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凰子姝禁用在懷中,凰七七也沒有絲毫的後悔!
此刻,七皇叔就是她唯一的信念!
她沒有理會凰子姝,隻是隔着她纖瘦的肩膀,看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中的北宮邪。
他的臉慘白無比,薄唇緊抿,妖豔的眉即便在昏迷的時候也緊皺着。
凰七七看了片刻,忽然緊緊閉上了眼睛。
看,她禍害了多少人。
有一瞬間,她突然覺得自己錯了。
她不該回來的。
第一次誤闖這個世界就是錯的,她遇到的一切本該是昙花一現!
花開花落之後,她又被送回了正常的軌道上,可她爲什麽要回來呢……
如果沒有費盡心思的要回來,七皇叔或許傷心一年兩年就會将她塵封。
可她回來了,所以她隻能眼睜睜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丢掉性命。
凰七七深吸一口氣,她忽然明白了。
這一次,她恐怕是再也回不來的。
她輕笑,但絕不後悔。
七皇叔一生勞碌,或許這樣安靜的睡下去是最好的安排,但她不甘心。
那樣驚才豔絕的男子,不該以這樣憋屈的死法與世長眠。
他忙碌一生,意在一統天下。
可遇見了她,他一次次的妥協放手,将自己的報複無限期延後,甚至幹脆放棄了自己的報複,願與自己天涯海角行之遍。
她沉默着,任由凰子姝抱着她痛哭失聲,卻漸漸了悟了。
她的存在不是錯誤,隻是她一直沒有認清自己的使命。
她的使命,不是長伴七皇叔身側恩愛綿長,而是闖入這個世界助他平定亂世,一統天下。
但她沒有完成任務,反而将七皇叔這個天生的王者拉下本屬于他的王位。
阻礙他的王者之路,在他心中種下情絲,甚至誘拐他徹底放棄自己的使命。
所以,她遭到報應了。
報應就是,她必須召喚神技,不得不逆轉時光讓一切從頭來過!
但這一次,從頭至尾都不會再有她凰七七的影子。
她注定要消失在大夏的曆史中,前朝後宮,再無她隻言片語。
凰七七睜開眼睛,眼神中透着一抹堅決和遺憾。
堅決的是自己一定會做的事情,遺憾的是她沒有早點想明白這一點,以至于自己不得不與心愛的男人永世相隔!
罷了,如果這就是命數,那麽……
她認了。
凰七七終于輕輕推開凰子姝,眼中的淚水已經完全消失,溫柔的沖她一笑:“娘親,别哭。”
凰子姝眼神紅腫,本就善良軟弱的女子,此刻更像是被全世界遺棄了般崩潰。
“别擔心,我沒事。”
她說不出别的承諾,隻能這樣安慰。
她倒是感動與凰子姝對她的感情,即便不是對她,也讓她心裏的凄涼多了些安慰。
她看着凰子姝,忽然笑道:“其實,我不是凰七七,我偷了她的東西,偷了屬于她的一切,現在也該換給她了……”
她眼神中多了幾分祈求,看着凰子姝:“……請她一定好好對他。”
凰子姝聽不懂她颠三倒四的話,但一旁的神玺卻聽懂了。
他擰眉,想說……
卻見她突然推開了凰子姝,伸手劃破了自己的手心,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忽然用手心捂住了凰子姝的嘴巴。
凰子姝茫然的看着她,任由她的血一點一滴順着嘴唇流入口中。
溫熱的,甜腥的,像是要将她的舌頭燙傷。
“七…”
凰子姝一張嘴,卻抑制不住的将她的血吞了下去,立刻嗆得咳嗽起來。
神玺像是明白了什麽一般,擡了擡手,還是沒有阻止。
凰七七有些歉意的收回右手,一雙紫眸深深的看着凰子姝的眼睛:“找到他,替我守護他!”
凰子姝咳了兩下,有些不明所以的想要問什麽,凰七七卻不再多言。
神玺見此,終于下定決心,右手一揮将卷宗遞給了她。
凰七七打開卷宗,一目十行的掃視了一遍。
其實關于神技的描述,隻有簡短的兩行小子,她前前後後看了不下十遍。
尤其,在灰飛煙滅四個字上停留了許久。
她面無表情的卷起卷宗,将他遞給了神玺。
如果一切順利,那麽這些東西還是會在神玺手中。
她閉上雙眼,默默念着卷宗上的口訣,近乎虔誠的期待着自己能可逆轉的一切。
能回到哪個階段,并不受她控制,但或多或少還是會有影響的……
黑暗中,她仿佛看了最後一抹夕陽,血一樣的鋪滿整個天空,美的像是末日降臨前夕的天賜。
耳邊似乎傳來凰子姝凄婉的喊叫聲,神殿之中殺伐争搶的霍亂聲,七皇叔倒在她懷裏拉長一般的慢鏡頭倒放,北宮邪被一章擊飛的畫面……
帝頃夏,楚冰言,凰子黎,北宮寂,楚風訣,南宮尋……
冰城,軍隊,四國戰亂,七王府的小院……
火城崩塌時的海市蜃樓,出沒的火龍,倒塌的神殿……
西界蠻荒裏妖豔無格的食人花,與世長眠的風眠大祭司……
東界鬼蜮的萬裏海域,被淹沒的神殿,承諾會等她的仙樓大祭司……
在大夏經曆過的一切,如同萬花筒一般,穿插在黑暗中,在她眼前快速的放映着。
那些鏡頭,又慢及快,漸漸快的讓她無暇迎接,甚至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
凰七七越來越期待,卻也越來越驚慌,她不知道時光能逆轉到何時。
隻恍惚覺得整個身子都漂浮在空中,像是無形的手用力拉扯一般張烈的撕開着。
她無法聚集精神去确認自己是否已經灰飛煙滅,隻能努力将意念放在可逆的時光中。
一幕幕,終于淡出她的認知,她想或許能改變的更多……
她勾起了唇角,滿足的舒展着眉心,身上的痛處也似乎在減緩着。
耳邊早已經沒有了一絲聲音,沒有凰子姝,沒有神玺,沒有涼擇木,沒有任何人……
直到,眼前繁華缭亂的畫面瞬間消失,她徹底遁入了無邊黑暗。
然後,再沒有了意識。
……
滴滴幹淨又清脆的聲響,像是珍珠敲打玉盤落下的天籁之音。
竹窗之外,綿長的密雨纏綿的敲擊着竹簾,偶爾從夾縫中鑽進些許雨滴,傾灑在矮榻上淺眠的人身上。
似是細雨微涼,驚擾了榻上人嬌養的身子,粉雕玉琢的臉蛋兒一個恍惚,緩緩掀起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