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妃看了一眼涼七七，便直接轉身離開。
老将軍上前了幾步，厚重的大手還往前伸了出去，似乎想要将涼妃攔下一般。
老将軍就是爲了跟涼妃說幾句話，這才一直待到最後還沒有離開。
剛才看到涼妃向他們走過來，他還以爲……
涼七七默默看了老将軍一眼，嘴角輕扯，一絲諷刺油然而生。
涼妃的身影越走越遠，老将軍這才忽然回神，急忙拽着涼七七的手：“七七，你快去……”
“是，祖父。”
涼七七也沒有多言，說完收回自己的手，擡腿就跟着涼妃去了。
老将軍在後面又看了一會兒，這才搖頭歎息的轉身。
“祖父，我們要不要等……”
“不用了，直接回去吧。”
……
再一次來到清涼殿，涼七七明顯沒有之前那麽自在。
“怎麽？覺得本宮很壞？所以心裏有些生氣？”
涼妃的聲音響起，涼七七打了個激靈，默默的擡頭：“七七不敢。”
涼妃看了她一眼，忽然揮手讓殿裏的人都撤了出去。
很快，殿中隻剩下她們兩人。
“坐吧。”
涼七七知道涼妃有話跟自己說，心中更是忐忑。
“你一定想問，本宮到底有沒有插手，有沒有害黎貴妃是嗎？”
涼七七咬了咬唇，忽然冷靜的點頭：“是，七七确實懷疑過。”
涼妃淡然一笑：“依你的聰明，當然應該懷疑，沒錯，是本宮。”
本就猜到的事情，涼七七沒有過多的意外和驚喜，隻是有種莫名的情緒交織在心頭，揮之不去。
涼七七糾結的神情被涼妃盡收眼底，她緩緩的歎了一口氣。
“本宮一早知道楚冰言會算計你，也知道黎貴妃會羞辱你，更知道你今日稍有不慎便會身敗名裂。”
“本宮也知道黎貴妃勃然大怒，命初雪那丫頭罰跪至晚宴結束。”
“本宮更知道楚冰言會在壽宴上重新發難，讓你當衆難堪，讓皇上當衆賜死你。”
“本宮什麽都知道……”
涼妃的話有條不紊，清清冷冷的道來。
不知道爲什麽，涼七七下示意的擡頭看着涼妃，竟然有些不寒而栗。
剛才黎貴妃哭着喊冤枉的時候，她隻猜到涼妃或許真的出手了，但是她根本沒有猜到涼妃會做了這麽多事。
她真的以爲，涼妃隻是對黎貴妃出手，讓黎貴妃……
“現在是不是覺得本宮很可怕？”
涼妃自嘲的冷笑，卻也沒有要涼七七回應。
她微微仰頭，看着頭頂牆壁那紋滿金飾的花紋，眼神中的涼意渾然天成。
“後宮的女人，想要玩弄人心，擺弄陰謀會有多難？”
涼妃的聲音菲薄，無情，帶着幾分破釜沉舟的散漫。
涼七七的心忽然一震。
良久。
“姑母一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所以才前去幫七七解圍？可是七七不明白……”
“你不明白，本宮明知道楚冰言的陰謀卻不提醒你，本宮明知道那個小宮女會遭殃也沒有透露半分？”
涼妃依舊保持着微仰的姿勢，語調有些漫不經心。
涼七七默了一下，然後點頭：“是，七七确實不明白，如果姑母告訴我的話，我一定會有防範的，那個小宮女也不會死了……”
涼妃很久沒有說話。
涼七七以爲自己說錯了話，偷看了涼妃一眼，對這個姑母也越來越琢磨不透了。
“如果本宮告訴你，憑着你的聰明自然能化解，初雪也不會死。”
涼妃淡淡的收回眼神，擡眸看了涼七七一眼，繼而微笑：“但是你能猜到楚冰言下一步計劃嗎？今天若不是墨錦宸幫你，你自己能應付嗎？”
涼七七張了張嘴，到底沒有說話。
涼妃也不生氣，語氣依舊淡淡的：“你看，現在的你并不能。”
她忽然從椅子上起身，來到窗邊打開了窗子，好好的豔陽天到了晚上卻烏雲密布，眼看就要下雨了。
涼妃倚在窗邊，聲音涼涼的傳了過來。
“你可以完美的避開一次，卻猜不到下一次她會有什麽手段，就像這次，她發現那個中計的女子不是你，就果斷殺了人要栽贓給你，這一點你可有想到？”
“像楚冰言這樣心高氣傲的皇家公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隻有讓她的陰謀得逞了，她才不會盯着你不放，你才有機會争取主動權完全壓制她！”
“本宮确實沒有通知黎貴妃，可是……這件事情黎貴妃就完全沒有責任嗎？她若不讓初雪罰跪，初雪怎會被害？”
“更何況，初雪又不是本宮的人，本宮爲什麽要救她？既然是敵人，用她一個人能幫你擋了災，又能連累黎貴妃，一舉兩得，本宮爲什麽要救她？”
看着涼妃的背影，涼七七忽然就愣住了。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涼妃這樣做确實是在幫自己，可一開始她确實進入了一種極端的思維。
而方才涼妃的一番話，卻讓她豁然開朗。
是啊，初雪是黎貴妃的宮女，黎貴妃又是涼妃的死對頭，她爲什麽要救初雪？
難道真的是她太博愛，太聖母了？
她涼七七不是這樣的人啊，她剛才是在想什麽……
或許是，初雪是替自己擋了災，所以她有點良心不安？
“姑母，對不起……”
涼妃看着她，忽然語重心長的道：“七七，你要記住，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的善惡之分。弱肉強食，沒有能力能有手段的人就隻能爲人魚肉！”
涼妃忽然歎了一口氣……
“更何況，後宮這個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人命，本宮要保住你就是要保住你，不管有沒有人會死！”
“但是想要在争鬥中活下去，勢必會有人死，其他人的死本宮不在乎，隻要能保住本宮要的人！”
“七七，你明白了嗎……”
涼妃的眼睛微微泛紅，涼七七有一瞬間的失神。
“姑母，七七明白了。”
涼七七從來就不是什麽善男信女，經過涼妃的指點，她已經完全清醒了。
後宮争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今日若不是涼妃棋高一着，那個被皇上怨怒的人，恐怕就是涼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