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七皇叔回京之後,七王府就一直閉門謝客。
無論任何人前來拜見都被拒之門外,賢王和靜陽公主期間來了兩次,但也沒有得到特權能進入七王府。
七日後,七王府終于恢複了正常。
一大早,在大夏朝堂消失了三年的七皇叔,竟然上朝了。
雖然身形依舊消瘦,雖然面容依然白皙,但那雙平日黯然無色的眼眸,卻帶着星星點點的光彩,一如多年前那般内斂又深不可測!
朝堂上,百官們卻一改三年前那樣爲了戰事争吵不休,整個金銮殿上,死一般的寂靜!
前太子帝南華自從被封賢王之後,就已經可以不上朝了,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今日也上朝了。
帝頃夏安靜的坐在龍椅上,神色淡然,讓人看不出情緒,隻是偶爾會不經意的看一眼七皇叔,嘴角帶笑,卻在收回視線的時候,斂起笑容。
他看着金碧輝煌的大殿,微微仰頭,直看到殿外那冬日裏熙和的暖陽。
記憶忽然回至三年前逼宮的那一日,他的七弟那樣意氣風發,爲他踏平所有的道路!
一眨眼就三年了。
他原以爲,還要再等不知幾個三年,才能看到七弟重新振作的模樣。
雖然如今情況并沒有一絲好轉,可他卻像是卸掉了心頭的包袱,得到了新生一般。
隻要有七弟在,他相信自己什麽樣的難關都能撐下去!
這個混沌不堪的朝堂,外面那兵荒馬亂的戰場,還有整個江山!
這個天下,他還能撐下去,還能爲七弟打造一個錦繡山河!
沉默了半天的朝堂,終于被左相打破了。
左相心中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他再有私心,心思也在帝頃夏和整個大夏身上。
跑開七王府的事情不說,前線的戰事該如何做。
南方戰場已經休戰,北秦那邊大概是礙于北宮邪在大夏,這幾日也休戰了,隻剩下一個西楚還在不分晝夜的打仗!
百官們争論不休,到了最後也沒有讨論出結果來。
就在衆人等着帝頃夏拿主意的時候……
“臣弟以爲,四國可以停戰了。”
這場戰事,本就是被子虛烏有的一個借口挑起來的。
當年三國盛怒之下組成聯盟讨伐大夏,雖是爲了各國太子讨公道,其實也是想瓜分整個大夏。
隻不過那個時候,他沉溺悲痛無法自拔,無心理會三國聯盟。
如今戰事拉鋸了一年多,三國卻片刻奈何不得大夏,也該知道這個時候的他們,還沒有能力與大夏對抗。
冥生殿将他們逼上梁山,騎虎難下,這個時候最想退兵的就是他們。
大夏隻要松口,三國自然會同意。
冥生殿在背後得意了三年,也是時候給他還回來了!
七皇叔話音一落,朝堂上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眼下的形式,明顯對大夏很有利,隻要大夏聯合北秦和南唐,說不定能将西楚整個吞下,繼而吞并其餘兩國……
可七皇叔卻在這個時候,提出退兵!
沉默了半天後,終于又膽大的官員站出來反對。
帝頃夏始終沒有說話,像是在認真思考,官員底氣又足了幾分,更肆無忌憚的數落七皇叔膽小怕事,大夏稱霸天下指日可待雲雲。
眼看着朝堂越來越亂,再次争吵起來的時候,賢王卻忽然冷笑一聲。
這些官員,目光永遠都這般短淺。
大夏稱霸天下,指日可待?
他們真的天真的忘記了背後的冥生殿嗎?
能挑釁七皇叔的人,那是簡單的勢力嗎?
這些年,他們攪亂天下引發戰事,不過是想試試大夏的實力,趁着七皇叔一句不振,帝頃夏一人獨撐無力的時候,坐收漁人之利罷了。
無論哪一方勝了,冥生殿都是最後得力的人,他要的不是大夏,不是任何一國,要的是整個天下!
這三年,他不插手四國戰事,是因爲這個兩敗俱傷的結果她很滿意。
可現在,七王府站起來了,那就意味着帝頃夏有後援了!
這個時候,隻有各國站在一起對付冥生殿,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四國之間的恩怨,也不急在這一時。
如果大夏真的要針對三國聯盟,冥生殿在背後捅一刀,大夏就真的完了!
這樣簡單的道理,他這個閑人都看得明白,爲何朝堂上這些整天憂心國家大事的人看不明白?
賢王冷不丁一通數落,倒是讓百官再次陷入了沉默。
雖然有些官員在心裏不服氣,但到底沒在站出來叫嚣。
連這個與七皇叔有‘仇"的侄子都支持他,他們還能說什麽呢。
帝頃夏看了一眼賢王,淡淡開口:“這件事,賢王你從旁協助。”
一句話,在朝堂瞬間掀起千層浪!
這是要賢王重新議政的意思了……
衆人心中惶惑不安,紛紛猜測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可最該有發言權的左相,卻在此事上事不關己。
帝頃夏的意思,他明白。
整件事,還是又七皇叔說了算,讓賢王協助是爲七皇叔分憂,也是緩解他們叔侄關系,更是給墨家臉面。
當然,别人或許會擔心賢王又異心,他卻不擔心。
在七皇叔手下做事,還沒人能奪了權去。
賢王聽到旨意的時候,顯然也是一愣。
他剛才隻是聽不下去朝臣們那幼稚的争吵,才站出來數落了一番,沒想到這差事竟然落到了他的頭上。
從小被當成太子培養的賢王,腦子自然也靈活的很,知道帝頃夏是什麽意思。
他也沒有推诿,大大方方的接旨。
下朝之後,他就很自然的站到了七皇叔的身旁,像是不經意的問道:“皇叔,嗯…府上還好嗎?”
七皇叔沒有看他,隻單單的嗯了一聲。
隻是這樣的回應,足以讓賢王激動的說不出話了,他心中愧疚難當,卻又欣慰不已。
一路上,沒有再說話,直到宮門口的時候才道:“改天…侄兒再去府上拜訪,皇叔慢走。”
七皇叔終于回頭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隻點了點頭。
賢王目送他的馬車離開後,神色怅然的呼了口氣,擡步離開。
他沒有坐馬車,一個人走着回王府,卻不想在半刻鍾後又遇到了七皇叔。
人群之外,七皇叔的馬車被緊緊地圍堵着,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