏了。
燕舞最後進屋子,她剛剛關上門,便是聽到曹森緊張地說道:“賬簿不見了。”
嶽檸歌皺眉:“你會不會記錯了?”
“我的頭腦是整個黑龍門最好的,我清楚地記得賬簿放在哪兒,可現在黑龍門所有的賬簿都被我翻了一遍,并沒有那本!”
“獨獨少了那一本嗎?”
嶽檸歌抱着雙臂,看着地上堆放的賬簿。
因爲以李滄荷謹慎,她通過黑龍門來買兇殺人也就隻有那麽兩次,這些曹森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些年黑龍門做了不少收人錢财與人消災的事,李滄荷的所作所爲可都在這裏面了。
可當下曹森忽然告訴她,賬簿不見了,莫非是有人提前動了手腳?
是她大意了!
嶽鶴鳴!
她竟然把嶽鶴鳴給忘記了!
想來是昨夜,嶽鶴鳴将賬簿偷走了!
“怎麽辦,嶽小姐?”曹森顯得有些着急,“事關黑龍門的聲譽,若是賬簿流傳出去,隻怕……”
曹森很是擔心,雖然眼下黑龍門名存實亡,但他還是不願意有人摸黑黑龍門。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嶽檸歌道,“那個偷了賬簿的人,是絕對不會允許賬簿流傳出去的。”
看來她的計劃着實要泡湯了,嶽鶴鳴偷了賬簿肯定會銷毀的。
嶽鶴鳴來西甯鎮的目的隻怕也是爲了那賬簿。
他不允許有人用他娘親做的事來威脅他,他還有自己的前途。
李滄荷果真是養了個好兒子!
“那十四年前……”
“嶽小姐,我知道你要問什麽,可上一次我已經回答了你,十四年前,我們并沒有接受什麽單子。”曹森知道嶽檸歌是什麽意思,他又一次解釋道:“十四年前黑龍門才初成立,怎麽會去接殺人的單子?”
他的解釋合情合理,眼下也沒有騙嶽檸歌的理由。
嶽檸歌個歎了口氣:“十四年前,真的隻是意外?”
不可能!
不可能會這麽巧合!
嶽檸歌在心裏打消了這個念頭,又道:“你可知道十四年前做大買賣的幫派有哪些嗎?”
她之所以對曹森伸出橄榄枝就是因爲他的背景,很多事魏越澤不知道、嶽檸歌不知道,可曹森卻知道。
曹森道:“嶽小姐是想查什麽?”
“十四年前,臨淄城的一樁綁架殺人案。”
“嶽小姐得給我一些時間,我需要查查。”
對于這件事,曹森有耳聞,可實際上還是不清楚的。
緩了緩,曹森又問:“嶽小姐是要将我帶回臨淄城嗎?”
嶽檸歌點頭:“有家賭坊會開業,到時候你去做老闆。”
曹森詫異地看着嶽檸歌,眼底有一絲絲疑惑。
“賭坊是我的。”
嶽檸歌并不避忌,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知道曹森有恩必報,也是個言而有信之人,他們既然立下了協議,那麽這三年夥伴的關系算是定下了。
曹森稱贊道:“嶽小姐當真巾帼不讓須眉,竟然開了賭坊。”
嶽檸歌道:“我不怕告訴你,此事也就隻有我們幾個人知道,你是聰明人,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這算是變相的威脅。
曹森道:“我知道。”
嶽檸歌道:“這兩日,魏閥大将軍會來,你應該知道該如何應對。”
“嗯。”
又和曹森商量了一些細節,嶽檸歌才放心地離開。
這一兩日魏越澤都不在黑龍門,嶽檸歌經常都看不到人,幸好宋濂覺得魏閥這個未來的少夫人識大體,又頗有英姿,是以時常來尋她閑話家常,也阻絕了嶽鶴鳴想要動她的心思。
宋濂倒是喜歡嶽檸歌,小小年紀氣度不凡,看起來好似手無縛雞之力,可心中的勇氣着實可觀。
這一日,宋濂又在中庭的池水畔擺了幾樣小吃和茶水,邀約嶽檸歌聊天。
身爲晚輩的嶽檸歌自然按時赴約。
依舊是閑話罷了,嶽檸歌心道:“大抵是宋軍師年老膝下無子,這才老是将我抓着談心?”
“嶽小姐,本座看着阿淵長大,知道他的性子過于驕傲,相處時候可能會有些麻煩,可嶽小姐不必介意,阿淵這孩子心腸是好的。”
宋濂似乎看出了些什麽,今日的話倒是和昨日的不大相同。
嶽檸歌謙卑地看着宋濂:“檸歌知道,檸歌出生鄉野,身份低賤,要配少将軍着實高攀了。”
“英雄不問出處,本座相信,嶽小姐日後會有一番作爲。”宋濂端着茶杯,慢條斯理地說道:“作爲長輩,有些話,本座得同你說道說道。”
“聆聽軍師教誨。”
宋濂和魏雲那是出神入死的兄弟,兩人相識于微,一起讀書一起打仗,在朝堂之上你進則我進,你退則我退,有時候魏雲對宋濂的推心置腹比對自己的兄弟們都要深幾度。
這一次,魏雲派宋濂來做先頭部隊,于公自然爲了西甯鎮的兵亂,于私倒是想讓宋濂把把關,瞧瞧這位嶽家嫡小姐。
外面可有些不好的話傳了出來!
“你和阿淵并不是青梅竹馬,兩個人生活的地方也不盡相同,在臨淄城,阿淵有自己的紅顔知己,這一點作爲女人得大度。”宋濂一面說一面看着嶽檸歌的臉色。
嶽檸歌倒是沒有覺得任何詫異,在這個年代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平常的事情,再說了,她又不喜歡魏淵,至于他要娶幾個夫人和她嶽檸歌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宋濂沒有在嶽檸歌臉上捕捉到什麽,這是他最想看到的,魏雲一定不想魏淵娶個醋壇子,鬧得以後家宅不甯。
有些話作爲父親,他倒是不好出面的。
嶽檸歌心道:“想來也是魏大将軍派宋軍師來試探我,看來魏将軍才是魏閥最厲害的人。”
“檸歌知道,”嶽檸歌乖乖巧巧地說道,“眼下檸歌還未嫁入魏閥,也就不便多說什麽了,不過宋軍師放心,他朝就算檸歌嫁給了少将軍,少将軍要取幾個,檸歌也會幫着張羅。”
這話宋濂倒是很樂意聽到。
宋濂點點頭:“如此甚好,我帶你出去轉轉。”
忽地宋濂這樣說,嶽檸歌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不過很快她臉色又恢複了尋常的平靜,極其乖巧地跟着宋濂出了黑龍門。
宋濂很有目的性,并沒有在街上四處亂轉,反而是走進了一家茶館,也不問問店小二便是徑自朝裏面走。
嶽檸歌跟在身後,心中已經有了料想。
果不其然,等她跟着宋濂走進雅間的時候,一個和宋濂差不多大年歲的人正在慢吞吞地飲茶,而在他的對面還有個小姑娘正拉着二胡唱着曲兒,也沒有因爲宋濂和嶽檸歌的到來而影響他的雅興。
宋濂站在一邊,嶽檸歌隻能跟着,暗暗地在心裏想:“此人雖年歲大了些,不過和魏淵倒是有些相似,莫非是……”
眼下,嶽檸歌心中已經有十之八九的确定,隻怕就是他了。
小姑娘唱完了曲兒,宋濂上前付了銀子,又将小姑娘送走之後才道:“将軍,這位就是嶽家嫡小姐了。”
果然!
魏雲過來提前來了西甯鎮!
這才是一隻老狐狸!
忽然嶽檸歌就開始鄙視魏越澤和魏淵兩兄弟了,連自己父親都到西甯鎮了,兩人還懵然不知,也不知道是怎麽做兒子的。
嶽檸歌也不敢怠慢,趕緊對魏雲行了禮:“參見魏将軍。”
“沒想到眨眼睛就這麽大了。”魏雲有些感慨,“當初我見你的時候,你都還在嶽夫人的肚子裏面……”
提到嶽檸歌的生母時,魏雲都覺得有些愧疚。
當初他一身武力,可還是晚了一步。
“将軍,初初見面就不要說這些陳年舊事了。”宋濂看出了魏雲心裏的那個梗,趕緊轉移話題,“嶽小姐膽色過人,若不是知道她是嶽侍郎的女兒,隻怕我還以爲她是那個将門之後!”
接着宋濂就将嶽檸歌被嶽鶴鳴用長槍指着的事告訴了魏雲。
魏雲的心情這才有了好轉。
當初他寄人籬下,在嶽峰丈人家落腳,那個時候嶽峰正在考取功名,和他也算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
隻不過兩個從同一個地方出來的人,一個從文一個從武,到今時今日,區别甚大。
魏雲當年從武,雖說是個小小的守城卒,可怎麽着也是個武者,當嶽檸歌生母被綁架的時候,他追查許久也隻能找到其屍體。
這是他對嶽檸歌生母的愧疚,也是對嶽檸歌的愧疚。
所以這樁婚事,不容有失。
魏雲看着嶽檸歌,又十分感慨:“女大十八變,大抵你是随了你爹。”
嶽檸歌讪讪一笑,嶽府的人可都說她随了死去的母親。
宋濂帶着嶽檸歌落座,然後又寒暄了幾句,緊接着就入了正題:“檸歌,有些話将軍要問你。”
果然不簡單。
嶽檸歌心中腹诽着:“魏大将軍偷偷來到西甯鎮,不将行蹤透露給自己兒子,反而找了我來,莫非是要問問關于他這個兩個兒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