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七七神色怅然的蹙眉,心中不禁感慨……
很早之前她便知道自己身上有秘密,如今秘密被撕裂之後,不想卻如此沉重,讓人幾欲窒息!
先皇遭遇背叛,又被人刻意誤導,被借刀殺人毀了凰氏一族!
她的母親,七皇叔的母親,都死在那一場别人設計好的圈套之中,如今想來當真是啼笑皆非……
一夕之間,血流成河,想來也是畢生之痛!
即便時隔十六年,她依然能看到凰子姝眼底的傷痛,當日火海中那一眼,怕是傷了她一輩子!
她的父親,原來是大夏第一神将,霍卿。
涼妃……
涼七七微潋眸,掩去了眼中的諷刺。
愛與恨,隻在一念之間!
她那麽傾慕自己的父親,怎麽會喜歡娘親,怎麽會喜歡娘親的女兒……
恨了自己十六年,卻突然一改态度,全心全意代之?
直到這一刻,她才終于明白……
爲什麽涼妃看她的眼神總帶着一抹缥缈之感,讓她捉摸不透。
爲什麽當日七皇叔會問一句,你覺得涼妃待你極好?
爲什麽涼妃曾看着她無故落淚,看到她活着回來既慶幸又複雜!
那樣愛恨交織的情緒,每次看着她都好像看到情敵的崩潰,卻又念在霍卿的面子上對她好的掙紮……
這樣的女子,好可怕!
若說帝頃夏是練了邪功導緻行爲失控,那麽涼妃,便是從精神上分裂了……
她深吸一口氣,略顯疲憊的輕阖雙目,纖腰被人不着痕迹的擁入懷中。
她微仰頭,耳邊是七皇叔那溫熱的呼吸聲,綿長有力。
那一刻,所有的疲憊不安,好像都在逐漸煙消雲散。
她沖七皇叔微微一笑,然後推開了他的手,上前輕輕擁住凰子姝纖弱的肩膀。
“娘親,我相信父親他沒有辜負您,他一定不知道當年被困在鳳栖宮的人就是您!”
“娘親,您已經在痛苦中掙紮了這麽多年,七七不要您再痛苦!”
“娘親,從今往後,讓七七來照顧您……”
不是涼七七盲目自信,神玺大祭司何許人也,先皇何許人也?
能得神玺大祭司認可,能成爲先皇手下第一心腹,她父親的人品自然是舉世無雙!
那樣的男子,不會狠心看着自己的妻子葬身火海,即便背負皇命!
時隔多年,霍卿當日冰冷堅毅的眼眸卻依舊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漸漸成爲凰子姝的心魔。
可直至今日,她的女兒但聽她隻言片語,便能輕易斷言一切……
難道,這就是旁觀者清嗎?
凰子姝無聲輕笑,無力的點了點頭。
涼七七卻忽然蹙眉,下意識的看向七皇叔。
“當初先皇下令殺了他們,那……表哥呢?”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凰子姝将獨屬于帝頃夏的那段回憶給掐掉了……
凰子姝眉色微動,沒有說話。
七皇叔不動聲色的抿唇,輕聲道:“皇兄,是父皇的血脈,當年邪王故意在父皇面前扭曲事實,引得父皇龍顔大怒一時糊塗……”
頓了頓,他微歎氣。
“後來,左相再次暗中細查,終于查明真相還皇兄清白……”
帝頃夏是先皇的大皇子,母親更是凰氏一族的嫡長女,是以一出生便被冊立爲一國太子!
先皇仁義,更注重對帝頃夏的栽培,傾盡畢生心血悉心教導!
對于帝頃夏,先皇賦予了所有的寵愛和期望!
帝頃夏也沒有令先皇失望,天資聰穎,秉性純良!
身爲太子,他胸有乾坤,勤勉兢業。
身爲兒子,他至純至孝,仁義無雙。
身爲長兄,他自身作則,和藹可親。
他帝頃夏,當真是無可挑剔,俊美無雙!
凰子黎與邪王的事情敗露後,先皇痛徹心扉,若不是顧念着帝頃夏,早将其殺之而後快……
即便當日被邪王愚弄,先皇都沒有要賜死帝頃夏的念頭!
當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左相查明真相,先皇更是慶幸自己沒有一錯再錯,盛怒之下賜死帝頃夏!
後來,先皇下令抹去了關于那一夜所有的痕迹!
皇後與邪王一夜暴斃,而帝頃夏,依然是風華無雙的太子殿下!
隻是自那之後,先皇的身子每況愈下,大不如前。
先皇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便私自傳召左相,立下遺诏!
左相身爲墨家族長,世代效忠皇室,不偏向任何一派!
當時,先皇對自己一時沖動屠了凰氏一族很是愧疚,一心想要補償。
後來,先皇又單獨傳召了三皇子帝傲絕,囑咐他要盡心輔佐帝頃夏!
凰子黎的事情,先皇雖然壓了下去,但朝中依然彌漫着詭異的氣息。
帝傲絕年少時也曾上過戰場,前次動亂之時護駕更是手握兵權,若他能堅定不移的支持帝頃夏,再有左相在旁盡心輔佐,帝頃夏必能穩定朝綱!
先皇仁義,看事情卻很通透,隐約覺得帝傲絕有不臣之心。
所以,他便告誡帝頃夏常懷警惕之心,登基之後一定要找機會削了他手中的兵權!
做完這一切後,先皇更是爲年幼的七皇叔做足了準備。
萬事俱備,卻獨獨小看了帝傲絕的狼子野心!
先皇還未駕崩,帝傲絕便先下手爲強!
弑父弑君,篡改聖旨,連同帝頃夏一并除去!
并營造出先皇病危的假象,控制皇宮,瞞天過海……
那一日,左相乍聽得先皇病危的消息,便知大事不妙!
他手持遺诏,一路上風風火火的沖向皇宮,卻依舊晚了一步!
先皇已死,帝頃夏被一并賜死,爲先皇殉葬!
左相驚愕過後,隻覺大勢已去……
即便懷中有先皇親筆所書的遺诏,但那繼承皇位的人,已經死了!
爲免朝廷動亂,左相幾經思索隻能三緘其口!
此後,新皇登基,一切塵埃落定!
左相隻能将此事埋進腹中,任其腐爛……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七皇叔眸色暗淡,似乎是想起先皇垂死之際的凄慘,心中難過。
涼七七微搖了搖頭,不禁唏噓:“我現在終于明白,左相當日何以會反對墨曦池入宮爲後,一個能親手殺了自己父親和兄長的人,又豈會是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