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安南的視線從她的臉上錯開，“嗯，一時大意。”
他說的平淡，可顧卿雲聽在心裏卻極是不舒服。他不是個大意的人。
因爲對方冒充他，才會讓他毫無防備。
換而言之，是他對她，不在像以前那樣防備。
否則，就算有人冒充她，也傷不了他。
“怎麽了？”見顧卿雲垂下眸子，神色有些惆怅，範安南摸着她的頭道：“明兒就是藝考，你可把握？”
顧卿雲眯了眯眸子，望着他道：“琴，有耀宇在應該沒有問題，棋藝略懂一些。至于書和畫……”
她搖了搖頭，嘟着嘴巴，肯定是不行了。
“無妨。”範安南道：“四門藝考，你隻要能夠通過兩門，就已經不錯了。”
說罷，他從藥池邊上站了起來，走到窗子前，回頭跟她道：“我隻揮一遍，你要看清楚我的劍法，把劍法記下來。”
說罷，躍窗而出。
顧卿雲從浴池裏站了起來，朝窗子外面看去，月夜之下，範安南手持長劍揮舞在後院林中，手中的寒光泛着冽凜的銀芒，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衣袂翻飛間，又如遊龍穿梭，行走四身，腳下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落葉紛崩，灼眼的銀光林中掀起，劍花滿天，令人眼花缭亂應接不暇。
顧卿雲不敢分心，全神灌注，集中精力的看着他長劍舞出的每一招每一勢。眼中再看不到其他，隻有他翩若驚鴻，行如遊龍的身影和劍姿在映在瞳孔。
全世界，隻有他。
當他尾劍一收，銀光劃破天際，劍氣如虹，潇灑而自然的将劍負于身後，望向自己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這一瞬間，驟然加快，望着他的在窗子外的身影，半天回不過神來。
直到藥池的門被人推開，靖嬷嬷捧着幹淨的衣袍來到她的身邊，她才回過神來。
“公主，你沒事太好了，可吓死女婢了。”靖嬷嬷紅着雙眼，來到顧卿雲的面前，跪在地上，把幹淨的衣裙放在一旁，抹了一把眼淚：“公主的命真苦。這才過了第一關文考，二公主就忍不住又要對公主下狠手。公主命大吉人天相，才躲過這一劫。以後，老奴要寸步不離的守在公主的身邊，拼了命，也要保住公主的安全。”
顧卿雲見他紅着眼眶抽泣着，嘴角浮出一絲譏诮的笑意，“誠如靖嬷嬷所言，本宮這條命大，靖嬷嬷不必擔心，本宮這條命會不會被二公主的人取了去。”
靖嬷嬷一怔，沒有料到顧卿雲會用這種語氣和态度跟她說話，有些沒反映過來：“公主有長孫皇後在天之靈保佑，自是逢兇化吉。”
顧卿雲沒的說話，隻是失笑的揮了揮手，試意他退下去。
靖嬷嬷見顧卿雲這般，有些摸不清楚她在想什麽，還想再說什麽，便被顧卿雲擡手打斷，“泡藥湯時，不能受打擾，你且先退下去。”
隻了顧卿雲這話，靖嬷嬷隻好道：“老奴就在外頭伺候着，長公主有需要就喊老奴。”
顧卿雲“嗯……”了一聲，靖嬷嬷退了下去。
此時再度望向窗子外面，已無範安南的身影，想必他已經走了。
顧卿雲躺在藥池裏面，仰着頭，閉上雙眼，腦海裏面浮現出他舞劍的身姿。
畫面一幕一幕的從腦海裏閃過，她心念一動，心神便随着腦海裏浮現的劍法開始虛練。
兩個時辰之後，劍法已爛熟于心，方才從冥想虛練中醒來，掀開眼皮。
素和淵也在此時進了藥池，見她神色不錯，面色紅潤，面無表情道：“時辰到了，出藥池清洗幹淨身上的藥湯。”
顧卿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調起内息在體内運行了一個周天，内傷已經在藥池的沁泡下好了六七分，隻要稍加修養幾日便會好。
她從濃湯般的藥浴裏面爬出來，進了一旁幹淨的浴池，先淨身上的藥湯，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出了藥池，這才發現天際泛白，院子外面站着一個人影。
不用猜想，她也知道那人是誰。
她轉頭看向素和淵道：“今日藝考，你會去嗎？”
素和淵素來不喜歡熱鬧，去的可能性極微，畢竟，那樣的場面他不太适合，也不會喜歡，而她又不想逼别人去做不喜歡的事情。
素和淵聽到她問起這話，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是希望我去，還是不去。”
此翻考試，醫術可考可不考，他去不去，其實也沒那麽重要。
但如果，她想讓他去，他去也不是不可。
沒料到他竟反問自己，顧卿雲怔了一瞬，笑道：“前兒晚上是因爲太史大人，你忙了一宿沒休息。昨兒晚上又因爲我的事情，又忙了一整夜，我到是希望，你能留在院子裏面好好的休息。瞧你眉間的疲倦，再不好好休息，哪能吃得消。”
說着，伸出手指尖去觸碰他沁上倦意的眉宇，眼底閃過一絲心疼，“你今兒，不許再研究那些瓶瓶罐罐了，好好休息。”
握住伸到眉心的那隻手，素和淵眸色微閃的看着她，答非所問：“我已經讓人準備了早膳食，吃了早膳再走。”
顧卿雲點了點頭，朝院子外面看了一眼：“來人，請梅蘭大人來用早膳。”
那個男人是不是又站在院子外面一整夜？
有的時候，她真的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素和淵聽了顧卿雲的話，一點也不意外，松開她的小手，命人來伺候顧卿雲洗漱，吩咐下面的人把早膳傳上來。
似乎早就知道，顧卿雲會喊莊耀宇一同進來用膳，早膳的份量是三人份的。
然而，莊耀宇卻沒有如預料中進殿用膳食。
“回長公主的話，梅蘭大人說，長公主無礙了便好，有些要事，不能陪長公主用膳，先行離去了。”
顧卿雲洗漱好後，把手裏的帕子丢了洗漱盆中，朝院子外面看了一眼，“可有說是何事？”
婢女垂首道：“梅蘭大人并未說，隻是道，晚些會同丞相大人來接長公主去仁和殿殿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