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百裏遙,他日就可能是自己的腦袋!
“霖兒,你找爲父來,究竟所爲何事?”沉默了許久,雲修庸終于開口說話了。
他老眉深皺,臉上溢露出明顯的不耐之色。
因爲這個丫鬟的死,使他再度想起懷了骨肉的羅氏。還有眼前雲鋒霖的存在,并不是自己骨血的事實。
這對他來講是一種折磨。
可是身爲一家之主,他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他是個男人!
“爹,孩兒的意思很明顯了。羅氏是被人設計害死的!是有人嫉妒她懷了您的骨肉,所以才會害死她!那個人并不敢明着下手,而是借刀殺人!請爹您明察!”
雲鋒霖抱拳,吧啦吧啦一陣,磨刀霍霍,露出了自己恐怖的嘴臉,揚首看向雲修庸,繼續施壓,“對我親弟弟下毒手的人,我必定不會饒過。請爹理解孩兒的這番心情!”
你根本不是老子的種!老子的家事要你管?!
雲修庸聽到雲鋒霖的話,本能地自心裏崩出一陣罵人的狠話。他額上的青筋狠狠地跳了兩下,深吸兩口氣,最終壓下心底地憤。
他陰鸷地朝雲鋒霖看了眼,那眼底的厭惡與憎戾如此顯而易見。
冗長的沉默。
雲修庸不肯說半個字。
廳室之内一股寒酷的壓力襲來,讓人直喘不過氣。
雲錦繡斜眼朝雲鋒霖瞧,又觑了眼雲修庸。她抿起唇,心下冒起泡泡:雲修庸顯然極爲不喜雲鋒霖,更是忌諱再提骨肉一事。
可是雲鋒霖卻非提不可。
現在清楚的是,雲鋒霖在走一招險棋。
他在挑戰雲修庸的極限,在觸碰其逆麟!
往往在賭徒面前,想要得到的愈多,所要下的賭注便愈大。
現在雲鋒霖便是那賭徒,他已經下注,注上他最後的價值……可是他想換取什麽呢?
雲錦繡半垂着眸,冰冷的瞳孔閃過陣陣寒波:雲鋒霖在爲羅氏的死翻案。顯然他針對的是自己。他要把羅氏的死堆疊到自己的頭上。
這對他有極大的好處,除掉自己,他就能夠在這整個相府有了容身之地!
可是!雲錦繡思緒一轉,默默地搖頭。還不夠。
以雲鋒霖的好大喜功,他必定不會滿足于這點收獲,他還要得到雲修庸的認同、喜愛、以及心甘情願将這他列爲這相府的第一繼承人,并且站在他的那邊!
雲鋒霖下的賭注非常大,他想搏得的也非常之多。
不過,這一切要怎樣才能實現呢?
他還準備了什麽?
雲錦繡水眸流轉,熠熠生輝。中途卻遇上雲鋒霖掃來的眸光。她怔了下,看到對方滿眼的陰黢,嘴角卻流露出笑絲。那副反常的樣子,直讓人心底發寒。
她回身,就想讓手下人前去做點什麽。無論做什麽,也比幹巴巴呆在這裏強。
可是被她給料中了,廳中内外,除了雲修庸的人便是雲鋒霖的人。雲錦繡滿目四下查看,沒有看到半個自己人!
可惡,被困在這裏了。
“依你之見,誰最有嫌疑?”
雲修庸伸手按了下額頭,再度壓了壓心底的不悅。開口繼續說道,“霖兒,這是相府大事,你最好不要信口開河。”
這話的意思已經十分明了,如果雲鋒霖找不出證據來證明。那麽他将再也不會容忍。
雲鋒霖偏頭一笑,顯得潇灑而風流,抱拳向雲修庸回道,“父親,孩兒自是有根據的。否則也不會耽擱您的時間。事實上兇手已經在這廳内了。她便是我的好四妹雲錦繡呀!”
“哦?”
這個答案實在太出乎意料,使得雲修庸蓦地張大眼睛,疑怪地盯向雲錦繡。
對于雲錦繡,雲修庸已經有了寬松并且溫和之态。尤其是雲榮萱的事情發生之後,再加上雲鋒霖。
雲修庸畢竟覺得自己老了,羅氏腹内的胎兒還未成形便死。
這使得雲修庸想要興旺子嗣之心,漸而枯萎凋零。
也許他現在膝下的這幾個孩子,就可以吧。
所以即使不喜歡雲錦繡,雲修庸有時侯把這四丫頭拎出來想想,覺得還不錯。嫡女、本事、玲珑剔透,并且得到聖眷。最重要的是有利用價值。
于是雲修庸不打算芝麻大小的事,都去針對雲錦繡。他正打算把這個四丫頭培養成,能爲自己帶來最大利益的對象呢。
可是雲鋒霖突然跑來橫插一杠!
雲修庸的臉再度沉下。
如今對于雲相爺來講,雲鋒霖與雲錦繡放在天平的兩邊,他自是認爲雲錦繡更具份量。原因始終是那一點,雲鋒霖不是他的兒子。此事如梗在喉!
可是出去曆練一遭的雲鋒霖非但沒長進,居然越發地肆無忌憚,自己還沒問話,他已經開始自顧自地說起來——
“四妹你照實說,是不是你故意害死羅氏。因爲當初你做保胎丸的時候,羅氏冒犯于你。矛盾日益加深,這才在最終下了毒手,是不是?!”
“放肆,哪有你這樣問話的!”雲修庸拍案而起,大聲怒斥道。
旁邊方臉長須的韓仵作,整個人差點被吼地跪在地上。他心神難安戰戰兢兢地立在原地,既不敢說話,又不能退出去。他作夢也沒想到,丞相府表面上看起來貴卿大員,無比榮華。相爺風度非凡、玉潔冰清。本來以爲是個美差的,但是現在看來,分明是個苦差事,指不定還有被降職的危險。
誰想到偌大的相府,一股清流,内裏卻藏着如此多暗詭謀事!
還有雲錦繡,原以爲這位四小姐是個柔弱的主,現在看來非也非也啊!
韓仵作躲到角落,在心裏暗倒苦水。
雲錦繡已經開了腔,“父親,女兒的品性,你十分了解。羅氏是否乃我所殺,您是相爺必不會隻聽信一面之詞。”
“四妹!”雲鋒霖冷笑,指着那地上丫鬟的屍體說道,“難不成這丫鬟不是你殺的?說不定殺丫鬟是假,窩藏小娃娃是真!”
他再度拿着百裏遙相脅迫。
雲錦繡抿着唇,秀眉緊皺。
“當然,你想讓小娃娃死,也是易如反掌的嘛!”雲鋒霖森笑,露出寒白的牙齒。
“都别說了!”雲修庸大吼一記,他焉能聽不出雲鋒霖話中的威脅,但是威脅從何而來?他轉而看向雲錦繡,淡聲問道,“羅氏的事情是怎麽回事?你如實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