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錦繡也豁出去了:“臘八節之後我就一直在房中修養,誰都不曾進過我的屋子,可我的明月珰就平白無故的消失了,你說,不是你還有誰!你,你肯定是嫉妒我和少将軍的情投意合,這才故意捉弄我!爹,娘,你們要爲女兒做主呀!”
她哭的實在凄慘,嶽檸歌更顯得委屈:“姐姐的明月珰消失了,又和我有什麽關系?”
“你還裝傻,這不是在你耳朵上嗎?”嶽錦繡控訴道,“嶽檸歌,你蛇蠍心腸竟然用這種法子來要我難堪!”
的确是有些難堪,今日青樓的嫣紅姑娘找上門來的時候,那些話可别說多難聽了。
嶽檸歌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索性将明月珰給取下來,然後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姐姐莫非是看錯了,這不是你的。”
“是或不是,都不由你說了算!”李滄荷十分生氣,她可不會任由自己的女兒不明不白地挨打。
方才那群人兇神惡煞的,讓她心有餘悸。
那個女人,妖娆萬分,看起來就不是什麽良家婦女,沒想到居然是青樓的女人。
李滄荷怒意沖沖地走到嶽檸歌面前,一把從她手裏将明月珰給搶了過來。
嶽檸歌心道:“還好我将耳環取了下來,這力氣若在我耳朵上使,還不得将我耳朵給拽下來。”
明月珰很新,那是嶽檸歌才從琳琅閣帶回來的,隻是确實不是同一副。
琳琅閣出品幾乎沒有重樣的,每一件珠寶都僅此一副,物以稀爲貴。
李滄荷見過嶽錦繡的耳環,也知道她在背後做些什麽,隻是女兒要面子,她又滿足不了,是以隻能任由她胡作非爲。
她的錢幾乎都拿去供長子去聖域念書了,再說了臘八節之前她還花費了一大筆,隻可恨沒有成功,這幾日她還在想什麽時候要去會會收錢不辦事的那些癟三。
李滄荷将手攤開在嶽錦繡的面前,問:“是這副嗎?”
嶽錦繡剛一開口,李滄荷便是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深更半夜了,她就不信嶽檸歌還能找到個證人來證明這耳環是她自己的。
嶽錦繡明白了,道:“就是這副。”
很好!
同一時間,李滄荷和嶽檸歌的心裏都發出了這樣一個聲音。
嶽檸歌不想害人,可有些人老是喜歡自作聰明,偏生要自己挖個坑自己往下跳,她也沒辦法啊。
李滄荷轉過身來,怒斥:“檸歌!你怎麽能夠這樣子!”
嶽峰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充滿了失望。饒是嶽檸歌有魏閥撐腰,這偷盜的小手段也不該用在自家人身上。
看來鄉下長大的孩子手腳的确不幹淨。
嶽檸歌臉上寫滿了委屈:“爹不相信我嗎?”
“什麽相信不相信的,人贓并獲了,檸歌,你這樣讓我們嶽府的臉面往哪兒擱?”李滄荷說的大義凜然,“幸好這是在咱們嶽府,家醜不可外揚,我也就不多說了,可檸歌,若你這不幹淨的手腳去了魏閥……”
她說到這兒的時候,卻下意識地朝嶽峰看過去。
嶽峰的臉色很難看,看樣子應該是在權衡什麽。
今時今日,嶽檸歌正得魏閥喜歡,魏老夫人和魏夫人都對這孩子看的上眼,若是莫名其妙地将她送回鄉下,魏閥恐怕會不滿,可若是讓嶽檸歌将這不幹淨的手腳帶進了魏閥,隻怕會引起軒然大波。
“檸歌,”嶽峰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
他的聲音顯得蒼老,剛剛一開口,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連掉根針的聲音都能夠聽到。
特别是嶽錦繡和李滄荷兩人,都眼巴巴地将他看着,希望他說出讓嶽檸歌滾回鄉下的話來。
嶽峰站起身來,長袍的邊角已經有了磨損,他走到嶽檸歌的面前:“你才十四歲,怎麽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
嶽檸歌沒有吭聲,隻是靜靜地看着嶽峰,這種神态讓一旁的嶽錦繡心中發怵。
嶽錦繡記得,臘八節的那一天她被麗貴妃杖責時,嶽檸歌就是不争不辯,什麽都不說,可到最後吃虧的卻是她嶽錦繡。
“是爲父對你疏于管教,幸好還能補救。”嶽峰歎了口氣,他實在不想将嶽檸歌送回鄉下,誰有能保證嶽錦繡一定能夠讨得魏夫人的歡心呢?
嶽峰權衡再三,終于是做出了決定:“檸歌,你就在院中閉門半月,好好想想,也讓劉嫂來教教你什麽是三從四德,規範規範你的行爲。”
閉門半月?
才閉門半月?
李滄荷不情願地走上前去:“老爺……”
嶽峰瞪了她一眼,養不教母之過,他整日在朝堂上忙的暈天轉地的,李滄荷這個賢内助怎麽就将女兒教成了這樣子!
“錦繡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打交道,你也拖不了幹系,你們母女也在房中思過三日。”
二房三房的女兒他是不指望了,一個癡一個啞,若是能入得魏閥的眼,才是天大的怪事。
嶽峰知道李滄荷在想什麽,也不給她繼續說話的時間,趕緊道:“檸歌,你下去吧。”
嶽檸歌不吵不鬧,一句話沒說帶着燕舞便是下去了。
看着嶽檸歌清瘦的背影,嶽峰歎了口氣:“檸歌在鄉下是受苦了,這樣瘦。夫人,你差人給檸歌頓些補品補補身子。”
李滄荷聽了更是郁悶,心中不快地說道:“老爺,你這是偏心!”
是偏心了,可嶽峰若不偏心,以後他在朝堂上更是寸步難行。
李滄荷道:“錦繡比檸歌漂亮多了,也足夠知書達理,怎麽就不能讓她代替檸歌嫁給魏少将軍?”
這麽多年來,李滄荷第一次明确地表達出自己的不滿。
自從嶽檸歌來了,嶽府就沒有一天安生過,這個棺材子真是不詳。
嶽峰搖頭:“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和錦繡在外面做了些什麽嗎?我可是禮部侍郎!”
說到最後的時候,他的聲音也不由得提高了,臘八節之後他聽說了那日的事情,嶽錦繡挨了闆子,可嶽峰卻是挨了無形的耳刮子,啪啪地打臉。
旁人說的那是有多難聽,都說嶽錦繡腆着臉對少将軍胡攪蠻纏,此事他還沒有和李滄荷母女算算,今日又出了這些破事,他的腦袋都快大了。
李滄荷咬着唇,一副委屈的模樣:“老爺,你就相信那棺材子麽?”
“檸歌她,什麽都沒說。”嶽峰道。
正是因爲嶽檸歌什麽都沒有說,所以李滄荷和嶽錦繡說的越多,就越是覺得她們在掩飾些什麽,再加上禮部那裏聽到的是是非非,嶽峰心裏已經有了定論。
就算嶽檸歌再有什麽壞習慣,但她卻是他攀附權貴的唯一路子,至少現在來看,嶽錦繡是被少将軍全盤否定了。
嶽峰又繼續道:“今日我去老二那邊睡,你好生反省。”
李滄荷還沒有回過神來,方才不是教訓着嶽檸歌麽,怎麽最後她也跟着受罰了?
嶽錦繡委屈的很,她剛要求李滄荷安慰一番,哪知這生母卻翻臉道:“你若是有你兄長一般省心,我也不至于落得這般,吃不着羊肉還惹一身騷!”
至于嶽檸歌,不動聲色地回到房間,然後從梳妝盒裏面取出那副耳環來,銅鏡裏面的她巧笑嫣然,竟生出幾分妩媚來。
“小姐……”
燕舞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嶽檸歌将耳環放在桌上:“你是想問,我爲何不在爹面前辯駁?”
燕舞點點頭。
嶽檸歌道:“本來這就是我偷的,我何必辯駁?”
一時之間燕舞也不知道嶽檸歌在打什麽注意,緊接着嶽檸歌又吩咐道:“你今夜尋個時間将這耳環送去嶽良緣房中。”
燕舞有些訝異,嶽檸歌繼續說:“李滄荷今日走錯了兩步,你可知?”
“奴婢不知。”
“其一,她不該暢所欲言,将對我的不滿全都表露出來;其二,她不該自作聰明,讓嶽錦繡将我的那對耳環當作青樓伶人的耳環。”
燕舞似懂非懂地看着嶽檸歌:“小姐這樣有什麽意義呢?”
“我在等李滄荷絕地反擊!”嶽檸歌心中有一絲疑慮。
她在懷疑一件事,可又隻是懷疑。
如果李滄荷能用八百兩置她于死地,那當初……
嶽檸歌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再緩緩,也許真相就會浮出水面了。
收拾了一會兒,嶽檸歌美滋滋的睡覺去了。
可李滄荷這邊,這一夜卻是輾轉難眠!
自己到底是棋差一招!
她試想過嶽檸歌院子裏面有這副耳環,但也不敢在嶽峰當值的時間内私自行動,否則會落人口實,讓人覺得她是栽贓嫁禍,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嶽檸歌膽子這般大。
嶽檸歌一來就攪的她不得安生,她恨得牙癢癢。
恍惚間,李滄荷坐起身來,周身的寒冷讓她的心也漸漸冰冷起來,夜間的她雙眸綻放出嗜血的光芒,好似要将誰生吞活剝了一樣。
這三日府中相對來說要安靜的多,李滄荷和嶽錦繡閉門思過,嶽檸歌被禁足于自己的小院子裏面,每天劉嫂都會來同她講講什麽叫三從四德,可嶽檸歌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也正好閑着,嶽檸歌便差了燕舞去照顧鐵柱的家人,算是進一步拉攏爲她賣命的人。
隻是嶽府的安靜也沒有幾日,又過了幾天,府中卻是來了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