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森皺眉:“作爲職業道德,金主的情況我們不會随随便便地說出來。”
嶽檸歌無所謂地咬了口雞肉,然後道:“反正我都是将死之人,你藏着掖着又起個什麽作用呢?不如給我個痛快,讓我沒有遺憾地去死。”
她說的一本正經,神色也坦然。
曹森想了想,嶽檸歌的說法也沒錯,雖然他沒有在飯菜裏面下毒,但也不代表嶽檸歌今日能夠走出黑龍門的大門。
“嶽小姐這麽問,容我想想。”
曹森陷入了沉思裏面,直到嶽檸歌都将食物解決的差不多了之後他都還在回憶,實在讓嶽檸歌都忍不住道:“那個,你就沒有賬本嗎?”
“嶽小姐說笑了,殺人的買賣,若是做個賬本出來,被官府查到了,我等還有命嗎?”
這解釋簡直是無懈可擊。
嶽檸歌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陽穴,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之後,曹森才道:“嶽小姐,我方才想了想,十四年前我門派才剛剛成立,殺人這麽大的單子,我們應該是不會接的。”
呃……
嶽檸歌的臉色垮了下來:“你是來逗我玩的嗎?”
曹森一臉的嚴肅:“對将死之人,我從不開玩笑。”
“很好!”
嶽檸歌話音落下,身形也極快地一閃而過,不過一瞬間她已經來到了曹森的面前,然後身形一錯,繞到了對方的身後,從後用匕首架在曹森的脖子上,鋒利的匕首散發着陣陣寒意。
“你方才不是問我憑什麽從嵌稷山逃出來嗎?”嶽檸歌嘴角微微一揚,“這就是我的答案。”
“我倒是沒有想到,嶽小姐竟然是武者。”
“你沒有想到的事情還多。”嶽檸歌道,“讓他們把我的丫鬟帶過來。”
曹森道:“嶽小姐,你别掙紮了,進了我們黑龍門的地盤,你再對我做些什麽也是出不去的。”
嶽檸歌點點頭:“順便将你們的龍頭叫出來。”
這個時候曹森冷靜而嚴肅的臉才露出震驚來,他萬萬沒有想到嶽檸歌竟然能夠看出他不是真正的當家。
“我不喜歡和小喽羅說話,你想直接被放幹血,還是按我說的去做?”嶽檸歌話音落下的時候,冰涼的刀鋒便是在人最細嫩的脖子出輕輕一抹,一條血痕當下就綻放開來,溫熱的血液緩緩流下,這個時候曹森才知道嶽檸歌并非是開玩笑。
曹森眼底閃出慌亂來:“快!快去把另外一個肉票帶過來!”
“姑娘玩這麽大,你玩的起嗎?”
渾厚的聲音在内堂響起來,隻是一瞬間嶽檸歌就能夠感受到對方強悍的武力,這種級數萬不是她能夠抵抗的。
傲天大陸之上武者也是分了很多等級的,從武士、武師、武宗到武尊,每一品階都有九個等級,而到武尊之後就要入至臻化境,上窺天道者必定是至臻化境中人。
嶽檸歌因爲武力被封印,雖然有煉血珠的加持,眼下也不過是個四等武師,而對方的武力,大概已經到武宗的境界了。
“看來,要智取。”
正想着,内堂緩緩走出一個中年男人。
青碧色的長衫,看起來儒雅的很,男人蓄着小胡子,平添穩重,隻是……
那雙眼睛裏面充斥着殺戮,這才是黑龍門的龍頭老大。
“在下獨孤霸,早就聽說嶽小姐狡詐,今日一見,倒是讓在下大開眼界。”
“獨孤龍頭才是讓人大開眼界。”嶽檸歌保持着挾持曹森的姿勢,讓自己看起來淡然從容,“沒想到竟然還提防我這個小女子。”
“能夠從嵌稷山逃出來的小女子,也不簡單。”
獨孤霸在嶽檸歌的對面落座,然後看着她:“嶽小姐這樣挾持着我的手下,是打算周旋些什麽嗎?”
嶽檸歌道:“我求生,不求死。”
“可我拿人錢财與人消災。”獨孤霸道,“我收人兩千兩銀子,不可能就這般容易地放你走,他朝金主問起來,我怎麽說?”
“那我給你三千兩,你替我殺了金主。”嶽檸歌玩味地看着獨孤霸。
“唔,可以倒是可以,”獨孤霸道,“不過我得先殺了你。”
嶽檸歌覺得有些可笑:“那誰給你錢呢?”
獨孤霸道:“你可以先付錢。”
“沒有這種說法。”
“那就算了。”嶽檸歌無所謂地将匕首的刀鋒往曹森的皮肉裏面又近了一寸,登時血流如注,再這麽下去,曹森必死無疑。
本來都還算鎮定的曹森在感覺到自己的血以最快的速度離開身體的時候也慌了,他輕輕地咽了口唾沫:“嶽小姐,你别亂來。”
“反正我橫豎都是一死,殺一個當陪葬,殺一雙當有賺。”嶽檸歌眼底的狠戾讓獨孤霸都刮目相看。
嶽檸歌身形矮小,她已經是盡力用刀架在曹森的脖子上了,幸好曹森也不高,否則還真有些不就手。
“不如咱們談筆交易。”獨孤霸輕輕地敲打着木桌子,“你先松開我的手下。”
“那作爲交換條件,你先放了我的丫鬟。”
獨孤霸有些猶豫,嶽檸歌又接着說道:“其實,你不虧,本來那個人要買的就是我的性命,放我丫鬟走,你不過是做了一件好事,爲自己積了些陰德。”
又想了想,獨孤霸才道:“去把那小丫鬟給放了。”
“我要親自看着她走。”
綁匪的話嶽檸歌從來不會相信,她知道若是不小心,燕舞的性命也會搭進來。
獨孤霸輕輕地點了點頭,他差了人将燕舞送到了大門口,然後又對嶽檸歌道:“請吧,嶽小姐。”
嶽檸歌将匕首取下來,卻也是在一瞬間頂住了曹森的背脊,冷聲道:“這裏捅進去,你脾髒爆裂,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得你。”
曹森蹙眉,沒有說什麽,隻是乖乖地往前走。
走到大門口,嶽檸歌終于是見到了燕舞,後者就要走過來,嶽檸歌道:“你走,能走多遠走多遠。”
“小姐……”
“别廢話,你會成爲我的拖累。”
這話倒不是什麽借口,事實上燕舞的存在就是嶽檸歌的拖累,她想要放手大幹一場,這群兇神惡煞者會用燕舞來威脅與她,屆時她束手束腳,隻有死路一條。
燕舞咬咬牙,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你再不走,就沒有機會了。”嶽檸歌道,“想想你娘,想想你那瘸腿的兄長。”
她加重了瘸腿二字,登時燕舞眼中閃出一道精光來。
她的表情有些詫異,更有肯定,燕舞咬着唇瓣,重重地點了點頭,賊匪們都以爲她是重視兄長,孰不知嶽檸歌話裏有話。
嶽檸歌道:“給她一匹馬。”
兩條腿始終跑不過四條腿的,要燕舞逃走,少了馬怎麽可以。
獨孤霸倒是慷慨,微微一颔首,手下人就牽了馬來。
親眼見者燕舞爬上馬背又絕塵出了城門,嶽檸歌這顆懸着的心才緩緩地放下來。
“嶽小姐,這廂好了吧。”獨孤霸的耐心已經快要耗完了,“可以放開我手下了嗎?”
黑龍門建派這麽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樣麻煩的事,要不是曹森是個有用的人,他獨孤霸怎麽會被嶽檸歌牽着鼻子走。
在黑龍門裏面,曹森雖然隻是武力并不高,但勝在有一副好頭腦,時常能夠化險爲夷,還能夠幫獨孤霸打地盤賺銀兩,獨孤霸是舍不得讓他死的。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如果曹森沒有用嶽檸歌早就将他棄之如草芥了,何必這樣“綁架”了他,爲的不過是争取時間。
嶽檸歌輕輕地點了點頭:“好,獨孤龍頭到底是爽快人。”
說着,她便是松開了手,也是瞬間身形往後暴退而去。
一時之間,雙方成了對峙的情況。
曹森按着自己的脖子,本來他武力不濟,在黑龍門就是個弱者,時常出去搶地盤什麽的,少不得要在他身上落下疤印,他臉上的疤也是這樣來的,不過方才他還真的是有些害怕,他隐隐覺得眼前的這個十幾歲的少女有種能夠輕易殺人的能力。
若是方才,她的刀子狠一些,捅進了他的後背,後果……
想到這兒,曹森忍不住冒出冷汗來,寒風一吹,他又打了個哆嗦。
嶽檸歌玩味地看着染血的匕首,這玩意兒是魏越澤的,本是他視若珍寶的物件,可一不留神被她順手牽羊,現在還弄的這般血淋淋的,倒是暴殄天物了。
“殺了她!”
獨孤霸的聲音冷冷的,就在方才他已經感覺到了嶽檸歌體内的武力。
好一個四等武師,竟然隐藏的這麽好!
難怪能夠從嵌稷山逃出來,他還真是算錯了一招。
不過現在親眼見證了嶽檸歌的武力,那麽他就該爲自己做做打算,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黑龍門收人錢财與人消災,既然拿了金主的錢,殺嶽檸歌就是分内之事,他也不算以多欺少、以大欺小。
如此一想,獨孤霸的心情又分外高興起來。
賊匪們舉着長矛、大刀、流星錘皆朝嶽檸歌飛舞過來。
嶽檸歌左閃右避,賊匪們的招式都太過雜亂,就像一隻沒有軍師的雜牌軍,嶽檸歌收拾起來遊刃有餘。
身爲兼具武者修爲的特工,要清除這些小障礙,不成問題。
嶽檸歌有些後悔了,後悔當初爲何沒有同魏越澤好好地學學功法,甚至當下在她的腦子裏面都隻有一招半式的片段,組合不成一套克敵制勝的招式。
“如果我有命活着回去,我一定努力學習!”嶽檸歌心中想道。
而這個時候,獨孤霸的眼睛已經微微眯起來了,在他身邊站着的曹森不安地看着自家龍頭,聲音有些陰沉:“不能放過。”
的确是不能放過,他們很有默契,在過去十幾年的争地盤戰鬥之中,他們一路走來,惺惺相惜,是最好的搭檔,所以當曹森被嶽檸歌挾持的時候,獨孤霸沒有輕舉妄動,而是滿足了嶽檸歌的要求。
眼下,嶽檸歌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