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九,這一日嶽檸歌早早地起了身,如往常一樣一家人用過早膳之後,又送了嶽峰出府才折回房間。
她的耳邊總算是清靜了,嶽錦繡在王宮裏面挨了闆子,李滄荷的氣焰也焉下去了,嶽峰那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讓嶽錦繡的哭鬧都顯得無理。
嶽檸歌盤坐在床榻之上,自從魏越澤教會了她運行武力的口訣之後,她每天早上都會趁着無人的時候将自己體内的武力運轉一遍,隻是短短的幾日她就發現自己的力氣和之前比起來的确是要強盛的多。
運行完了武力,嶽檸歌走出房間,燕舞正端着一盤子顔色鮮豔的水果來。
水果是剛剛洗過的,還有晶瑩的水珠子挂在上面。
嶽檸歌走過去:“你哪兒弄的這些?”
“方才袁夫人派人送來的。”燕舞笑道,“奴婢還将水果分給了各房的人,奴婢瞧着夫人的眼睛都瞪綠了。”
“你何必去刺激她。”
“夫人不是經常欺負小姐麽,這廂有長公主和麗貴妃娘娘撐腰,小姐何必怕。”燕舞說的頭頭是道,嶽檸歌卻是察覺到了一些問題。
嶽檸歌拿了個果子,咬了口,鮮紅的汁液沾染在她的唇瓣上更顯嬌豔欲滴。
嶽檸歌道:“誰說二娘經常欺負我了?”
“長公主呀。”燕舞是個老實人,知道什麽就說什麽。
嶽檸歌蹙眉,果然是這樣。
隻是爲什麽長公主要提前給燕舞說這些,莫非是有什麽意圖?
“你了解長公主嗎?”嶽檸歌問道。
“奴婢十六歲進宮,一直都在皇宮,連公主府都沒有進過,說了解實在談不上,不過長公主倒是個巾帼英雄,是咱們大齊的英雄。”燕舞的眼裏露出崇拜來,不等嶽檸歌追問,燕舞便是道:“當初咱們大齊和大秦水火不容,兩軍交戰,死傷無數,後來秦王意欲求和,齊王便派長公主出使,齊秦兩國以和親交好。”
“那長公主爲何又回來了?”
既然是和親的公主,爲何會回到大齊?
燕舞道:“誰讓秦王有勇無謀,十年前禦駕親征,剿滅西戎蠻夷,結果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秦王長子繼位,長公主這才請命回了大齊。”
本來長公主和麗貴妃将燕舞送到嶽府裏,嶽檸歌就覺得奇怪,她又不是兩人的心腹、知己,沒有道理兩人會大費周章地将宮娥送出來,此事怕有蹊跷。
莫非,長公主和麗貴妃有什麽打算?
嶽檸歌此時還推算不出來,畢竟她和那兩位貴人隻接觸了幾個時辰,也不好妄加揣測。
也罷,等尋個合适的機會問問袁夫人。
燕舞道:“其實奴婢瞧着長小姐也太不知禮術了,在貴妃娘娘的面前還敢說什麽情投意合,幸好魏夫人不在,否則還不知道會添出什麽大亂子來。”
昨日的晚宴,魏夫人徐氏抽不的空出來,是以缺席,這一點麗貴妃并沒有說什麽。
徐氏缺席臘八節的晚宴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久了麗貴妃也懶得去追究。
“你去告訴廚房一聲,午膳我不在府上。”嶽檸歌吩咐道。
有些事,今日就得說清楚。
随便收拾了一下,嶽檸歌就出了門,行至醉香坊,上了二樓嶽檸歌便是看到那個人正坐在角落的雅間,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嶽檸歌走了過去,将雅間的門給關上,然後坐定。
菜肴已經點好了,可嶽檸歌并沒有什麽食欲。
曾經嶽檸歌以爲自己不管在什麽地方、對着什麽人都能夠大快朵頤,然而現在她連動筷子的欲望都沒有。
魏淵伸手将桌子上放置的錦盒推到了嶽檸歌的面前,這才開口:“這是你的一千兩。”
嶽檸歌讪讪一笑,将那盒子拿起來,輕飄飄的但嶽檸歌知道這裏面的份量不輕。
将錢拿到了手了,嶽檸歌笑道:“我想你也不會讓我拿錢走人,正好我有事要同你說。”
“你說。”魏淵倒是很有風度地爲嶽檸歌添了熱茶。
雅間裏面有溫暖的爐子,嶽檸歌身上的寒霜都被散去。
她想了想,直截了當地說道:“既然你和我長姐情投意合,我這人也不願做第三者,等我将事情處理好了,咱們就解除婚約。”緩了緩,嶽檸歌又補充地說道:“雖說我是個女子,但終究是我提出來的,魏閥是大門戶,我也不想落人口實,不如就讓你提出來,屆時任何理由我都能夠接受。”
嶽檸歌的讓步很大,她想,就算魏淵心存惡意,以“七出之條”來解除婚約,扣她一個“紅杏出牆”的罪名也無妨,反正天大地大總會有她的容身之處,再說了,沒男人她又不會餓死。
魏淵看着嶽檸歌,臉上的表情并沒有任何變化,心裏卻将眼前的女子審視了一番。
任何理由她都能夠接受,這擺明了就是不想和他成婚。
桌下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從小到大,他從未受過這樣的侮辱。
在魏淵看來,嶽檸歌的一句“任何理由我都能夠接受”是對他最大的侮辱,而不是讓步。
魏淵道:“我何時與你長姐情投意合了。”
這話算是反問,可卻又是肯定。
魏淵覺得,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招惹到黏人的嶽錦繡。
不過,嶽錦繡的的确确有種勾人的魅力,隻要那一哭,就會讓人的心揪着揪着的疼。
嶽檸歌笑了笑:“少将軍不用遮掩,昨日在那早櫻樹下的人确是你無疑,我想長姐也不會将情郎認錯的,再說了,我和你之間本來就無情無義,你何必對我說這些虛情假意的話。”
“就算我和她曾經情投意合了,但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魏淵看着嶽檸歌,“就算他朝你們姐妹都入府,也不過是娥皇女英的一樁美談。”
魏淵說出這話的時候,嶽檸歌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年代的男人,都是直男癌末期的物種。
“你覺得,你有什麽資格能夠讓我成爲你的附屬品?”嶽檸歌的語氣依舊淡淡的。
魏淵不是她的誰,她犯不着爲了那些話生氣。
魏淵理所當然地說道:“女人,從來都是男人的附屬品。”
“呵呵,那你的母親呢?也是你父親的附屬品?爲何你父親就沒有其他的妻房?”嶽檸歌一連三個問讓魏淵的臉色不大好看。
誠然,魏夫人徐氏在魏閥裏面有着獨一無二的地位,其娘家的勢力算是一個因素,但更多的還是魏将軍寵她,可要命的是,魏将軍抱回來的那個野種,如今在魏閥也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很多人都在暗地嘲諷魏夫人隻有風光的外表。
魏淵的臉色稍微變了變,然後道:“那是老一派的人了。”
嶽檸歌站起身來,她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和一頭豬說了那麽久的話,實在無趣。
“你要去哪兒?”魏淵見嶽檸歌站起身來,意識到她要走,可他還有很多話沒有問,例如那日爲何她像個野丫頭般穿着男人的長袍衣不蔽體藏在山洞裏面。
“就算你我成婚了我也有自己的隐私,眼下咱們八字還沒有一撇,你覺得你能管我?”
廢話也說的多了,可魏淵就像一句都沒有聽進去般,嶽檸歌覺得若是再這麽說下去,遲早她會抑制不住體内的洪荒之力了。
魏淵愣了愣,卻是聽到嶽檸歌繼續說道:“總而言之,這婚我是要退的,不管你願不願意。”
她的話很直接,全然不管魏淵越發難看的臉色。
幸好這裏是個雅間,外面的人看不到裏面的動靜,也不敢來偷聽牆角。
嶽檸歌正要走,魏淵卻搶先一步說道:“是你在外面有人了嗎?”
咯噔!
嶽檸歌的腳步一滞,腦子裏莫名其妙地就浮現出魏越澤的模樣來。
魏淵走了過去,行至嶽檸歌身邊,兩人靠的很近,他腰間挂着香囊,嶽檸歌皺眉,這是嶽錦繡的味道。
嶽檸歌對氣味很是敏銳,嗅到這個味道就覺得魏淵實在好笑。
明明和嶽錦繡不清不楚的,卻還是要執意纏着她,難道她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嶽檸歌,你知道嗎,你這樣是要浸豬籠的。”
嶽檸歌的腦袋有些疼了,浸豬籠,浸你個大頭鬼!
你和嶽錦繡花下偷情算是風流,我退個婚就要被浸豬籠,什麽世道!
話不投機半句多,嶽檸歌覺得在這樣和魏淵談下去,她遲早要爆血管。
見嶽檸歌不說話,魏淵道:“不過,若你告訴我你那日爲何會出現在嵌稷山,還有那個男人是誰,我想你的這樁醜事我會當不知道。”
嶽檸歌呵呵一笑,眼底全是鄙夷。
怎麽同一個老爹不同的娘生出的兒子差别那麽大。
雖然魏越澤變态,但不至于這般龌蹉,居然用自己臆想出來的事情爲來威脅人。
“你笑什麽。”
“我笑,我竟然和一隻豬說了那麽半天話。”
嶽檸歌說完便是要走,卻在轉身的時候被魏淵抓住,後者眉毛都快豎起來了:“你敢侮辱本公子!”
嶽檸歌皺眉:“你若不松手,我便喊人了。”
“你喊呀。”
“來人呀!非禮呀!”
魏淵完全沒有想到嶽檸歌當真會說喊人就喊人,當下一愣,而雅間的門已經被推開了。
店小二一愣,也不知道這裏面唱的是哪一出。
女的他認識,前不久才被魏閥大公子魏越澤帶着來吃了一頓,眼下怎地又和魏閥的二公子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