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王眯眼瞧向尚在跳着的舞驚鴻,他雙腳被刀尖捅爛,血水直流。許是體力漸漸枯竭,他竟一下不穩,腳紮實地踩在刀尖上。
哧的一聲。
鋒利的刀尖穿透他的腳底,直刺入腿骨,接着在腿肚之處穿破了皮肉,露出了炫亮染血的尖部。
而他顔色微滞,随後另一條腿卻伸展開,隻以這條受傷的腳支撐着全部的身體。
這下連雲錦繡也眯起了眼睛,徑直朝場内看去。發覺舞驚鴻面上僅僅疼痛微閃,接着恢複無色。
這個人……好強大的意志!
“舞公子,還愣着幹什麽,快跳呀!”北王催促道。
舞驚鴻聽言,面無表情地将自己腳從刀中緩緩拔出,額上大顆汗珠滑下,他面不改色。
“北王倒是說說看。”雲錦繡吐了口氣,再不看場中的舞驚鴻,轉而坐回椅子,漠然睨向北王。
舞驚鴻此人,或許有保全的價值。不僅僅是因爲閃雷果,還因爲此人的性情。或許留下,别有價值。
雲錦繡在心裏對自己說道。
“世子對你甚爲喜愛。雲錦繡,本王要你請婚皇上,嫁我世子!”
北王聲落,雲錦繡沉着臉,目光炯炯地朝他盯過去,近乎犀利。
“呵呵。”
北王笑了,仿佛早已乾坤在握,不以爲意的樣子。他與雲錦繡的目光對了眼,之後若無其事地錯開來。表面無事,内心卻暗暗吃驚:這個雲錦繡冷靜沉著,遇事不慌,頗不像個養在閨中的小姐。倒好是經曆過大世面似的。
嗯嗯!
倒是适合做我兒之妻。
不過若是成爲對手的話,還真是跟那楚曜有得一拼!
雲錦繡聽言,側眸朝刀尖場内瞄去。
舞驚鴻已到極限,兩隻腳站在刀尖上,依着輕功,仿佛一團柳絮般,輕若無物。隻是他吸口氣時,身子不穩下沉,那刀尖便哧的聲,再次插到腳底骨内。再吸氣,再深入一分。
這樣下去,他會被刀給插死。
可是由自己請旨,嫁給北王世子。此事若傳出去,會遭到天下人的恥笑。女子請旨出嫁,人家都是賜婚。再不濟也是父母請賜婚。而待嫁女子厚顔跑去請旨,不用想也知道别人會笑掉幾顆大牙。
眼看着舞驚鴻就快不行,雲錦繡覺得自己像是上了斷頭台的重刑犯,而那鍘刀,馬上就要落在頸上。
“好。”
“答應你。”
這話一出,場内緊張的氣氛瞬間變得溫馨無比。
舞驚鴻被人從刀尖上扶下來,并簡單包紮。
他走上前來,朝雲錦繡盈盈拜俯,“多謝四小姐,其實九王爺的表現也不錯呢。”
雲錦繡疑惑地看過去:什麽意思?
舞驚鴻面色蒼白,笑容卻很盡職。他看了眼北王,仿佛跟他在同一個陣營的從始至終都是北王。而剛剛折磨他的,另有其人!
“昨夜在羿舞樓……”舞驚鴻捂着唇輕笑,“九王爺很有擔當。婢子們厮混都沒能入他眼,小人見他肩頭有異物,上前去撫掉。不料竟被他拿開了手……他對四小姐您,真的是很深情呀。”
雲錦繡聞聽此言,小臉氣到發青!
剛剛自己答應請旨,嫁入北王府。回頭舞驚鴻就提楚曜對自己“深情”。這是在咯硬她還是怎麽着?
還有“肩頭有異物”一事,難不成昨日楚曜肩膀上溢血,是舞驚鴻給搗饬的?
他這是借着“婢子厮混”,羞辱九王。
回頭又來這場苦肉計,來對付自己。
“雲錦繡,老夫給你三日時間,希望到時你不讓我失望!”
臨離開時,北王沖雲錦繡遙遙告誡道。
然後,他得到雲錦繡一張大大璀璨的笑臉。
寬大的馬車内,舞驚鴻被扶上去,一路淋漓着鮮血,灑了一馬車。雲錦繡視若無睹,跟着進去。
馬車簾子扯下,車輪咕噜噜朝着羿舞樓而去。
随着車子行動,放在中間的那梨花木的矮方桌上,茶盞微微發顫,裏面的茶水不停的在杯沿處來回潑動,不時會溢出來些。
車子内安靜極了,彼此都沒說話。
雲錦繡想到昨日楚曜有些異樣之色,以及今晨他隻字未提肩傷之事。
心底騰起雲山霧繞般的感覺,這一刻,很想看到那個男人。
想抱着他,安撫他的傷口,對他說:沒事。都沒事了。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不過在此之前,她扭頭看向身邊的男子:舞驚鴻。
“呵,四小姐一定會恨我吧?其實我也是沒辦法呢!”舞驚鴻懶洋洋地笑,雖然面色蒼白,可他的精神頭很足。足到不怕死地一再挑釁。
雲錦繡漠冷地瞧着他,然後緩緩伸出手,撫向舞驚鴻下巴,猛然掐住!
“你真是個妖孽!”
雲錦繡看着這張臉,禍水似的臉:瞧瞧,冉佑給她找了多少麻煩。這個舞驚鴻,真不該救。
引火上身!
舞驚鴻妖娆而笑,絲毫不在意她的怒火,“比不得四小姐您。這麽救我,當真感激呢。”
他這算是倒打一耙吧。
如果真的感激,又怎麽可能會如此做?!
這像是個感激人的家夥幹出的事麽!
自己救了他,三番兩次地救,最後卻落得這種境地。
你他病吧!
自己前世欠你情吧,所以才這樣被來回折騰?
“你應該感恩。”
雲錦繡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仿佛剛才的愠怒不曾發生過一般。
她抽出腰間的繡百合的銀絲線錦帕,探了擦手指。反複又擦了擦。随後拉開旁邊的窗簾,丢出去。
心裏已經告訴自己:放手。
沒錯,你家姑奶奶不侍候了!
滾!愛誰誰!
“是呢。天下人都認爲我應該感激你。不過——”
舞驚鴻神秘地偏頭看向雲錦繡,面色蓦地冷肅,“可當大家知道你的目的不過是閃雷果後,又會怎麽想呢?”
“如果你那個姐姐雲榮萱知道,閃雷果是惟一能救你性命的東西。又會怎麽做呢?”
雲錦繡簡直迎面灌了口涼氣,瞬間清醒。扭頭怪異地盯着舞驚鴻,嗔異道,“你認爲沒有閃雷果,我就活不下去?你認爲,爲了活着我要不惜一切保全你?這便是你爲所欲爲的最大籌碼?”
這個人居然知道自己目的是閃雷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