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鬥雞似的兩個人,紛紛回過頭來。北王世子英俊的臉一片奇色,“他都死了一宿,還有救?”手腳已冷,呼吸已沒。四肢已經變成了一片冰寒。就連穿脫衣袍,力氣大人,都有可能折斷屍骨。這樣已經死透兒了的人,如何能夠起死回生?
楚曜看了眼雲錦繡,直接令道,“施救!”
兩位仵作得令,便命人将屍體給放到矮一點的榻上。上面鋪了暖融的被褥,但是被褥早已浸了水,潮濕非常。
将屍體放上去,就好像浸在水中般。
韓仵作轉身去命令刑部的人去取白糖和冷水。
而孟仵作則是親自去取鴨子,割了血入碗。
兩人各自忙活起來。
瀚煦繞過楚曜朝雲錦繡走來,請教道,“錦繡,這個真的能救活人嗎?”
他從前也見過“起死回生”的例子。可是那些“死人”卻是僅僅死了不少時間。是“背過氣去了”。并非是如現在般,這人都死了一日之多,還能活過來?
“也許能吧。”
雲錦繡靜靜地望着不遠處的舞驚鴻。死亡的他有一種妖異的美。白中泛青的臉,早已僵硬的身體卻依然白皙修長。鋪陳在濕濡的榻上,卻有種無法掩蓋的不可侵犯之美。
罂栗雖嗎啡、可待因等成分,但入藥卻有着治愈之效。包括止咳、止痛、催眠等。但此物用多了,同樣會上瘾成毒。而用量再多則有着死亡的危險。但是服下過多此毒者,則會昏醉。也便說,并非真死。而是假亡。
過個一兩日,悠轉而醒者,很有例子。
本來雲錦繡也不知道有這種事情,因着楚曜身中奇毒,并且查不出毒因毒質。連系統的分析毒素結果都相當複雜。雲錦繡便把《古代疑難雜症大全》《古代江湖秘術大全》,給看得透徹。
其中有這麽一條關于罂栗記載。
服罂栗者,兩三天無氣僵硬,乃是昏醉。過後便會悠悠轉醒。
本來人們認爲這人已死,埋入地下。但是從許多年後所挖出的屍體中,能夠看出,死者的臉朝下、朝側,身體骨骼呈掙紮狀态。顯然死者在死亡之後,曾經做過掙紮。而這便顯示出一個問題,在服食罂栗後,他們曾經轉醒過。隻不過被埋入地下,最後死亡。
隻是另有一點讓雲錦繡疑惑的是,屍體手腳都有着薄薄的青黑。但是她之前在舞驚鴻的腹鴻溝附近按到一塊圓溜溜的、像是瘤子一樣的東西。
之前這東西呈現出凸突皮膚狀;但是現在,這東西看不出來了。由于身體僵硬,也無法再找出那瘤子是否還存在。
這時候韓仵作以及孟仵作陸續跟着來到跟前。
有的拿着鴨血,另一個拿着白糖水和一根筷子。
雲錦繡微蹙眉頭,眼看着筷子撬開舞驚鴻的嘴,白糖水灌進去。接着濕冷手巾跟着往屍體的胸口不停地敷擦。接着又反複更換。如此繼續。
兩旁的小護衛忙活着。眼看着面前這具冷冰冰的屍美人,沒半點反應。别說是“死而複活”,就算是一點暖氣兒,這美人身上都沒有呀!
雲錦繡指尖輕輕婆娑着唇瓣,目光直直盯着榻上的屍美人。如果吞服罂栗的他,真的能夠活過來的話,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沒半點動靜。
衆人站在旁邊等了半個多時辰,等動靜。但是沒有。
于是鴨血又被灌了進去。仵作開始嘗試第二種方法。
如此進行了半個時辰。
依然沒有半點動靜。
有的小侍衛跑上前,探了探屍美人的鼻息,又去撫他的胸口。結果沒有半點生息。
場内的衆人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說話了。
随後大家都朝雲錦繡看去。
雲錦繡猛一擡頭,就看到一雙雙眼睛朝自己盯來。
從左至右分别是:九王爺、瀚煦世子、刑部尚書裴堅考、韓仵作、孟仵作。
其他的護衛之類的,雲錦繡沒看,這幾個人都用極度重點的目光,關注着她。
而雲錦繡眨眨眼睛,“探心”發揮作用:除了九王爺之外。從左至右“探心”所給出的記錄内容分别是——
“聽說錦繡是個極厲害的奇女子!她一定行的!她長得好美……”
“有九王爺的寵愛,雲錦繡就算破不了這屍體之謎,最終也一定會破解!”
“雲錦繡在帝都救活了很多人。可那些人全都是沒咽氣兒的呀。現在這美人咽氣一天多,雲錦繡還能救活麽?”
“瞧九王爺看雲四小姐的眼神兒,啧啧,他們一定是早已洞房了……”
探心完畢。
雲錦繡不禁抹一把汗。尤其是最後孟仵作那番“心裏話”,簡直讓雲錦繡無地自容。她擡頭朝楚曜看去要印證般,果然看到對方眼裏面那股強大的迷戀味道。
也難怪孟仵作會那樣想了。楚曜現在的眼神,真恨不得把自己給活吞了。這男人,目光就不能收斂點嗎!
“四小姐您看現在,該如何是好呢?”過度的沉默使得刑部尚書燥急起來,開口追問道。
雲錦繡想了想,卻轉而問道,“兩位仵作先生,要不再等一日。或許能醒來呢?”
韓仵作和孟仵作巴不得屍美人醒來呢。但是,再怎麽說他現在也該醒來了吧。但是卻沒想來,這事蹊跷。難道真的死了?再也還陽不了?
“四小姐也認爲舞公子能醒來?”韓仵作充滿希望地問道。他此刻卻是口心一緻的。畢竟雲錦繡的現在與曾經,不可同日而語。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廢物四小姐了。有九王爺在這裏保駕護航,韓仵作相信。哪怕舞驚鴻醒不過來。自己也沒什麽責任。因爲責任都讓雲錦繡擔了。
這邊雲錦繡自然聽懂了韓仵作的話外話:若是舞驚鴻醒不過來。那麽便是雲錦繡的責任。隻要接下來她點頭,拍闆定案。不論中途是由誰來瞧屍,責任都要由她來擔大頭的。
“若是一日後醒不過來。我再查看一番吧。這樣可行不?”雲錦繡并沒有點頭,而是婉轉道。
這下子所有的人聽了此言,都心知肚明。
雲錦繡這是聰明的擺脫責任呀。一日後醒不過來,是兩位仵作的關系。而一日之後雲錦繡再行施救,若是醒過來便是她的功勞。
這個丫頭,分得真清楚!
“也好,也好……”場内人強顔作笑地點頭應下。