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相府嫡女這層身份,的确是巨大的羁絆。有很多時候都伸不開手腳。在這個世界,沒有女子大展拳腳的機會。
縱然她現在女官之職由從八品的醫生升到正六品醫官。雲錦繡也明白,表面上是提升了,實際上卻是有了更多的禁忌。在這裏,沒有開放到女子可以做官的地步。
越接近那上高高的位置,所要忌諱的便越多,每走一步便愈發需要小心翼翼。
本來約好羿舞樓之内,冉佑也前來的。
誰知冉佑竟沒來。
雲錦繡還沒問,旁邊的天麒當即回了她,“王爺去了太傅府。”
原來冉佑是脫不開身。
本來把舞驚鴻送到羿舞樓之後,冉佑應該逗留些時間的。可是他竟沒有,而是匆匆回府。
璞香忙前忙後地侍候着舞驚鴻。
雲錦繡等人進去後,舞驚鴻正由璞香扶着半躺在榻上。
雖然人醒過來了,但是他行走依然不利。除了身子虛外,還有難以啓齒的,關于腿根處的那刀口……聽是雲錦繡給動的刀,舞驚鴻當場又給暈過去一次。
現在見着正主,舞驚鴻蒼白的面頰紅通通一片,視線都不知該往哪裏放,無比尴尬而難以自容。
“瞧病便是這樣。哪裏有病看哪裏。可能說得有點不對,舞公子别介意才是。”雲錦繡看到舞驚鴻臉頰側寫的此刻心境,便出言安撫道。
這廂話才說罷,忽聽得外面傳來腳步聲。剛才這樓主以及愛慕舞驚鴻的女子們,都已經瞧罷離開。按說不會有閑雜人等再來。
簾子撩開,人被放進來,才發現是韓、孟兩位仵作。
“舞公子你醒啦!”兩人一走進來,便是陣陣寒暄。
雲錦繡也很意外于他們會跑到這裏來,随即便想通了。太傅府他們是進不去的。但是在這個羿舞樓則是完全不同。他們來這裏,本身又有官職在身,是沒人敢硬攔的。
他們雖是仵作,但也能瞧病。
一個上前爲舞驚鴻診脈,另一個則是望聞問。
然後開了藥方,讓璞香去抓藥。
“璞香回來,這藥我不吃。”舞驚鴻乖乖順順地半仰在榻上,青絲散亂在被褥上,雖一臉病容,但秋水爲神,白玉雕鑄的骨顯示出一股雌雄莫辨的天色絕妙美感。隻是他說這話時的語調卻非常強硬。
璞香聽話,并沒有前去。隻拿着藥方站在原地。
雲錦繡在旁轉眼瞧了那藥方,暗暗搖頭。
“舞公子呀,你怎麽可以不吃藥呢。你這才剛剛大劫歸來,身子這般虛,應該多吃藥的呀!若是諱疾忌醫,最後隻能更慘呀!”孟仵作連忙規勸道。
韓仵作也跟着撫須點頭,正色道,“你體虛,絕不可懈怠于一絲一毫的藥補,必須吃藥!”
這兩位仵作也并非是願意跑來問侯舞驚鴻。實在是因爲舞驚鴻複活,才使他們徹底在帝都衆多仵作之中脫穎而出。甚至是在聖上面前露臉。這是何等的榮耀,所以他們暗暗下決心。絕對不能讓舞驚鴻再死了。若是給死了,他們的這張臉往哪擱。
顯然他們從頭至尾都沒有把舞驚鴻複生的事情,聯系到雲錦繡身上去。
就像外界傳說的,舞驚鴻是因爲雲錦繡推遲幾日下葬之語,而被兩位仵作所救,從而緩醒過來的。所以這件事情與雲錦繡沒那麽大的幹系。
兩位仵作一副恨不得把他泡進藥缸的樣子,舞驚鴻神色很淡妩媚雙瞳清幽冷漠,淡淡道,“二位,驚鴻累了想休息,煩請二位都出去吧!”
“你怎不聽人勸!”孟仵作一看這架式是趕人的,當即便怒了。這舞驚鴻美則美矣,但說到底是韶國的人,而這裏是大宇國。他們仵作雖爲賤職,但現在被提了職!對付一個小小的舞驚鴻不在話下,灌他點藥,讓他勉強撐着活下去,這更是容易得很。
孟仵作翻臉,他才不在意舞驚鴻是否情願,他隻知道自己今非夕比。眼前的人敢跟他作對,便是吃不了了兜着走!
韓仵作深以爲然,輕咳一聲,下了最後通牒,“舞公子,你要聽話,好好吃藥。”
“剛剛兩位仵作爲我切脈,想必知道我此刻身子極爲不舒。那麽也能解決我的痛苦吧!”
舞驚鴻出聲打斷韓仵作的話,徑直說道,“那麽你們現在便動手救我!我不是你們救回來了麽,現在便動手罷!”
兩位仵作對視一眼,不解舞驚鴻這是何意。
“若是你們現在不救我,那麽我大約活不過今晚。你們看。”舞驚鴻毫不在意地撩起自己的衣袍,隻看到在他的腹股溝的地方,鼓起了一個大疱。
而另一側那裏被包紮着的,正是之前雲錦繡動刀的地方。
“哎呀!這個是……毒?”
韓仵作一眼便看透,面色變得慘白。他伸手朝下摁了摁,便看到舞驚鴻已經痛得額頭冒汗,不支地軟倒下去,半閉着的妩媚眼眸,黯然失色,卻依然難掩絕妙襲人。
孟仵作也趕上前來,随後跟着切脈,當即便坐在了椅子上,好像整個人要垮掉似的。
“惡毒來襲,需得盡快解開才是!”韓仵作喃喃說道。他倒沒成想,舞驚鴻雖活過來,卻還是個天大麻煩,真不如死掉。
“兩位若是救不了我,明日我便會死了,怎麽辦才好。”舞驚鴻張開眼睛,清幽的眸光直直望過來,剔透琉璃般無波無瀾。
聽言,兩個人額上均是一陣大汗頻出。
随後孟仵作又在舞驚鴻身上的其他地方,又發出了幾處毒瘤。如臨大敵般,他們不禁瞪大了眼。
璞香這時候說道,“公子因練舞,而常一些保養身子的藥材。許是這些鼓起來的東西,是因爲藥材所緻吧?”
“什麽,還服藥?”孟仵作覺得自己快要瞎了。
是藥三分毒,怎麽可以無緣故的就服藥?
還有,他都服此什麽亂七八糟的藥?
沒等問,璞香便回話道,“豬苓香、威錄仙、茅霍香、香草、幹荷葉、麻黃。”
韓仵作聽了這些藥草,不禁拿出帕子,擦擦自己的額上流出的汗漬。舞驚鴻的身上,本來便有許多的毒素,剛才所開的那些藥除了養身,便是驅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