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長小姐昨夜有些咳嗽,你們不去瞧瞧?”李滄荷臉色有些不好看,然後又嫌棄地攪動着一碗銀耳羹道:“這東西太粘稠,反正王媽現在也無事,不如再熬制一碗小米粥出來給長小姐。”
王媽領命趕緊退了下去。
嶽峰沒有說話,隻是将那小米粥吃到見了碗底,又覺得十分暖和。
他擦了擦嘴,然後道:“許久都沒有吃過這樣的早膳了。”
這樣的感覺的确是不一樣的,他竟然覺得很新鮮。
嶽峰剛剛準備要走,嶽錦繡便是打着哈欠來了,嶽峰冷不丁地說道:“你都多大了,還不懂什麽叫禮儀尊卑麽?看來,這嶽府的家規是該好好重整了。”頓了頓,不等嶽錦繡回過神來,嶽峰又繼續說道:“從今日後,府中每頓膳食都得一家人整整齊齊的,一個都别落下。”
嶽錦繡一愣,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卻是斜眼一瞧,竟看到嶽檸歌端端正正地坐在原本屬于她的位置上登時火氣冒了起來:“你是什麽身份,居然敢坐在我的位置上!”
許是早上迷迷糊糊的還沒有睡醒,嶽錦繡的這話脫口而出她才發現不妙。
嶽峰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隻是内心還是比較疼愛嶽錦繡的,所以有些話并未說出口。
嶽檸歌站起身來,嶽錦繡仰起頭來冷哼一聲,便是在方才的位置上坐下來。
嶽峰也站了起來,剛剛走到門口出,嶽檸歌道:“爹,我送送你。”
嶽峰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應允。
李滄荷全都看在眼裏,趕緊朝嶽錦繡使了個眼色,隻可惜嶽錦繡完全沒有懂,隻顧着地端起一碗銀耳羹來就開吃。
等嶽峰和嶽檸歌的身影漸漸消失之後,李滄荷才道:“你還有心情吃!”
說着便是将嶽錦繡手裏的碗給拿走,眼中湧出一絲毒辣來:“真看不出來嶽檸歌那個賤蹄子還有彎彎腸子!”
“娘,發生什麽了?”嶽錦繡還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麽。
李滄荷道:“從今天開始,你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每天早上必須寅時就起床。”
嶽錦繡一愣:“那麽早!”
李滄荷趕緊将方才的事情都給說了一遍,嶽錦繡聽後手下一抖,玉瓷勺子落在碗中“咣當”一聲。嶽錦繡憤憤站起身來:“她是什麽身份!居然敢來和我搶!”
“她是嫡女。”李滄荷咬牙道,“當初就不該讓她出生。”
緩了緩,李滄荷又将嶽錦繡拉着坐下來,道:“眼下你兄長不在府中,你得争口氣。”
嶽錦繡眉梢一挑:“娘放心,等少将軍回來……”
“噓……”李滄荷趕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立刻屏退了左右。
李滄荷道:“嶽府人多口雜,你和少将軍的事,得确保萬無一失。”
嶽錦繡點頭道:“女兒知道。”
嶽檸歌将嶽峰送到門口,聲音清甜:“爹,您慢些。”
嶽峰心中一顫,猶記得當初嶽檸歌的母親也是這般送他出門的,可惜……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當初嶽峰雖然和李滄荷苟合,但好歹也是真心愛過嶽檸歌的母親。
這十四年,他不曾見過這個女兒,可今早的嶽檸歌的小小舉動卻讓他感覺到無比的溫暖。
嶽峰輕輕點頭,又囑咐道:“你初來乍到,你娘和你姐姐都不大适應,有什麽事,你忍忍。”
嶽檸歌嘴角輕輕一揚:“女兒知道。”
忍字頭上一把刀,她如何能忍。
倒是這個好父親,竟然教自己的嫡女處處忍讓,這樣下去,她威信何在?
将嶽峰送出門去,嶽檸歌并沒有回飯廳,反而是自己回了房間,她在廚房已經用過早點了,何必送羊入虎口,讓李滄荷又想法子折磨她一頓。
嶽檸歌回到房間後,趁着李滄荷和嶽錦繡在飯廳盤算的空蕩小憩了一會兒,算是補了個回籠覺。
可也隻是一會兒,她就睡不着了。
“嶽峰得有多大的能耐才能将長子送往聖域。”嶽檸歌知道,嶽府長子眼下正在聖域修行。
聖域……
魏閥的少将軍,她的未婚夫好似也在聖域呢。
嶽檸歌沒有再多想什麽,隻是隐隐地覺得這裏面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嶽檸歌算了算時間,趕緊從床上翻身下來,這才剛剛走到門口便聽到匆匆而來的腳步聲,嶽檸歌嘴角微不可見地往上一揚,臉上卻是一臉呆萌。
她拉開房門就聽到嶽錦繡的聲音傳來:“賤人!”
嶽檸歌繼續呆呆地看着她:“姐姐來這兒所爲何事?”
她依舊好脾氣的樣子讓嶽錦繡恨得牙癢癢。
嶽錦繡伸出手來,一個耳刮子就朝嶽檸歌的臉上扇去,然而那一聲“理所應當”的脆響卻沒有在嶽檸歌臉上綻放。
嶽檸歌早就猜到嶽錦繡來者不善,就在嶽錦繡揚手的一刻便是往後一退,做出害怕的表情:“姐姐爲何要打我?”
“我打你,你還敢躲!”嶽錦繡更是一肚子的火氣,她憤憤地說道,“你個小賤人,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蒙騙了将軍夫人,讓将軍夫人同意了婚事!好呀,難道有了魏閥撐腰,你就目無尊長了!”
嶽檸歌歪着腦袋:“姐姐在說什麽?目無尊長?”
嶽錦繡一愣,又聽的嶽檸歌緩緩開口:“嶽府之中,父爲長,嫡爲尊,姐姐早膳時候目無長,當下又目無尊,怎的說是檸歌目無尊長呢?姐姐可别颠倒黑白啊!”
嶽檸歌說的頭頭是道,讓嶽錦繡啞口無言。
這賤蹄子竟然會有這麽多的大道理!
嶽錦繡深吸了一口氣,作勢就要打嶽檸歌,後者卻是慢悠悠地說道:“姐姐想打我,在我身上留下什麽淤青麽?”
“你以爲父親知道了會偏袒你麽?”嶽錦繡怒道。
這麽多年,她在嶽府裏面作威作福誰都管不着她,時常欺負二房三房的嶽峰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不信,就這個鄉野的丫頭一回來就能夠奪得她風頭。
嶽檸歌道:“自然父親不會偏袒我,可魏閥會偏袒我。”
嶽錦繡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她真是低估了這個鄉野丫頭,沒想到她竟然會将魏閥搬出來。
嶽檸歌道:“我和少将軍有婚約,日後也是魏閥的少夫人,你覺得魏閥會眼睜睜地看着未來少夫人受苦麽?”
她一面說“少夫人”“少将軍”一面注意着嶽錦繡的臉色,嶽檸歌的心裏卻是生出一個懷疑來。
“你!”嶽錦繡被她三言兩語就氣的說不出話來。
嶽檸歌笑道:“姐姐,你還想打我麽?”
嶽錦繡從未被人這樣逼到牆腳過,登時火氣湧上來,又一次揚起手來重重地朝嶽檸歌的臉上刮去,然而……
“哎喲……”
劇烈的疼痛從她手腕上傳來,嶽錦繡不可思議地看着嶽檸歌,眼眶裏面已經蓄積了滿滿的眼淚,一眨眼就落了下來。
她怎麽會知道這個将将從鄉下來的野丫頭竟然敢對她動手,她可是父母手掌心中的寶貝!
嶽檸歌恨恨地捏住嶽錦繡的手腕,仿似要将她的手骨都給捏碎一樣,目光裏面也透露出惡狠狠來,十四歲的臉上透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和狠煉。
“還想打我嗎?”嶽檸歌道,“姐姐,這手還要不要了?”
“你,你放手,你放手!”嶽錦繡兩行清淚落下來,花了妝容。
見嶽檸歌的确沒有松手的樣子,嶽錦繡再也忍不住了:“救命呀!野丫頭要殺人了!救命呀!”
這處院子僻靜,嶽錦繡哭喊了許久才引來一兩個仆人,然而當有人來的時候,嶽檸歌卻是輕巧地松開了手,一副委屈的模樣:“姐姐,你怎麽能這樣陷害我?”
嶽錦繡哪兒還管得上自己已經花了的妝容,隻是一味地握着自己快要被嶽檸歌捏碎的手腕哭喊着,撕心裂肺。
大清早的便是引得不痛快。
李滄荷聽到下人的來報,急匆匆地走了過來,心中閃過不好的念頭。
然而當她趕到嶽檸歌居住的小院時,卻見嶽錦繡握着自己的手腕,臉上的妝容都因爲眼淚而花了,李滄荷走了上前去,身後還跟着三夫人和傻妹妹嶽長樂。
“怎麽回事!”李滄荷走了過來便是質問道。
眼下嶽錦繡和嶽檸歌都十分委屈,乍一眼看過去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嶽錦繡一見靠山來了,當下哭訴道:“娘,這個野丫頭要殺了我!”
她的話讓在場的人無不震驚。
嶽檸歌委屈的不吭一聲,隻是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看起來無辜的很。
李滄荷怒道:“什麽!嶽檸歌!你居然敢對你長姐下手!”
她聽嶽錦繡的哭訴,登時火氣就冒上來了,這個野丫頭來了不過兩日,竟要攪得嶽府風起雲湧。方才讓嶽峰心生疼愛,這廂又來尋她寶貝女兒的麻煩,找死!
“來人呀!家法伺候!”李滄荷怒極,她可不會再問什麽個中緣由。
從嶽峰告知她嶽檸歌要來這臨淄後,她就沒有睡過好覺,這廂還不讓她逮住了機會,痛打嶽檸歌一番,再将其趕回鄉野。
果然,鄉野才是這野丫頭該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